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不归(2)

　　“楚秦家里是什么样，你也知道，你就算再换几个地方，他要想找你还是找得到，只是时间问题。”林见不忍心说得这么直接，可是问题摆在那，林一不可能为了躲楚秦躲一辈子，他也不忍心看林一过得这么兢兢战战的，一有风吹草动就搬家。
　　果然林一一听林见的话，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他沉默了好一会，似乎在思考林见的话。半晌，他才慢慢说到，“哥，我不敢。我也不想这样带着Kris逃一辈子，可是他是楚秦，我玩不过他，也没能耐和楚家对抗。如果我只是一个人，我没关系，可是我有Kris。我不能让他回到楚家，也不能看着他被抢走。”
　　“我知道。可是Kris也在慢慢长大，你也不可能瞒他一辈子。”林见还想说什么，就看见Kris旋风似的朝他跑过来，“舅舅，爸爸！”
　　“你们说什么呢？还站在这么远的地方。”张小津跟在Kris后面也笑着走了过来，看着面色不太好的林一，眉头微皱。“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张小津走过去想拍拍林一的肩膀，忽然门铃就响了。
　　“可能是饭菜到了，林见哥，你和我出去取一下。”张小津看了看林一，还是出去了。
　　“爸爸，你怎么了？”Kris拉着林一的手，林一一把抱起Kris，勒在怀里，“Kris，如果爸爸说爸爸有事骗了你，你会不会讨厌爸爸。”


第五章
　　“爸爸你是什么事骗了我啊？”Kris伸手抱着林一的脖子。
　　“爸爸是说如果。如果爸爸骗了你，那样你会讨厌爸爸吗？”林一声音有点僵硬，像是等着审判一般，静静的等着，Kris对他的宣判。
　　“我喜欢你。不会讨厌你。”Kris想了想，歪着脑袋在林一脖子上蹭了一下。
　　“快过来吃饭了。”张小津朝着两父子喊了一句。
　　几人吃过饭，林一就送林见出门。林见把车开出来，和林一说了几句话，张小津牵着Kris，两人在楼上。林一嘱咐林见注意安全，林见在走之前还是说了一句，“小一，你觉得张小津怎么样？”
　　“啊？什么怎么样？”林一听得一头雾水。
　　“他挺帮你的。”林见换了一句，缓缓叹了口气。“你回去吧，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林一朝着林见挥了挥手。
　　第二天林一是被Kris闹醒的。Kris人还小睡得早，醒得也早，林一昨天惊心动魄了一天，本来想多休息一下，就被Kris吵醒了。
　　Kris一直央求着想带小白去散步，张小津估摸着也起了，可能在给他的大狗准备早餐。
　　“Kris，你爸爸还没起吗？”张小津探进头看了看。
　　“起了起了……哈……”林一打了个呵欠，抓了抓有点长的头发，随手扎了起来。
　　“还没睡醒啊。都八点了。”张小津幸灾乐祸的在一边，笑着看着林一。
　　“你哥我是老年人，睡眠不足，得补知道吗？”林一蹂躏一把Kris的头发，晃悠悠的走进浴室洗澡。临走前又嘱咐道，“你乖乖和小津叔叔待着，等爸爸洗完澡再去遛狗。”
　　“小津，你给他洗脸了吗？”想着，林一头从浴室探出来问了一句。
　　“当然了。”张小津回答，也摸着Kris的头夸到，“人家自己刷的牙，特别棒。”
　　“我儿子真乖。”林一说了一句就关上门洗澡了。
　　林一走在后面，看着前面牵着狗跑的张小津，还有也屁颠屁颠跟在小白后面跑的Kris，自己难得悠闲的散着步。早上阳光很好，不晒，草坪上还带着湿气，踩起来软软的。
　　林一还很惬意的享受着碎步走着，就看见几辆车从草坪中央的路上驶了过来。为首的是SUV，后面全是悍马。
　　林一愣了片刻就看见车停在了路边，那辆SUV停在离自己不到十步的地方。林一心里一紧，Kris和张小津已经离他有点远了，甚至不看都注意不到他们是一伙的。林一当机立断想掏出手机地给张小津打电话，才想起早上出门的时候，几人都没带手机。林一在那一刹那，脸色煞白。
　　林一几乎有点绝望的站在那儿，看着从车里走下一个蓝色连衫外套的人，那个人很高，表情还是冷冷的，面色看起来却出奇的年轻。
　　林一僵在那儿，眼睛直直盯着那个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的男人，浑身冰冷。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没躲过，他还是逃不过，这个男人的手掌心。


