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医生早。”
“方老师早。”
方言一进门就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从地铁站走过来吹了会儿冷风,发紧的身体很快放松下来,走到可躺的蓝色沙发椅上坐下。
“昨晚睡得好吗?”王医生四十几岁,他不穿白大褂,平时穿着很随性,跟他见面像见个老朋友。
在王医生这里方言不需要顾虑社交性的交流,捏了捏鼻根,看起来很疲惫。
“不太好。”
昨晚方言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是半睡半醒的状态,好几次像是脚下突然踩空一样惊醒,一醒手就往身侧摸,一直摸到第五次,才摸到桑奕明的手。
桑奕明在他身边,这回方言终于不再醒了,但梦又一个接一个,早上闹钟响,方言头昏脑胀像是没睡过一样,浑身酸疼。
酸疼不只因为做了一宿的梦,也跟昨晚他跟桑奕明做过一次有关。
桑奕明每一下都奔着好像没有下回一样去的,方言身体软,什么姿势都被打到最开,第二天不酸疼才怪。
王医生给了他一些提高睡眠质量的建议,又问:“想喝点什么?”
方言说:“果汁吧。”
王医生让助理送进来两杯鲜榨果汁:“你上次还说我这里的果汁带着点苦味儿,这次我让人换了一种,你再尝尝。”
“谢谢,”方言接过果汁道了谢,喝了一口,“好喝,这次的我喜欢。”
“我也觉得这次的好喝,”王医生也喝了一口,扭头往门口看了眼,“今天也是自己来的?桑先生没陪着你吗?”
“他今天有事,我自己来的。”
“坐地铁?”
“对,地铁。”
“最近工作怎么样,当了班主任之后学校里的事还顺利吗?”
方言笑:“目前还能应付。”
方言喝完果汁,摸到沙发旁边的按钮,放低了椅背,闭着眼躺在沙发上跟王医生继续聊。
他今天穿的是个圆领白毛衣,躺下之后还把袖子往下扯了扯。
王医生注意到了他的这个动作:“最近有没有继续用祛疤膏?”
“不再用了。”
“现在能接受身体上的那些疤痕吗?”
方言摇摇头:“依旧不喜欢,平时穿着衣服眼不见为净,但洗澡的时候总会看见,我还是觉得那些疤很丑陋,甚至厌恶,很想遮住。”
“你要知道,不要对伤病对身体的创伤带有羞耻感,身体不完美,不是一种错误。”王医生说。
“王医生,我明白你说的,但要彻底克服,很困难。”
“慢慢来,你现在还想去掉吗?”
“应该……还是想的。”
“前段时间我朋友爬山不小心摔了,腿上也留了疤,他还给我推荐了一种新祛疤药膏,据说挺好用的,你要不要试试?我回头把药膏名称发给你。”
方言搭在沙发边的手拿起来,交叠着放在肚子上,右手习惯性摸了摸左手的无名指,说了句“好啊”。
至于能不能坚持使用,方言也说不准,之前用过的那些大多只用了半管,虽然有在变淡,但总归是无法彻底消除。
王医生也注意到了方言一直摸左手的动作,上个月方言来的时候手上还戴着婚戒,现在已经空了,无名指根有一圈在逐渐消失的白色戒指痕。
“方老师今天怎么没戴婚戒?”
方言摸手指的动作一顿:“戒指圈口大了,我拿去让人改一改。”
“原来如此,你跟先生最近的感情方面怎么样?”
方言想了想,实话实说:“跟之前没有任何不同,平静如水,无风无浪。”
“你喜欢现在这样的婚姻状态吗?”
方言却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着说:“我们的婚姻一直挺稳定的,这么多年都是。”
王医生说:“但你并不是完全享受或者喜欢这样的状态对吗?有没有跟先生沟通过这个问题?”
方言说:“如果有机会的话。”
“方老师有寒假,跟桑先生有没有什么旅行计划?”
