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巴巴的像是被欺负惨了的猫儿,惹人怜爱却又着实活该。
陆鸣俯身凑得更近,混杂的香水味愈发明显。
好难闻、恶心。
从前他喜爱的清冷热烈的玫瑰香里掺杂了微苦湿润的草木味道。
就像那日,比赛前夕,广播里不断播报着寻找“临安大学射箭队四号位选手,陆鸣”的声音,迟尧找到了他,他们在人群中对视、狂奔、相拥。
那一瞬间,湿润的木质香裹挟在花香味中,窜进鼻腔。
当时他还在想,这会是哪个上不得台面的野男人留下的味道。
原来就是他的好表哥祁青聿啊。
现在祁青聿站在他们身后,不知是各种表情?
他很快就看见了。
祁青聿的保镖上前拽住他的胳膊往病房外拽,三四个肌肉大汉,硬是按下了陆鸣。
走出病房时,陆鸣看见了祁青聿,嘴角仍旧挂着一抹伪善且一成不变的笑,那双与自己七分相似的凤眼微眯,漆黑眼底一片森然冷凝。
等陆鸣被带出去,祁青聿重新倒好一杯温水放到床头柜上。
“抱歉,保镖一时疏漏把人放进来了。”
“没事。”迟尧疲惫地摇摇头。
不知为何,现在看见陆鸣之后总觉得疲惫,或许原本分手还留有一丝喜欢遗憾的,但现在被陆鸣这么闹了几次,只觉得厌烦后悔,后悔自己招惹上一个难甩掉的甚至有些偏执的人。
被子动了动,迟尧回神抬眼,祁青聿正给他掩被角,对视之余,祁青聿说:“我出去跟他聊聊。”
-
“你现在不应该正跟刘小姐约会吗?”祁青聿走过去,对陆鸣身后的保镖扬了扬下巴,“松开他吧。”
陆鸣揉揉手腕站直,死死盯着祁青聿的脸打量半晌,讽刺一笑。
“热搜和刘家,都是你干的吧?”
祁青聿没说话,甚至没看陆鸣的脸,直切正题。
“陆鸣,既然你们已经分手了,你再死缠烂打总归不体面,也会给别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别人?”陆鸣看了祁青聿一眼,嗤笑道:“别人是说你自己吗?这是我跟迟尧两个的私事,你又有什么资格插手?”
“就凭我和迟尧那三年。”
陆鸣眯了眯眼。
那三年,的确是好久啊。
他跟迟尧认识恋爱不过三个月,还真是有点嫉妒。
陆鸣派人查,祁青聿也能叫人抹。
私家侦探只能查出来迟尧当年出国的三年跟祁青聿恋爱,再往下,细枝末节的东西却分毫不知了。
不知道他们如何相识又因何分开,不知道迟尧为什么回国后性情大变,流连于花丛。
但陆鸣猜测,都跟祁青聿有关。
他从小听着祁青聿的名字长大,父母以此要求,事事要他跟祁青聿相比。
射箭水平、学业成绩、社交能力……林林总总,他必须做到比祁青聿更好才会不受责骂。
所以他自诩了解祁青聿——
伪善的利己主义者。
他不相信祁青聿有爱人的能力,所以得知迟尧跟祁青聿恋爱三年的时候,第一反应并未抗拒,而是震惊。
陆鸣看着眼前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祁青聿,冷下眉眼。
“三年又如何,你们不也分手了?”
这句话像是踩到某人的尾巴,祁青聿骤然握紧拳头,仿佛下一秒就要挥拳打他。
可最后还是忍下了,祁青聿淡淡道:“你不知道的当年的事吧?如果当时没有父母阻拦,现在还有你什么事儿?姑父姑母跟我父母挺像的,你猜猜,要是他们知道你跟男人纠缠不清,会发生什么?”
“我对迟尧的爱可不比你的少,这么多年,我熬过来了,你也得多熬两年才有资格跟我争吧?”
