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岸阔起身,拢拢风衣,吸了下鼻子说:“我讲几句话就走。”
“进去吧,怪冷的。”边迹推他。
严岸阔不动,“不用。”
边迹只好站在原地,眼里带着一丝水光,又无助又无辜,像只犯错又等待抚摸的萨摩耶。
严岸阔看着他,问:“那个孩子的事,解决了吗?”
边迹不出所料地松口气,点点头:“孩子已经出院,家长也跟我们庭下和解了。”
严岸阔语气未变,冷淡却关心:“和解是谁处理的?”
边迹略心虚:“我们公司的法务经理,还有A所的陈律师。”
“A所?”严岸阔自嘲地笑了下,“你这都认识。”
边迹低下头,“乔机长上次打完官司后,认识了一些律师。他推给我的。”
严岸阔板着脸问:“一个人处理这些,累不累。”边迹摇头。
严岸阔抬头看灯,“就没有别的要说的?”
边迹手指无助地在严岸阔的领子上绕来绕去,语气有些讨好:“我一开始没告诉你,是因为觉得你还在忙案子,自己都在焦头烂额,所以……”
严岸阔不吃这套,铁面无私地将他的手从领口拿开,严肃地说:“但只要你讲出来,我不会忙到无法顾及你。”
“我知道,”边迹锲而不舍地靠近,把头放在严岸阔的肩膀上,声音低低的,学上次严岸阔哄他的语气,“不要生气了,宝宝。”
第72章 淋雨小狗
换做以前,严岸阔肯定一看到边迹这副样子就心软了,但他今天不吃这套,语气堪称冷淡:“你知道,那为什么不说?”
边迹立正回答,像抢答问题的学生举起手,很快又把手放回去,抻抻被捏皱的衣角,“我不想给你添烦恼。”
严岸阔深呼吸调整情绪,无奈又生气:“边迹,你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吧?”
边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问,试探着回答:“情侣……”
这两个字还答得这么小心,是真的很像绕着主人转圈的小狗。
严岸阔瞬间被击中,想上去抱抱他,又觉得不能轻易原谅他,反问道:“既然是情侣,难道你会认为我之前遇到的烂摊子是烦恼?”
边迹这次答得坚定:“当然不会!”
严岸阔摊开手,仿佛要给他掰开这个道理:“那么,同理,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烦你的事?”
边迹被说愣了几秒,不得不承认严岸阔有游说和讲逻辑的天赋,一下子把他解不开的结给说通了。
边迹嗫嚅着上前,晃晃严岸阔的手,“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你骂我吧。”
严岸阔被他晃得没脾气,但就这样搁置问题不可取。
之前很多次都是,其中一方服个软、撒个娇,便又亲亲抱抱和好,可问题不能这么解决,越粉饰太平越容易滋生裂缝——这是学霸严先生在之前几次别扭中得出的经验。
尽管这样想,但他还是没忍住摸边迹的头发,“你先进屋,等会我们视频谈。”
边迹立刻慌了:“视频?你不跟我一起进去?”
严岸阔笃定地说:“我家油漆已经重新粉刷好,骚扰人也已经拘留,我有什么理由不回家?”
边迹还以为他这是在赌气,慌不择言:“可、可是油漆不用散味道吗?一个拘留了,万一还有下一个呢?你就这么回去不危险吗?”
明明知道油漆有零甲醛无味的选择,这辈子不可能因为惧怕骚扰人而不回家,可他还是拿奇怪的理由做挡箭牌,就是不说出内心想法。
严岸阔只好用他解释连小学生也能轻易辨别的道理:“既然你说不想给我添烦恼,说明在你眼里,我们还是有泾渭分明的界限,那么我就得按照你的底线来,而不是只由着自己的性子,心安理得地做这个侵略者,对吗?”
边迹眼圈红红的,嘴巴微张,眉头紧蹙:“不会,我没这个意思!”
严岸阔说“我在听”,淡淡地看着他。
“我……我担心你,真的很担心你!”
边迹自己都没意识到,在慌不择言的情境下,居然真的能面对内心最深的恐惧和逃避。
“其实我没有再害怕同居了,跟你住在一起也很安心,我从来都没有跟谁住一块这么安心过。”
不知道是真的担心严岸阔会走,还是这么多天积压着的、情绪的释放,边迹越说越激动,忍不住染上哭腔,“你不是什么侵略者,也不是别人。
“你是……我的一部分。”
边迹说着说着忽然弯下腰,将脸埋在严岸阔身上,肩膀一抽一抽的,“你别这样好吗,我快心疼死了。”
严岸阔心中一动,无声地抱住他,戴着戒指的手在他脑袋上摩梭。
过了许久,门前的声控灯明明灭灭,严岸阔开口说:“不哭。”
边迹根本忍不住,忍了十年的委屈仿佛在这一刻决堤。严岸阔听着心疼,却没有叫停这种发泄,静静地拿出抽纸,帮他擦干净眼泪。
“你知道我到底在气什么吗?”严岸阔认真地问。
边迹带着哭腔说:“气我没有跟你说实话。”
“不是。”严岸阔恢复冷冰冰的语气,颇有如果边迹再答错就会发火的架势,“我气的是,你总是瞒着我,一个人受委屈。”
边迹忽然抬头,瞳孔一动。
“你总是想,别人怎么怎么样,从来没在意自己舒不舒服。被投诉是这样,庭下和解是这样,甚至……可能连刚才同意同居也是这样。”
严岸阔说到最后一点时,边迹着急地抬手否认,但律师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继续说:“我是你的男朋友,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危机、冲突甚至生死。我不想连分享你的委屈都做不到,甚至还雪上加霜。”
这次严岸阔把话说得直白,他相信边迹能懂他的心思。
两个人刚在一起时,总把缺点藏着、掖着,不敢吵,不敢有脾气,一出现分歧就有人妥协,从来不碰真正的问题。可这种解局方式已经不适用了,他们共享了那么多的伤疤和脆弱,该拥有比荷尔蒙更复杂也更多的爱。
严岸阔叫边迹的名字,用鼻尖抵着他的,“我希望我们真的完全准备好,融入对方的生活,成为对方一辈子的羁绊,而不是做那种只报喜不报忧的‘酒肉’情侣,你明白吗?”
边迹动作顿住,嘴巴稍稍向下撇,眼眶红红,看着可怜,“我明白……我也想好了。”
边迹双手紧握对方的衣领,攥得严岸阔透不过气,“我把门锁密码都换了,真的,换成你生日了——我已经准备好跟你一起生活……随便要应对什么,只要是一起就好了!”
严岸阔强调道:“我说过,不要瞒着我受委屈,哪怕为了我也不行。”
边迹摇头,“真的!一点也不委屈!我早就想好了!”
因为太过着急,边迹冲上去吻严岸阔。
嘴巴上有从室外带来的寒气,亲吻毫无章法,又真诚得可怕。
严岸阔最开始没有回应,可边迹就像一条担心被丢弃的大狗,使出浑身解数时无人可以招架。
严岸阔渐渐被勾起兴致,终于开始认真吮他,试图温暖他的舌头。
声控灯明明灭灭,最后整个楼道陷入黑暗。
严岸阔咳嗽一声,捏着边迹的后颈,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我真想要跟你一起面对所有,真的真的真的。”边迹眼眶还是红的,他跺着脚说,“啊,到底要怎么说才有人信我啊!”
“……没不信。”严岸阔说着,点点他的眼下,无奈地叹着气说,“淋雨小狗。”
“真信了?”边迹抹了下脸,“那我说明白没?”
“说明白了。”
“你还生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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