有别(13)
得到他的许可,我用最轻的声音和最试探的语气请求道:“我可以……可以抱抱你吗?”
第15章 突如其来的温柔
我本来还有些紧张,但看到季靖闲坐在离我半米远的凳子上,薄唇紧抿无动于衷的样子,我心中的紧张感又消散了。
越是意料之中,越是让人平静。
但话虽如此,我心中那点不知从何而来的惴惴不安还是让我有些不死心。所以,尽管因为发烧脱水嘴唇干裂,我还是尽可能扯出了一个唐玦的笑容,神情也变成了唐玦在拜托别人时的那样。
三秒之后,我终于意识到尴尬,微微叹了口气,在我收回笑容的那一刻,他神色微动,然后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季靖闲需要我扮演唐玦,这是我们的约定,但并不意味着他会把给唐玦东西给我,所以只有在运气极好的时候,模仿唐玦才能在某些方面起到一点作用,但我没想到,这种时候也能被我撞大运。
随着他的脚步,我刚放下去的心又一点一点悬了起来,直到他走到我面前,我的心脏终于跳到了嗓子眼。
“注意针头。”他居高临下,如同一个施舍他人的上位者。
“哦,哦……”我手忙脚乱地抬起胳膊,甚至有一瞬间忘了拥抱的动作应该是怎样的。
等他抬起下巴示意我可以的时候,我才环过他的腰,安心地贴到他身上。毫不夸张地说,我才刚感受到他腹部体温的时候,我的眼泪就下来了,但我怕浸透他的衣服被他察觉到,所以闭上了眼睛,把一切情绪牢牢缚住。
这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在非上床的情况下拥抱他,虽然并非相拥,但我依旧受宠若惊,此时此刻,我根本没功夫去想他为什么会突然对我的态度转变了这么多,更难以去剖析这突如其来的温柔。
我怯懦的要死,始终不敢用力靠上去,就怕他感受到我的触碰之后反悔了。
蠢蠢欲动的眼泪终于被我强行吞了回去,我睁开眼,轻声道:“靖闲,你的胃还好吗?”
问完之后,我情不自禁用耳朵悄悄蹭了一下季靖闲的腹部,然后立刻停下来观察他有没有发现我的动作。
“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我又惹你生气了,你一生气胃就会痛。”我轻轻贴着他嘟囔道,“靖闲,别生气了好不好,我说的是真的。”
“你指的是哪一句,你刚才说了很多。”
“全部都是,尤指爱你。”
而这份爱,早在六年前我就很郑重地表述给他听了,但既然他前天对我的心意表现出疑问,那就证明我表达的决心还不够,所以我还要再说一遍,说给他听,也说给我自己听。
就好像我语气越笃定,我内心就越安宁。
“我允许你爱我。”
头顶响起季靖闲的声音,真实却遥远。
“但我不会回应,所以,不要再去做一些无谓的事情了。”
季靖闲的声音很温和,比这段时间任何时候都要温和,却依旧有一种等我清醒着仰望,高高在上的疏离。
“我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轻声道。
在几次飘飘然带来的教训之后,我警醒自己,别再尝试去挑战季靖闲的底线了,正如他刚才所说,那些都是无谓的东西。
这世间之事,除了季靖闲,皆是闲事。
当我还在脑子里给自己反反复复敲警钟的时候,突然听见季靖闲问我:“你刚才说你跟大学同学聚餐,有女同学么?”
“没啊,只有他和我的一个大学室友。”
“那你身上的女士香水味道是怎么回事?”
我低头闻了闻,什么也没闻到,但我还是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天有没有跟女性接触的经过,这才想起那个唐玦的粉丝。
“呃……就是被一个姑娘认错了,她不小心抱了我,可能是她身上的。”我不敢直接说是把我认成了唐玦,因为我不确定在这种情况下,季靖闲允不允许我提他的名字。
“唐玦粉丝?”
“是……”既然是季靖闲自己说出来的,我也只好老老实实承认,好在季靖闲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的情绪。
季靖闲问我这个,绝对不是因为我所希望的那些可能性微乎其微的原因,譬如吃醋什么的,但我却就此想起了江鄢家的第三双皮鞋。
于是,我旁敲侧击地提起了前天他彻夜未归的事,他没有给我拐弯抹角的机会,直接回答了我:“我去了江鄢家,还有一个江鄢的朋友。”
“江哥的朋友?不是你的朋友吗?”我抬头问道。
“不是,我和他不算熟。”季靖闲似乎不愿多说,但我能得到这个答案,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朋友就好,不是朋友最好。
我一高兴,又忍不住偷偷蹭了一下季靖闲。
“别蹭了。”
被季靖闲公开处刑,我面红耳赤,但季靖闲说这话的时候,又莫名有一种禁欲的感觉,声色略微沙哑,每一个字都好像是压在喉咙口说出来的一样。我不依不舍地松开他,顺便看了一眼他小腹之下,不自在地咳嗽着不敢说话。
刚才的气氛太梦幻了,以至于我都忘了自己手上还插着针头,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回了小半管血。
“卧槽……回血了!”
