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灯光下碎钻闪着光,他是所有人的目光所及的最耀眼。
这是祁青聿的主场。
迟尧一时间怔愣住,透过偶尔反光的镜片,他与祁青聿的视线似乎在半空中一触即分。
心脏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攥住,压抑、滞闷、酸涩。
他呆呆地想,原来陆鸣想带他来地接风宴就是在国外时祁青聿提过并邀请他的接风宴……
祁青聿温润清隽的嗓音通过广播穿到会场每一个角落,“欢迎大家来参加鄙人回国的接风宴……”
入耳,迟尧只觉得耳膜刺痛,牵连脑袋、身体都一并疼痛起来。
他忍不住稍微蜷缩身体,急急喘了口气。
他不敢去想这件事背后的关联。
但思绪却不受控制地发散——
陆鸣的表哥……是祁青聿吗?
是吗?
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难怪他们的眼睛相似得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陆鸣的本家也是在渭南……
那些以往被自己忽视的蛛丝马迹一点点浮出水面,震得迟尧大脑空白一片,几乎宕机。
在他脑袋发懵时,手臂却忽然被扶住,迟尧沉浸在思绪里,一时不察,被吓了一跳,反应很大,一把把来扶他的人推开了。
“尧尧。”
听见对方这样叫他,迟尧还以为是祁青聿来了,但祁青聿刚才还在台上讲话的,总不可能会瞬移吧?声线也不尽相同。
缓了缓,他撑着膝盖抬头。
有些眼熟,却又实在陌生的一张脸映入眼帘,最惹眼的还是这张脸上那双眼仁幽黑的凤眼。
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迟尧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几乎以为自己撞鬼了。
“你是谁?”他听见自己强装镇定的紧绷声线。
对方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失落伤心,“尧尧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上次你发烧,陆鸣叫我到家里给你输液挂水,还记得我吗?我是祁誉骄。”
经他这么说,迟尧想起些零碎画面,发烧那晚,除了陆鸣的俊脸之外的确还有另一个家庭医生的脸。
但记忆深处似乎有些别的东西蠢蠢欲动,迟尧紧盯着祁誉骄的脸看了好几秒,喃喃。
“我很久之前,是不是见过你?”
不是什么老套的搭讪话术,他现在根本没心思想那些,迟尧是真觉得祁誉骄的脸眼熟,特别是那双眼睛,难道他也跟祁青聿沾亲带故不成?
“你终于想起我来了。”祁誉骄看他的眼神像看什么抛妻弃子的渣男,“我还有个名字,祁佳佳,费城的那个祁佳佳。”
尘封的记忆仿佛此时才真正敞开,如同一摞摞的竹简,翻开时发出咔哒咔哒类似齿轮转动的声音,扬起细沙般的灰尘。
祁佳佳的确跟祁青聿沾亲带故,他是祁父出轨秘书偶然得来的私生子。
所以从出生就被起了祁佳佳这样一个像女孩儿的名字,要的就是外界忽视祁佳佳此人。
祁青聿是他们花费心血培养的嫡长子,自然不容许任何继承意外。
迟尧在科伦多大学认识了研究生学长祁青聿,也知道有个万人嫌万人欺的祁佳佳。
但他并不知道祁青聿跟祁佳佳同父异母的亲缘关系。
祁佳佳与他同岁,同年级,虽然不同专业,但寝室楼层在一层,偶然路过祁佳佳都是低头飞赶路,两人并无交集。
一次泡图书馆晚归,他在寝室尽头的洗衣房撞见祁佳佳被欺负。
拳头打在皮包骨头上发出的闷响,听着都疼,迟尧出手拦了。
科伦多大学的华人圈隐隐以祁青聿为首,也都知道迟尧是祁青聿最近的新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迟尧会拦他们,但见他阻拦也就收手离开了。
彼时迟尧还单纯,看不太懂其中的暗潮汹涌。
