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同意了彼此的交换。弥隅这才从裤袋里掏出特殊材料做成的防护袋,慢条斯理将东西收纳回去。
再抽手出来,他转转无名指上戴着那个圆环,看向云峰:“云老将军,怎么样?如假包换的克洛索,您派人调虎离山那天,刚从F区捡回来的,还热乎着。”
云峰面部未动,胸膛却微微起伏,叹一口气出来,满是不忿。他朝一侧挥挥手臂,负责押人的士兵得了命令,松开手,将颜言和陆安歌向前一推。
二人朝着弥隅的方向走去。
擦肩而过时,陆安歌小声问他:“为了我们两个,值得么?”
“我可没为过你们,”弥隅嘴上不留情,侧身就近拍了拍陆安歌的肩膀,“我是为了云落。”
对于弥隅挺身相救的好意,陆安歌接受得更加爽快。他抓在弥隅拍他肩的腕子上,轻握了一下:“人心难测?”
弥隅微微一怔。谁说不是,当初和云落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地针锋相对时,任谁也不会想到有如今这么一天。
他一下笑得释然:“嗯,人心难测。”
时间不等人,紧接着又是三言两语的交代:“备用的飞行舱上有你们可能需要的所有东西,拐过第一个路口就是。陆少校,你经验比我多,怎么甩脱跟踪这些事,应该不用我教你吧?多的话不说了,保重。”
“你也...保重。”陆安歌道了谢,拉起颜言的胳膊,从弥隅的身边离去。
不出两步顿住了脚步,是颜言转过身来:“弥隅...谢谢。”
弥隅却没再回头,继续向前走着,潇洒地抬臂,挥挥手:“快走吧。有话留着,下次见面再说。”
眼看着两人消失在视野里,弥隅终于松了口气。他才将视线收回来,方才还控制着那两个人的士兵,转眼就在云峰的授意下钳住了他的胳膊。
而后猝不及防地,冰凉的针头刺入他颈间。
这八成不是什么好东西,弥隅一瞬间像被丢进了真空空间里,什么力气也用不上。
他只能把浑身的重量都放在锁着他的那两个人身上:“我说云老将军...不必这样防着我吧。我一个人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
云峰的眉心动了动,混着鼻息轻嗤了一声:“你不过是一个从F区来的而已,有什么可怕。我防的是云落——那个孩子的身上,什么都可能发生。”
末尾那一句虽不情愿,听起来却好像是对云落的肯定和夸奖。或许是因为那样鄙夷的语气他听了太多,所以更显出后半句的弥足珍贵。
那是云落一直渴求的东西,可惜他没能亲耳听到。
本要对着云峰发作的心情,竟就这样被莫名抚平了。
弥隅有些脱力,垂头的瞬间,后颈的腺体从敞开的衣领里露出了半截。强忍了几日的易感期,即便前一晚得到了缓解,此时的腺体依旧有些明显的红肿。
云峰扬扬手,身后的两人又用力将他的动作锁死。云峰走近,摘了单手的黑色皮质手套,一把拉下他后颈的衣领,面色变了一变。
没有任何一个Alpha会在易感期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没有抑制剂,也总有Omega,再不济,F区的Beta那样多,总有幸存下来的,能解他燃眉之急。
如此时这般狼狈,实属不该。
——除非,他是刻意在忍耐。
何以为之,云峰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颜言和陆安歌被自己派人抓了回来,剩下与弥隅待在一起的,只有云落——云落无疑已经成为了弥隅的软肋,而这也恰是弥隅代替云落出现在S区的原因。
一瞬间,怒从中来。握死敌人的软肋,于他本是极其有利的形势,奈何事情发展与他料想出入太大,令人难能高兴得起来。
怎么去一趟F区,两人就能以命相护。从前在S区如何针锋相对,难不成还能是做戏。
面前的这个后辈足够聪明,能一眼看穿自己在意的东西,知道用什么方式最能成功激怒自己——云家出了一个Beta的事实他显然知情,此时这个基因力力压过大多云家人的Alpha还亲自现身,对着他耀武扬威:云家的人,终究不还是要成为与他同一张床的下位者,帮他度过漫长难捱的易感期。
云峰爬满了皱纹的手按在拐杖上,因过分用力而有了轻微的抖动。他已经许多年没这样动过怒。
原本期望同归于尽的两人,非但没能一起死掉,反而滚到了一张床上。
他被表象蒙了双眼,甚至忽略了,弥隅的腺体之所以会如此肿胀,恰恰代表着,他被欲望支配时没能立时得到纾解,而是用忍耐,将主动权交换给对方。
这个年轻又强壮的Alpha,在云落面前遭遇了易感期,却甘心成为束手无策的那一个。
但他哪里还想得到这些。
弥隅失了力气,却不输气势,毫不退让地与云峰对峙。云落的身份是个秘密,云峰不可能当着如此多人的面说出口,也只能将所有的怒意咽下肚子里。
怒气依旧未减半分,这回换成一声重哼:“我的副将,也是你的杰作吧?”
