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不归(26)

第五十五章
　　“呵呵，呵呵……”易文扭着脑袋咯咯的笑起来，越笑越大声，“哈哈哈哈……”
　　“我这里站不起来，你知道吗？”易文靠近林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了，几乎贴着林一在说话，那股腥臭味重得让林一喘不过气，难受得脸都扭曲了。易文继续讲，“就是不举。你能用那里射，但是我不能。”
　　“好羡慕你啊，林一……”易文往下看了看林一的裆部，林一被那眼神盯得浑身发毛。
　　“你和他做.爱的时候，他会用手给你弄吧……”易文诡谲的盯着林一那里，几乎是喃喃，“一边操.你，一边给你撸，很爽吧……我和他之前也是那样，一边让他狠狠的操进来，一边自己撸……”易文一边说着，像是真的感受到了一样怪异的呻吟了一声。
　　“可是，我变成现在这样子……”易文捂着脸十分难受的样子。
　　“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易文猛地伸手掐住林一的脖子，两颗眼球像是要爆出来一样鼓着，盯着他。
　　“唔……”林一抓着易文的手使劲挣扎，可是易文力气大得出奇，林一死命想把那双手拉下来，却只感到胸腔里越来越挤，脑子也充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林一眼前慢慢变模糊，就当他快要断气的时候，那双手猛地放开了，林一捂着脖子猛烈的喘息，还没等他喘过气，突然被人一推，直挺挺翻出栏杆摔了出去。
　　“林一，林一！”
　　林一猛地睁开眼，满脸都是汗。楚秦在他旁边，给他擦了擦头上的汗，一边亲了亲他的额头，“怎么了？做噩梦了？”
　　“……”林一还是愣愣的，骨折的腿又像是重新断了一次似的开始钻心似的疼。林一咬着嘴唇，忍了好一会那股疼痛才像是被压下去。
　　“怎么了？很难受吗？”楚秦伸手摸摸林一的脸，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我想洗个澡……”林一张口，才觉得嗓子像被撕开一样，刺喇喇的，“身上都是汗。”
　　“我让护工帮你……”楚秦再低头亲了亲林一的嘴唇。
　　“我自己来就好了。”林一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精神还有些恍惚，梦到的那些内容太真实了，真实又诡异，让林一一时半会都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现实。林一愣愣的，不敢再闭眼睛，一下又一下沉重的喘息着，试图从眼前的景象里找到自己是在现实里的蛛丝马迹。
　　林一看着楚秦，似乎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手不由的伸出来，楚秦伸手紧紧握住。
　　“梦到什么了？”楚秦一手握着林一的手，一手轻轻的分开林一粘在额头的发丝。那双眼睛，漆黑如夜，静静的看着林一，林一心里那些杂乱一点一点平静下来。
　　“记不起来了。”林一摇摇头，笑得有些勉强，脸色还有点白，“不是什么好事。”
　　“你一个人洗澡不方便，还是……”楚秦也不深究，只低头亲了亲握住林一的手。
　　“我自己来，可以的。”林一一觉睡起来疲惫不堪，手撑着就想坐起来，楚秦就扶他坐起来。
　　“我帮你。”楚秦见林一抬头看他，便静静的回视，缓了缓又开口解释，“你脚上有伤不方便，我就帮你洗一下你够不到的地方，不会乱来的。”
　　“恩。”林一看了楚秦一会，轻轻恩了一声，也没有多余的话。
　　“我抱你过去。”楚秦一手抄过林一腋下，一手伸到林一腿弯，便稳稳的将林一抱起来。林一配合的抱住楚秦的脖子。
　　林一心里不知为何，像浸了盐一样一样。可能是哪个地方有伤口，便密密匝匝的刺痛起来。
　　大概是刚从梦里醒来的缘故。大概是那个梦太恐怖的缘故。
　　睁开眼，床前便只有那个人。
　　明明以前冷心冷肺，什么都入不了眼，却一副痴情绝对的样子。
　　如果他醒来只有一个空无一人的房间，或许会更自在。
　　林一被楚秦放在塑料凳上，林一脱了上衣，扶着楚秦站起来，楚秦弯腰给林一脱裤子，林一手撑着楚秦的肩膀，伤腿抬着，尽量配合楚秦的动作。
　　楚秦真的如他说的那样，没有为难他。林一自己能洗到的地方便都不碰，只给林一擦了背，洗完之后帮他穿上裤子。
　　林一看着蹲在自己腿边，小心翼翼给自己穿裤子的那个人，心里像是被拧了一下猛地疼起来。林一伸手朝着楚秦猛地一推，楚秦被他推得往后直倒，一下子坐在地上，双手撑着湿滑的地板，眼睛看着林一，有点受伤的样子。
　　林一扶着墙看着楚秦，那双琥珀色的眼里一片平静。像是看一个人陌生人那样，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波动。
　　林一拉上裤子，慢慢的扶着墙走出去。
　　林一坐在床沿上，头发也没擦，湿漉漉的直往下滴水，面上还有点愣，楚秦什么时候出来的他也没注意到。
　　“待会想吃什么？”楚秦换了衣服，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手里拿了条毛巾坐在林一身边，轻轻包住林一湿漉漉的头发擦起来。
