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出声前,他一步迈开,闪出云落视野,将身后的沙袋重新让了出来。
而后,又恢复一如既往的语气,半笑着说:“云少校,下次再讲这样的话,不要说‘有人’,最好能明确一点,讲‘云上将、颜言、弥隅、陆安歌’。我不同云上将争,所以如果能把我放在第二位,就很好;当然,在我的名字前加上‘尤其’,就更好。”
云落低头,答他说:“我会好好活着。”
算作对他第一句的回应。
而第二句,就又这样悄无声息地被翻页了。
云落又是一拳砸出去,定住的沙袋又摇晃起来。晃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和打拳的人也没什么分别。
弥隅依旧坚持不懈地叫他“云少校”。
早就不是少校的身份,如今断也无法再回到S区,大概此后也将无缘任何军衔。
这样的称呼,每多叫一声,都是折煞他看似光鲜的过去。
多心地想,难免觉得又是一番赤裸的嘲弄。
可他知弥隅没那个意思。单纯只是叫习惯了似的,三番五次说了也不改口,不知是无心还是刻意固执。
隔壁的实验舱突地一声巨响,恰到好处插入彼此都没有说话的安静间隙。
像是什么东西撞上了瓶瓶罐罐,金属声、碎玻璃声,稀稀拉拉响了一地。
云落与弥隅对视一眼,拳击手套来不及摘,转身便出了训练舱。
舱外走廊上,一个黑色的残影刚巧消失在通往大门的拐角。弥隅抬腿欲追,被他拉回:“跑了就算了吧,先看颜言和陆安歌有没有事。”
实验舱门大开,各种实验药剂散落一地,金属和玻璃制品倒的倒、碎的碎,如被洗劫一般,一片狼藉。
颜言惊魂未定,接连灌下几口水,喘息仍有些粗重。
“怎么回事?!”
陆安歌说:“破解了舱门密码进来的。恐怕是今早去避难所的时候被跟了,来的不是M国的人。”
云落眉心一动:“S区调的人?”
“不是,”陆安歌否认,“一个熟悉面孔都没有,也不是新兵。我猜是他自己养的人,没露过面。”
颜言平复一会,说:“这群人目的很明确,只为了你们带回来的那块克洛索,得手了就走,一秒都没有耽搁。”
“M国不是每天都派人从山洞里带走好几箱么?”弥隅心生疑惑,嘴上也不客气道,“不至于这么吝啬吧,一点也不给那老家伙留,值当从我们手里抢这一小块?”
“这说明,他们要么不想我们知道这东西的秘密,要么...”陆安歌看向他们,“这东西或许对我们有用。”
“是,”颜言揉揉刚刚不小心被人推搡撞得泛红的胳膊,“我看了你们这几天来的体检报告,自从去过那个大坑回来,你们的体质似乎增强了。我怀疑是因为克洛索。”
云落摸摸鼻子,想起前一日被自己锤烂的沙袋。
从前在S区,最快也要半个月,但这才没几天,就被自己锤出了沙。
况且还没觉得有多用力。
“我将那一小块克洛索进行解构,提取不同成分,分别和你们的血液进行反应,”颜言递给他们一张纸质报告单,“还真让我有所发现。”
报告上一堆符号和医学名词挤在一起,密密麻麻,看得弥隅直呼头痛:“看不懂。你解释一下,用人话。”
“这个东西,甲之蜜糖,乙之砒霜。”颜言尽可能通俗措辞,“对普通人来说,百害无一利,但你们不一样。”
普通Beta一经接触,必死无疑,这一点几乎已毋庸置疑。
但Alpha遇到会如何,其实尚没有一个定论。只知道云落因它停止了分化,其他的,都还是未知。
不过云家基因都尚且如此,换了人来也只会更糟。
云落和弥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受了它影响不死反倒被强化的,全联邦甚至全星系,至今也只发现了你们两个而已,”颜言感慨道,说了句无心的题外话,“什么奇怪的缘分,这种小概率事件都能碰到一起去...”