第六章
　　那个男人走到林一面前，伸手撩起林一耳边的长发，眼睛仔仔细细在林一面上看过一遍，低沉的声音才出来，“是林一。”
　　那个男人没有收回手，手指里夹住的发丝也一并放下，手指从林一脸颊滑过，托起他的下巴，“昨天也是你吧，林一。”
　　“你……”林一脑子里一片混乱，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是该提问。回答昨天那个是他，还是否认不是他。问他你怎么来了，还是问他你来干什么。林一手僵着，什么都想不起来。面前这个男人给他的压迫太大，不管是什么时候。
　　“你搬家了？”那个男人还是托着林一的下巴，眼睛注视着林一几乎失光的眼睛。“手脚挺干净，刚搬出来？”
　　“楚……秦。”林一喃喃的，像是猛地回过神似的，一瞬间别过头去，躲开楚秦的手。
　　“我记得，该还有人和你在一起。”楚秦手被躲开还是面上没什么表情，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林一，看着林一面上起了巨大的变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一转过身想走，身体极度紧张，连发抖都抖不出来，一张脸近乎惨白。
　　林一一步一步的远离楚秦，很怕在下一刻就被楚秦抓住，也很怕一瞬间被制止。他强装镇定，一步一步的背对着楚秦往外走。走到十步的时候就听见楚秦说，“听说是个小孩子。”
　　林一顿在那儿，步子怎么都迈不出去了。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林一僵在那，又听那个冰凉的声音淡淡的响起，“不带给我看看吗？”
　　“他和你没关系！他和你没关系！”林一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我已经结婚了，你别再来找我！”
　　“小一，你在那边干嘛？”张小津带着小白，抱着Kris，小跑着朝林一走过来。
　　林一看着张小津带着那个还咯咯笑的小孩子跑过来，觉得心脏被一只手抓着，压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林一喊不出来，他怕他一喊，楚秦更会看出来。林一还僵硬的站在那，感觉到身后人的视线移到了另一处。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好，他转过身朝着楚秦走过去，抓着楚秦的手，语气有点急躁，“你来找我做什么，我们找个地方谈。”
　　“好……”还没等楚秦说完话，就听到儿童尖细稚嫩的声音传来，“爸爸！”
　　林一抓着楚秦的手一下子就松开了，脸色青白得吓人。
　　“怎么了？请问你们是？”张小津带着Kris走过来，看着林一面前的男人，又看看那男人周围的一圈人，都负手站在一边，也没有人答话。
　　“爸爸？”楚秦打量着那个小孩子，探究的神色了然。
　　“爸爸，抱。”Kris从张小津怀里探着身体想让林一抱他，林一抬起头看着那个一脸懵懂的小孩子，还张着双手，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估计是刚刚和小白玩过，身上的衣服沾了很多白色的狗毛。
　　林一僵硬的张开双手接过Kris，脸色还是青白得吓人。


第七章
　　“小一，这位是？”张小津看着林一脸色有些不好，可是面前的人明显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林一，上车。”楚秦看着还愣神抱着孩子的人，声音还是低低的。
　　“小一。”张小津见林一听话的朝那辆SUV走，急得一把抓住林一的衣服。
　　“我是林一的爱人。”楚秦伸手，握住张小津抓住林一的手，声音还是淡淡的，“我叫楚秦。”
　　“你就是楚秦？”张小津愣了片刻，急急看向林一，想求证一下，“那他是Kris……”
　　“张小津，这不关你的事。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林一打断张小津，直接进了车门已经拉开的SUV里。
　　楚秦依然面无表情，跟着进了车里面。
　　“爸爸，你怎么了？”Kris也看出林一脸色不太好，小手摸着林一的脸颊。
　　“没事。”林一把Kris紧紧抱着搂在怀里，生怕磕着他。
　　“你说你结婚了？”楚秦侧头看了看林一，神色不变。
　　“……”林一身体瞬间绷紧，也不回话，抱着Kris的手力道越发的大。
　　“爸爸，疼。你抱得太紧了。”Kris出言抱怨。
　　“对不起，对不起。还疼吗？”林一松了手，仔细检查了一下Kris，不敢再用力。
　　“你和哪个女人生的？”楚秦还是没什么表情，林一心里一愣，像是没听懂，又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那暗沉的面上微不可察的松动了。
　　“他母亲过世了。”林一头还是低着，声音沙沙的。
　　“你知道说谎话没什么用处。”楚秦没再看林一。
　　“你要是能查到，又何必问我。”林一一边回着Kris的话，一边回答楚秦。
　　“林一，你变得扎手了。”楚秦眼神又回到林一身上，神色里带着些探究的意味。
　　“爸爸，你不喜欢这个叔叔吗？”Kris声音响起。
　　“Kris……”林一不知道怎么答话，一时间窘迫得说不出话来。
　　“不，你爸爸可不是不喜欢我。”楚秦忽然勾着嘴角笑了笑，伸手捏了一把Kris柔软的脸颊，“他是太喜欢我了。”
　　Kris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想不明白，抱着林一的脖子抱得更紧。
　　“是吗，林一。”楚秦那带着笑意的眼睛看着林一，林一只觉得心里狠狠一揪。可惜不是了，再也不会是了。林一还是沉默着，有些东西争相撕扯着开始从脑袋里跳出来，林一以为那些东西随着对楚秦的恨和怕都已经消失了，可是在这一刻他才悲哀的发现，并不是那样。就算现在他对楚秦怎么惧怕，怎么恨，那些东西仍然消失不了，只消楚秦的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动作，他便能事无巨细的想起来，想起那些剜心剔骨的痛楚，想起那些执念，一瞬间，像是洪水爆发一般，让他措手不及。
　　“你要带我们去哪？”过了半晌，林一才从脑子里混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双手紧紧抱着Kris。


第八章
　　Kris已经五岁了，也并不轻，平时的时候，林一也不太抱他了，只是有时候会让他骑在自己头上，陪他转几圈。林一一直紧紧的把Kris抱在怀里，Kris坐在林一的腿上，很明显长时间这样坐着很不舒服，可是他像是察觉到林一今天的异样一样，只是乖乖的，一遍一遍的喊爸爸，小手摸着林一的脸柔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