从书包里翻找出创可贴撕开给祁佳佳脸颊的刮伤贴上,结果发现他脸上身上的伤实在太多,根本贴不完,迟尧就把人背到医务室付了药费。
他也是回国之后经理一番磋磨之后,再回想当时科伦多大学的生活才察觉祁佳佳跟祁青聿之间的微妙关系。
祁佳佳被霸凌肯定少不了祁青聿的手笔,就算不是他授意也肯定有默认引导。
大概也是那时候,迟尧对祁青聿的恋爱滤镜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
祁佳佳捏住他手臂的力道大了些,迟尧回过神,还有些发愣。
“你先走吧,等会儿祁青聿就要讲完了,他肯定会来找你的。”
“陆鸣……”迟尧还惦记着,念叨着,心底却有一个想法逐渐疯长。
“祁青聿给陆鸣安排了人,现在正被缠着应酬呢。”
“事到如今,他还犯什么贱呢?”迟尧嘲讽勾唇,转身就往出口方向走。
手腕却被你祁佳佳从身后猛地拉住,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祁佳佳等他说话。
他能清楚感觉到迟尧视线的停留,祁佳佳猛地脸色发红,支支吾吾挤出来一句“我送你吧”。
“不用,我的司机就在外面。你回去参加聚会吧,里面许多行业大牛,多接触些也对你以后有益。”
“没用的。祁家给我起的名字、让我学医,都说明态度了。祁誉骄只是亲近朋友叫的名字,身份证上还是祁佳佳,改变不了的,我再怎么去应酬也没人会买账。”
迟尧一时间也沉默了。
祁佳佳说得没错,祁家态度明确,几乎把对私生子的厌恶摆到明面上,场上没人会选择触祁家的霉头来跟祁佳佳搭话。
他默了默,不知如何安慰,最终叹了口气,“那你送我吧。”
迟尧打电话给司机叫他把车开出来,会场的服务生把等待的他们引到了角落。
祁誉骄眉头紧皱,心底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要不我们还是去外面等吧。”
“外面在下雨呢。”迟尧有些疑惑,偏头看向祁誉骄,“你还是怕黑吗?那我们出去光亮点的地方吧。”
可还没等他们往外走,身后猛然袭来劲风。
迟尧避无可避,被身后的练家子直接三两下反剪扣住手腕,捂住嘴巴,押着往角落暗处隐藏的通道走。
“不想被打晕就别说话。”身后传来陌生严酷的声音。
迟尧压下心底恐慌,眼珠转了一圈,一边默默打量周围环境,一边乖顺点头。
可祁誉骄就没这么好运了,那些人都没说让他闭嘴之类的话,直接一个手刀,惨兮兮的被打晕了扛在肩上。
隐秘通道内部的第三个岔路口,祁誉骄被扛去了跟迟尧截然相反的路。
心底已然有了猜测,所以当他从黑暗通道中走出,瞧见包间里慢条斯理泡茶品茗的祁青聿时,脸上并未表现得太惊讶。
身后的壮汉松开桎梏他的手,迟尧冷笑着甩甩酸痛的手腕,讥讽道:
“祁总的接风宴,主角不需要镇场露面吗?您在台上叫我一句留下,我也不敢走,何必费这么大劲又是绑、又是密道的带我过来?”
祁青聿蹙了蹙眉,将一盏沏好的茶推到迟尧面前,语气失落:“什么时候我们之间也会这样剑拔弩张了呢?坐下喝杯茶吧。”
祁青聿这幅云淡风轻若无其事的模样看得人血压飙升,迟尧做了好几次深呼吸也没能压下滔天怒意,抓起面前滚烫的茶水泼了过去。
祁青聿不躲不避,盯着迟尧的眼睛受了这份茶水,从头浇下去,不算多也不算烫,但发丝还是湿了些许,衬衣也染了茶水渍。
祁青聿此生少有的狼狈时刻似乎都栽在迟尧身上。
旁边的服务生惊呼,手忙脚乱举着毛巾上前却被祁青聿挥退。
祁青聿坐着迟尧站着,这回祁青聿的视线由下至上锁定在迟尧身上,并未因视角原因而显得低微,压迫感反倒愈发强烈了。
他甩了甩手,纡尊降贵开口:“迟尧,过来。”
“过来你妈,祁青、祁总!别这么犯贱行不行?我就想最后问你一件事。”
祁青聿自动忽略了迟尧前半句话,饶有兴致地挑眉,似乎很开心迟尧主动问他问题,“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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