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眠垂下眼,看着男人疯狂跳动的指尖,“不伤害我的代价就是伤害你吗?”
他伸手扯下他的手,声音里带着颤抖,像是平静的湖面终于忍不住爆发。
“厉潮,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了?”
“我……”厉潮弯下腰,猛地咳了几声。
“我爱你,我只是不想伤害你,如果你不喜欢,我不吃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眠眠,你不要不要生气好不好?”
“更不要……”
他颤抖着,连说出那几个字都感到害怕。
“更不要离开我。”
厉潮的手一次次被他扯开,他又固执地一次次拉上去,像是拽住他仅有的一根浮木。
终于,宋时眠不动了。
厉潮张嘴,刚想露出一个笑,却看见自己的手背上砸下了一滴滚烫的液体。
他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手背像是被一块烧红的烙铁给烫到,连同心也烫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冷风从外面灌进来,吹得他遍体身寒。
他无措地松开手。
“眠眠……”
宋时眠别过脸擦掉眼角的泪,然后站了起来,“我们互相冷静一下吧。”
……
何灿是被宋时眠的电话吵醒的,她拿起手机一看,才六点多。
“抱歉学姐,这么早打扰你,但我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去处。”
何灿打开门,宋时眠穿着睡衣可怜兮兮地站在她家门口。外面还下着雨,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睡衣都湿了大半。
她一把把人拽回屋里,“你怎么回事?怎么这个样子跑来我这边?”
宋时眠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吵架了,找不到合适的去处,就想到你了。”
“吵架了?”何灿微微拔高音调,睡意顿时醒了大半,“你们俩竟然还会吵架?前两天你过生日,我还看见你家那位在暗戳戳的秀恩爱,这才过去几天?”
宋时眠故作老成地叹气,“哎!一言难尽。”
何灿,“……”
她翻箱倒柜的找出一套男士睡衣递给他,“这衣服是上次我爸来我这里买的,被我洗过了,是干净的。你赶紧去洗个澡,洗完了再说,省得到时候感冒。”
宋时眠被她推搡着抱着睡衣进了浴室。
何灿前脚将刚把人送进去,后脚手机就响了。
她拿起来一看,心道果然如此。
给他打电话的是厉潮。
“抱歉,打扰你了,我想问一下,眠眠是去了你那里吗?”
何灿揉着眉头想,在不工作的时间处理老板的私生活问题,年终奖可以多发一点吗?
“是在我这里,你们怎么回事?大晚上的吵架,宋小狗穿着睡衣就跑我这来了,身上都淋湿了。”
“抱歉。”男人的声音低低的,“是我的错,我惹他生气了。”
何灿往浴室看了眼,“那也别让他一个人大半夜跑出来呀!他在这边举目无亲的。”
“他不听我的,执意要出来。我跟他说我自己走,让他留在家里,他也不肯,非说什么那是我的家,不是他的。我让他穿好外套、带着伞出来,他也不愿意,然后就这么淋着雨打车走了。”
“……”
何灿嘴角抽了抽,完全没想到这是自己印象里沉稳可靠的学弟能干出来的事儿。
这时候的厉潮完全没有白日里训她的那股凌厉劲,语气里甚至还带着微弱的恳求。
“抱歉学姐,给你添麻烦了。我在网上买了药,再隔十分钟应该能送到你家,到时候你让他吃了药再睡吧。”
何灿没忍住问他,“你们到底因为什么吵架?”
男人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
“是我的问题,我会跟他道歉的。”
……
何灿拿药回来的时候宋时眠刚好洗好。她举着药盒看了看,朝他道,“洗好了?来,把这个药吃了。”
宋时眠擦着头发往她那边看了一眼,“你哪里来的药?”
何灿面不改色,“这不是看你被雨淋了,用手机叫了个跑腿买来的。你还别说,今天的跑腿还挺快。”
她抠出两粒药,又用杯子接了杯温水递到宋时眠手里,“好了,别磨蹭了,赶紧吃,吃完去休息。”
宋时眠接过杯子和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看着手里的药粒,神色恹恹的,不说话,也不吃。
何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忍住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你干嘛呢?发什么呆?不吃药等着我明天送你去医院吗?”
宋时眠这才张嘴把药吃了。
胶囊明明没什么味道,他却品到了一丝苦涩的感觉。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何灿在他旁边打了个哈欠,“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什么关系,用得着说抱歉吗?”
“你跟学姐透个底,是不是他欺负你了?如果真的是,哪怕冒着被开除的危险,我也要替你讨个公道。”
宋时眠端着杯子喝了口水,“他没欺负我,是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矛盾。”
何灿问他,“那我方便知道吗?”
宋时眠沉默着没说话。
“得。”何灿拍了下他的肩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就不掺和了。”
她瞧着青年脖子上若隐若现的痕迹,心里有些不爽的啧了一声,“看出来了,不是什么不要紧的大事。我把客房收拾出来,你把头发吹干赶紧去睡一觉。”
宋时眠抬头看她,“那你呢?”
何灿掏出发绳把头发绑起来,“打工人当然是去上班了。我看你这副样子也不适合上班,请假了吗,”
“请了。”青年坐在沙发上乖乖的点头,然后又垂着脑袋闷闷道,“你别把我在你家这件事告诉厉潮。”
何灿撩袖子的手顿了顿,心想他问晚了,男人早就知道了。
不过,她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知道了,我不会把你在这的事告诉他的。”
眼看她转身就要走,宋时眠脑袋一抽,喊住了她。
何灿扭头看他。
只见对方小心翼翼地伸手比了个手势,“其实不用替我瞒得那么死的,你可以告诉他一点点……”他动了动手,“就这么一点点就行。”
何灿嘴角抽了抽。
宋时眠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默默喝完了一杯水。
他的内心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现在的他整个脑子都是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厉潮伸手去够药瓶的画面,一会儿又是男人望着他祈求的目光。
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们明明在相爱,可为什么他却成了爱情里需要迁就的那个人?
一方面,他心疼厉潮的行为。另一方面,他也恨他这种行为。
如果他的存在只会给他带来痛苦的话,那么他宁愿自己从未认识他过。
或许是药效上来了,宋时眠在何灿收拾出来的房间沉沉睡了过去。
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了,那两颗药没起到什么作用,他起来的时候嗓子又疼又哑。
他拿着杯子去饮水机边接了杯热水,喝水的时候拿出手机翻了翻,上面全是厉潮给他发的消息,其间还夹杂着一条何灿发给他的。
【给你点了外卖,放门外面了,醒的时候记得去拿一下。】
他又翻了翻厉潮给他发的那些消息,全是道歉的话。
他在心里哼了一声,放下手机不做理会。
认错倒是认得比谁都快,只可惜,死不悔改。
门口的外卖温度还是热的,宋时眠将外卖提回来放在桌子上打开,当看见有些熟悉的菜品时他顿了顿,然后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吃完后,他的表情有些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蠢,但还是把里面的饭菜都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完后他拿起手机给厉潮的主治医生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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