“都说了让你注意。”
季靖闲立刻关掉了输液器,按铃叫医生过来。
“疼吗?”
我摇头,一只手按在嘴上。
“你捂嘴干什么?”
“没什么……”
还好季靖闲没有发现,我刚才心情过于放松,一不小心说了脏话。季靖闲不爱听我吐脏字,因为唐玦出身书香世家,家教极好,言行举止从不粗鲁。
可这对于我一个21世纪的互联网冲浪青年来说,实在有些困难,所以为了改掉这些口癖,我花了不小的气力,虽然有时候还是会说,但我已经能做到在他面前不说了,这次实属大意。
季靖闲按铃叫来的人不是护士,而是一位性严的主任,我觉得挺纳闷的,我这样一个小病患,拔针这种事情怎么还要劳烦主任医师呢?不过看严大夫对季靖闲恭敬的模样,我也大概猜到了原因。
严大夫过来帮我抽了针头,又进行了听诊,季靖闲向他再三确认回这么多血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之后,才放他离开。
“靖闲,我等会儿可以出院了吗?”
“不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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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靖闲毕竟还有那么大一个公司要管,等我拔完针头,他就离开了。
我一个人靠在床头回味刚才的拥抱,好几次实在憋不住,傻笑出声。
我很想出去跑步,但季靖闲走之前明令禁止我外出,无奈之下,我只好翻身下床,就地做了几组俯卧撑。我从小就是如此,无论欣喜若狂还是愁云惨淡的时候,都爱用运动来疏解,不然我怕自己会被憋出毛病来。
我像个精神病人一样在单人豪华病房里上蹿下跳手舞足蹈,对着空气打了一套拳,自得过头后才突然想起骆宇昨晚在醉倒前一秒对我说的话。
我猛地晃了晃脑袋,撑着床沿边咳嗽边喘气。这么重要的一句话,我居然到现在才想起来,果然,只要有季靖闲在,我的眼里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东西。
我苦笑了一声,高昂的情绪也蓦地低落了下来,由于骆宇那句话的冲击力实在太大,太不可思议,我此刻已无法确定它存在的真实性,为了验证它究竟是不是我醉后的臆想,我打开微信,试探性地给骆宇发了一个打招呼的熊猫头表情包过去,结果发现我已经被他拉黑了,打电话过去也是关机状态。
我抓了抓头发,心中如同被打翻了调味罐,酸甜苦辣,五味陈杂。
这下我可以百分之八十地确定,那句话就是骆宇本人说的,我没做梦,也没听错。
他昨天在我耳边说:“时尘,我他妈都喜欢你七年了,只比你喜欢他少三年而已。”
第16章 有些东西不要尝试去探究
平时不生病的人一生起病来就没完没了,轻微肺炎引起的发烧、咳嗽、咽喉肿痛轮番上阵,过了三天,我依旧是一副病秧子的状态。
在医院呆着索然透顶,前面两天还有孟伊剑来看我,我从他身上套出了一些关于骆宇的消息,他说骆宇最近正在忙着接手家族企业,根本没空关照他,但好在他是个随遇而安的人。
“那他知道我生病住院了吗?”我拐弯抹角地想知道骆宇目前对我的想法。
“知道啊,我跟他说了,他说改天自己来看你。”
“……”
既然如此,这个“改天”恐怕是遥遥无期了。我叹了口气,那天晚上明明是骆宇说了很多侮辱我的混账话,现在却由我来思考如何修复关系。
后来,孟伊剑因为紧急状况出国,连和我见面道别都没来得及。
孟伊剑一走,我又陷入了百无聊赖中,每天吊完点滴,在病房做几组锻炼腰腹部的健身运动之后,就在网上浏览一些帖子,诸如“被最好的朋友告白却无法回应怎么办”“被好兄弟拉黑怎么办”,越看越迷茫。
季靖闲也偶尔来看我,但次数不错,逗留的时间也短,他的意思是让我安安心心呆在病房,多长点记性,以后不允许再干出醉倒在马路边的事情。
其实我做为成年人,出不出院,控制权在我,但我又不想辜负季靖闲对我难得的关心,还好季靖闲没那么“变态”,在我只剩下些轻微咳嗽的时候就允许我出院了。
不过,出院不代表我可以立刻投入工作,毕竟我干的是体力活,季靖闲勒令我在家继续休养。于是,刚休完一个多月“婚假”的我又开始休病假了,好在我前几年积攒的收入足够我游手好闲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