　　“……”林一任由楚秦的动作，也不反抗，也不配合，保持坐在那里的姿势，一动不动。
　　“你要是想见Kris，我叫人去接他。”楚秦显然第一次给别人擦头发，虽然很小心翼翼，仍然有些笨手笨脚的。
　　“吃完晚饭，我们出去散散步，你快睡了一天了。”楚秦伸手摸了一把林一的发丝，见没什么水分了便放下毛巾。
　　“你该生气的。”林一还是保持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楚秦一愣，看着林一，怀疑自己刚才听见的声音是不是幻觉。
　　“你没必要这样对我。”林一抬起头看着楚秦。
　　楚秦这才确定刚才那句话不是自己的幻听，确确实实是从林一嘴里说出来的。
　　楚秦不知道该回些什么，林一也不说话了，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看着，一片死寂。
　　“我想这样做。不是没必要。”半晌，楚秦才慢慢低下头，像是在示弱，又像有点失落的样子，浓黑的睫毛在眼眶投下一片暗影，像个讨不到糖的孩子。


第五十六章
　　“你知道我做了什么梦吗？”林一回头对着楚秦的眼睛，那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让楚秦一时移不开眼。
　　“我梦见易文了。”林一抓起楚秦的手，十指紧扣，“他说是我把你抢走了，是因为我他才变成那个样子，他还说以前他和你做.爱的事，他说……”
　　“林一。”楚秦打断林一，眉头紧紧的皱起来。
　　“如果我说我和张晓津也做过爱，你怎么想？”林一仍然紧紧盯着楚秦的眼睛，像个十足的疯子。
　　“你说什么？”楚秦回头看着林一，眉头皱得死紧。
　　“或许就在我和他住的那几天，或许在逃走的六年里……”林一回过头，不再看楚秦，仰着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不可能！”楚秦掰过林一的肩膀狠狠的抓住，那力道太大，抓得林一肩膀一阵发疼。
　　林一有些开心似的，像感觉不到肩膀的疼，“你能有易文，有那么多情人，为什么我不能。”
　　“不是，没有……”楚秦想解释，可是看着林一的脸他却什么都说不了。说什么？解释什么？解释自己从和他结婚就没和别人上过床了？解释易文和那些莺莺燕燕都是以前的？可是事实摆在那里，他确实不止有过林一一个人。楚秦颓然的松了手。
　　“我以为我六年前已经看开了的。”林一抓着楚秦的手，执拗的和他十指紧扣。
　　“我只是嫉妒，嫉妒得发了疯。”林一像是有些累了似的靠在楚秦肩上。
　　“对不起。”楚秦声音低低的，带着些嘶哑。
　　“林一，别说那些话。”楚秦恍然才觉得心脏那里似乎酸胀得发疼，疼得浑身都想缩起来，这些大概都是他的报应。
　　“说哪些话？”林一嘴唇发着抖，觉得身体凉得吓人，“说你和别人做.爱？还是我和别人？”
　　“我就是想报复一下你。”林一觉得好笑似的，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林一，我们就好好过，好不好？”楚秦侧身抱住林一，两人都是浑身冰冷，“我们好好过。”
　　“你还想要孩子吗？”林一由着楚秦抱了一会，忽然开口。
　　“想。只要是你的，我都想。”楚秦闭着眼睛，眉头依旧皱着舒展不开。
　　“我们做吧。”林一回抱住楚秦。
　　“不是现在。”楚秦摇摇头，“我想要你，但是不是现在。”
　　“我不想你勉强。”楚秦紧紧的抱着林一，好像一松手人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我变坏了，楚秦。”林一闭上眼，身体开始发抖，“我变坏了。”
　　“他都要死了，可是我不想让你见他……”林一声音开始喑哑，“他都那么惨了……”
　　“别想那么多。”楚秦安慰似的拍拍林一的背，“你不欠他的。”
　　“你欠他的，就是我们都欠他。”林一歪了歪头，“可是他太贪心了，他想要你。”
　　“我还不了。”林一喃喃似的，“除了你和Kris，我什么都可以给他。”
　　林一连续一周做了噩梦，梦见易文，梦见六年前的自己和楚秦，梦见带着Kris逃走的时候，梦见姥爷，梦见父母……
　　就像一个垂死的人，开始不断的回忆前尘。
　　林一知道这几天脾气变得极其怪异，有时候特别黏楚秦，抱着楚秦怎么都不愿意撒手。有时候又故意为难楚秦，冲着楚秦发脾气，或者故意说一些尖刻的话刺激楚秦。有时候便安安静静待着，楚秦对他做什么也没有反应。
　　林一知道楚秦很担心自己，楚秦头上的伤慢慢好了，林一伤到了骨头，一时半会痊愈不了，但是也可以拄着拐杖自己走了。
　　差不多再过一两天两人就可以回家了。
　　楚秦接Kris来过医院一两次，林一状态不是很好，楚秦没敢让Kris待太久，等林一和儿子说够话了，便又将Kris送回去。
　　林一因为这个和他发了好几次火，有时候情绪太差了，砸了一屋子的东西，楚秦只是紧紧的抱着林一，低头轻轻的吻林一的头发，沉默的一言不发。
　　林一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所有的情绪像一瞬间在这段时间里爆发了一样。从易文那天来找他开始，从自己和楚秦和好开始，从自己梦到易文开始。
　　林一害怕易文，很怕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