他抬眸递给保镖队长一个眼神,陆鸣尚未回神之际再次被三四个大汉制住。
“左脚脚踝,轻微骨裂。下手吧。”
“若是姑母姑父追究起来,你就说是我叫人打的。”
-
迟尧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祁青聿除了出差那一周,其余时间都把工作搬到医院做。
迟尧赶了好几次,祁青聿也不听,说也说烦了,就随他去了。
门外严阵以待的保镖是祁青聿请的,很多事也多亏祁青聿帮忙,烦是烦,但也不是不能忍。
再说了,祁青聿比陆鸣有分寸,除了偶尔敲键盘的声音,大多数时间都安安静静,他俩互不干扰。
出院这天,祁青聿给他带了捧花。
听说下午要去见客户,祁青聿穿着剪裁得体的灰色暗面西装,鼻梁架着金丝边眼镜,笔挺的西装裤包裹大腿,衬得身姿愈发颀长挺拔,怀里捧着一大束热烈娇艳的玫瑰花,向他走来。
说实话,挺帅的。
不是陆鸣那种青春落拓的少年气,即使他们拥有一双极其相似的眼睛。
祁青聿更成熟,岁月在他身上打磨雕琢,沉淀出类似酒酿的特质,香醇、顺滑,但喝多了会上头,会醉。
迟尧多年前醉过,酒醒之后浑身都疼。
所以在祁青聿浅笑着把捧花递给他的时候,迟尧轮椅都没要,站起来直接跑了。
这又不是什么康乃馨,一大捧玫瑰花,像是成年人心照不宣的试探。
可能是这一个多月自己给了好脸色?叫祁青聿不知道分寸了?
迟尧一路小跑上车,“砰”地一关车门,后知后觉左脚还有点不舒服。
其实骨头早长好,不用坐轮椅的,迟尧单纯懒,又图个乐。
“家里都请人检查、打扫过了吗?”
“都清理过了,那些东西都拆掉之后给您放门口的。”
“放门口干什么?”迟尧想起自己站在窗沿往卧室里回望时,吊顶上那个闪动的红点,骂了句晦气,“叫他们直接扔。”
他的手机直至现在都没有找到,肯定在陆鸣手里,但他不想再跟陆鸣有交集,就重新买了新的手机、电话卡,好在东西都有备份,麻烦是麻烦,却也没丢什么重要数据。
只不过微信里再没了备注【193】的人,迟尧偶尔回想起来,想着这个备注到底是没机会改了。
回家踏进卧室的一瞬间,迟尧心脏还是不受控制的紧缩,他盯着门板看了几秒。
陆鸣就是把他按在这门板上的,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窒息到濒死。
最后他没睡主卧,跑到次卧对付了一晚。
夜里下了一场暴雨,迟尧被轰鸣的雷声吵醒,关了窗户带上耳塞又沉沉睡去。
第二日晨起,室温骤降, 迟尧看了眼手机,早上十点的时候临安市发布了寒流预警。
又过去一个多月,春节前夕,临安市降下了百年难遇的大雪。
迟尧抱着盒子蛋糕缩在沙发上看电视,换台时切到体育新闻频道,本想立马切走,却听见主持人正念着陆鸣的名字。
指尖停顿,又肌肉记忆似的很快动起来,切到下一个频道。
可冥冥中仿佛有一股线牵引,迟尧心头沉甸甸的,莫名其妙按下了返回键。
主持人遗憾惋惜地说起陆鸣——射箭项目的年轻黑马小将陆鸣在加入国家队不到两个月,即将征战冬奥会的时刻突然宣布退役。
“轰”的一声在迟尧脑海里炸开,他好半晌没回过神。
翻来覆去把底下的字幕看了一遍又一遍,他始终不能把陆鸣的名字和“退役”联系起来。
忽略掉“退役”二字,这本该陆鸣一片光明、鲜花灿烂、奖项拿到手软的职业人生。
为什么退役?
他突然想起陆鸣曾经说过的话。
“我其实不喜欢射箭。”
是因为不喜欢吗?
迟尧不得而知。
他深深吸了口气,伴着主持人的声音打开微博搜索相关事件。
自分手后,他第一次主动寻找有关陆鸣的信息,这才发现着两三个月里自己似乎错过了他的许多重要时刻。
各大射箭赛事揽获金牌,陆鸣像是开挂,每一发射出的箭都稳定在九环及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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