“暂时没有,他比较忙。”
“你们性生活的频率呢?”
“也跟之前一样。”
……
诊疗结束,方言穿好衣服离开诊室时,视线又不自觉地往窗台上的花瓶上看了一眼,里面的花很漂亮,他刚刚闭着眼跟王医生聊天的时候眼前一直晃着那束花。
“王医生的花是在哪里买的?”方言看着花瓶问。
王医生把方言送到一楼,给他指了路:“就在前面的十字路口,新开了一家花店,里面的花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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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先去了王医生说的那家花店,自己挑外加店员推荐,搭配了两束以百合为主的花。
一束是粉色系的唇彩百合,搭配莫多玫瑰花,一束是绿调百合搭配淡绿色洋桔梗,无论是花色还是花瓣纹理都跟店员仔细讨论过。
绿色系那束适合桑奕明的办公室,方言准备先送到桑奕明公司,那束粉色的,他准备待会儿带回家。
他让店员帮他包装好两束花,又买了一只新花瓶,桑奕明的办公室里从来不放花,可能没有多余的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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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上次的事,桑奕明的助理陈哲彦早就交代过前台,方老师是他们老板的爱人,如果方老师来了,直接送他到桑奕明的办公室。
这次方言一进去,前台的姑娘就笑着迎了出来:“方老师,您来了,我帮您拿着花吧。”
方言笑着打了招呼,说了声谢谢,又说:“我自己拿着就行。”
姑娘直接把方言带到电梯里,给他刷了卡,摁了桑奕明的办公楼层:“桑总在楼上,您直接上去就行。”
桑奕明给方言开的门,接过了方言手里的花。
方言兴冲冲给他介绍,从搭配到纹理再到香味,还有从店员口中听到的,都跟桑奕明说了一遍。
方言说了不少,桑奕明对花不了解,只是安静听着,没应声。
等方言再往里走,一眼就看见了桑奕明办公桌上多了个花瓶,里面插着一束显眼的红玫瑰。
“我还以为你办公室没花。”
“刚放了没两天。”
桑奕明的办公桌很大,方言把两束花都放在桌子上,桑奕明问他心理咨询那边怎么样,方言说挺好的。
他没说王医生最后还问他要不要提高见面频率的事,说可以调整到两周一次。
方言明白王医生的意思,这就意味着他最近的状态不好,方言自己也感觉到了,之前在王医生面前什么都能说的他,这次有所保留。
方言慢慢走到办公桌那头,不着痕迹地把插着玫瑰花的花瓶拿起来,放在了离办公桌很远的窗台上。
桑奕明的办公室带着休息室,方言又捧着自己带过来的花瓶,拿进去洗干净又装上水,把那束绿百合拆开插进花瓶里,又调整了几遍,各个角度看都满意了才停,花瓶放在离桑奕明很容易就能看见的位置上。
桌子上落了几个花瓣跟绿叶,桑奕明抽出纸巾擦干净扔进了垃圾桶里。
方言想着王医生给他的多跟先生沟通交流的建议说:“我觉得你的办公室更适合绿色。”
“那以后就放绿色的。”桑奕明不关注这些,什么颜色都行。
“好啊,下次我再给你买绿色的。”
方言坐在桑奕明对面,跟桑奕明说了会儿话,偏头又看了眼窗台上的玫瑰花,他没直接问,貌似不经意地开口:“那束玫瑰花是陈助买的吗?陈助的眼光挺不错的。”
“客户送的,陈助就插花瓶里了。”
方言会问那束花谁送的,也是好奇,毕竟桑奕明办公室以前还没放过花,还是红玫瑰。
桑奕明虽然性格冷淡,但他的长相跟财富这样的硬件条件明晃晃在那摆着呢,人只要往那一站,哪怕冷着脸不说话,狂蜂浪蝶也是上赶着往上扑,所以不管是桑奕明结婚前还是结婚后,追他的人一直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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