“副将?”弥隅思索片刻,“啊,是那日您派去带走颜言和陆安歌的大叔吧?他现在怎么样了?”
“你那颗子弹击伤了他的耳朵,因为距离腺体过近,返回S区的时候,已经产生了不可逆的损伤。”云峰的声音里有几分可惜,“谭莱骁勇善战,却没想到叱咤一生,最终竟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那就是成为了Beta咯?”弥隅这样确认着,而后脸上竟绽出一个灿烂的笑来,“确实,可惜。”
云峰一怔,显然没想到当初为了情义无论如何也要回到F区的弥隅嘴里会说出这样的话:“你倒是爱憎分明。”
“当然了,”弥隅回道,“毕竟陆安歌毁掉自己腺体的时候,也没人可怜他呢。”
云峰依旧不屑:“那是他拒捕,最多算自作自受。这罪名扣不到联邦的头上来。”
“当然、当然,”弥隅没否认他的说法,“我们可没云上将这样胸怀大志,考虑的都是如何富国强民——我们只要保住这条命,就算完成了目标。当然要抱在一起取暖了。”
云峰闻言,自上而下,俯视着已被压跪在地上的弥隅。
“云老将军如果还是执意要云落的命,大可以趁现在,直接杀了我。连接不解除,只要我死,云落一定也活不过明天。”弥隅反而给他支起招来,字里行间却满是嘲讽,“只是怕您舍不得那些克洛索的秘密吧?”
云峰不做声,那根拐杖却在地上狠狠地蹭了蹭。
“M国这么多年没有克洛索的消息,如今却托您的福,知道了F区竟然有这玩意。此时要他们放弃,恐怕比您更不甘心。”看云峰突然不语,弥隅继续在火上浇了一壶油,“留给您的时间可不多了,云老将军。”
他话音落了,云峰终于开了尊口:“当初该让光启直接在F区就解决掉你才对。你和云落,都是‘变数’。”
“如果让云落听到您对他有这么高的评价,他大概会很高兴。”弥隅高大的身形因为脱力而矮了云峰一截,此时抬起眼来望上去,说,“S区这么大,云家这么大,怎么就容不下他一个?”
云峰只是沉声答道:“联邦不是只有姓云的一家。你们没坐过我这个位置,当然不能理解。”
弥隅语气却异常笃定回他:“如果你死了,云落坐你这个位置,他一定不会像你这样做。你不被人理解,因为你本身就是错的。”
用消灭异己的方式使自己成为真理,怎么可能是对的。
云峰愣了一愣,似乎并不在意弥隅好似诅咒的话,反问回去:“之前不是还和云落形同水火?怎么突然肯为他做这么大的牺牲。”
“还不是多亏了您这个好爷爷。我也不是什么人物,可能到头来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这些我都懂。”弥隅不在意地摆摆手,呵呵笑了两声,“我只是能看到您看不到的东西而已。您云老将军不要的、S区不要的,我要。”
你不肯疼、不肯爱,那就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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