这话和“天生一对”有什么区别?
云落正欲纠正他的措辞,颜言却神秘开口:“所以,这是天降的资源,要妥善利用——”
他不知从哪掏出两个戒指一般的东西,摊在掌心,递给他们:“靠它,你们两个战斗力就此事半功倍——颤抖吧,人类。”
中二发言,弥隅一向不予置信。他抽抽嘴角:“你确定不是回光返照?”
颜言反手将那两个东西在掌心一收:“爱要不要!你就算了,打死我都不可能害云落!”
“那就是打算害我?”弥隅十分自然搭上云落肩膀,对着颜言晃晃手腕上的通讯器,“那你来吧。”
颇有一种得了便宜卖乖的意思。
云落眼神斜到一边去:幼稚。
这几日凑在一起,这几人一个赛过一个的幼稚。
颜言毫不避讳翻弥隅一个白眼,又正色道:“但是必须注意,只能是你们两个。落了单不行,是别人也不行。否则,无法让你们变强不说,搞不好还会出人命。”
“可刚刚不是来人把东西抢走了么,那你还怎么解构?”弥隅端详着他手里的东西,对上颜言得意的表情,突然明白过来,“你早就猜到有人要动手,所以提前搞了个假的出来?”
颜言一脸得意,像是默认。
却不想被一边的陆安歌拆了台:“他连兵法都读不明白,哪做得到这样未雨绸缪。是他手边恰巧有个长得十分相似的东西,那群人急着脱身,根本没有仔细看,顺手拿了就走了。”
弥隅了然点点头:“嗯,合理多了。”
云落看着颜言手里摊开的那两个圆环,伸手也不是,不伸手也不是:“一定要做成这个形状吗?”
颜言才不理,说话间把东西强行塞进他掌心,另一个转手丢给弥隅:“这还真不能怪我。你们带回来的总共就那么丁点大,我能有什么办法,做大了就没用了,干了也白干。”
陆安歌瞧他一副别扭样子,颇有兴趣:“长这么大,还真没见云落戴过这些东西。不说戒指,再小一些的时候,连和人家玩玩的玩具都没有过...”
这话断得突兀,像是没说完就被话者自己咬断了吞回肚子里。为时已晚。
果然,颜言敏感地转头看他:“你和谁玩过?”
“我没有。”陆安歌忙不迭否认,“就之前,帮你拿抑制剂的地点,不总是在一家夜店的后巷吗...你知道,去那种地方的,没见过几个特级Alpha,稍微闻到点味儿就一劲儿往人身上贴。不信你问云落——”
他指向云落,理直气壮:“我不在的时候你替颜言去取抑制剂,你说,那是不是我说这样?”
云落如实点头。
为别人感情护航,或许自己也能获得一点回报。这样想着,弥隅也并起三指指天:“我也能作证。”
陆安歌这才继续说:“路边有卖那玩意儿,我随手批发了一点,这东西打发人,好用。”
颜言头低下去,不发怒也不说话,没有情绪似的,沉默了半晌。
“真的,批发回来的东西多的现在还在宿舍床头的抽屉里呢,”他凑在颜言的身边,像一条晃尾的大狗,又重复一遍,“真的。”
云落和弥隅面面相觑,不知道冰山少校陆安歌到底什么时候转了性。
态度突变,必定事出有妖。
弥隅反应极快,逼问道:“你俩...是不是藏了什么秘密我们不知道啊?”
颜言的脸唰一下就红了:“我们哪有什么秘密啊!这几天吃住都和你们在一起,发生什么能瞒得住?”
话是这样讲不错。弥隅摸摸下巴,眼神在两人身上逡巡——但就是怎么看怎么不对。
颜言嘴里撬不出话,弥隅转而从陆安歌身上找突破口。许是Alpha的身份带来的认同,总之这两人在那次遭到突袭后突地就一拍即合,冰释前嫌的速度让另外两人瞠目又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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