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苑柯似乎还想再说,但显而易见关心人这事儿并不是她的强项。
即便手机对面是亲儿子。
于是沉吟片刻,愣是也只闷出一个好。
通话挂断,距离上课还有些分钟。
路炀长吐一口气,转身正要朝教室迈去,余光陡然扫见下方一道身影。
“打完电话了?”
贺止休不知何时站在楼道下方,正不缓不急地往上走:“看你半天了,哪个小妖精偷偷勾搭我男朋友。”
这层台阶没人,Alpha压着嗓音说的并不大声,上方急着回教室的人连头都没低一下。
于是男朋友三个字轻飘飘地荡进路炀耳中,隔空挠起一丝痒意。
他揉着耳垂冷声道:“少在这里发癫。”
“我这明明是杞人忧天,”
贺止休在三步之外的台阶停下,近乎十公分的身高差瞬间被楼梯锐减成平视。
他一本正色道:“你这么优秀,我不得时刻保持危机感么?”
路炀:“……”
这都什么玩意儿。
路炀简直懒得搭理他,耷拉着眼皮毫不留情地讥讽:“你有这个空,不如担心下自己的成绩,别到时候真考北大青鸟去。”
“你北大,我北大青鸟,”贺止休没脸没皮:“一听就很登对。”
路炀当场扭头走人。
这什么完犊子男朋友。
临近上课,四面八方的人都心照不宣地加快步伐,不算宽敞的走廊瞬间拥挤起来。
贺止休没法并肩,只能退而求其次地跟在男朋友身后,距离半近不远,上前一步能搂住,退后一步能插个人。
大庭广众,他什么也干不了,只能低头。
路炀蓬松柔软的发顶立刻映入眼帘。
学霸性格和表情都很冷,除此之外的地方又都很软,发梢跟着风朝后飘舞,末尾尖端向下蔓延至后颈,然后被高领打底衣遮了个严实。
那是路炀说不能碰的地方。
贺止休错开视线,抬手一戳前边人的肩胛,终于正经了:“跟你妈妈汇报的怎么样?她有没有受到惊吓?”
周遭都是人,路炀拂开这人作乱的手:“没有。”
“七百四十二分也没拿下她吗?”贺止休不由扬起眉峰,语气掩不住地诧异:“这么淡定的吗丈母娘。”
路炀脚下险些一个踉跄,忍无可忍地回头:“滚蛋,别逼我在这儿揍你。”
他冻着脸缓了两秒,才冷冰冰地答:“她高中是省榜眼,不差这点分。”
那怪不得了。
贺止休不由调侃:“原来是学霸基因。”
大概是近墨者黑,路炀因为那三个字表情冻得很微妙,顺口搭了句:“那你什么基因。”
问完他又有些后悔,毕竟按照贺止休那满嘴跑火车的的心,十之八.九要原地扯个学渣基因。
但话音落下,身边出乎意料地安静下来。
路炀不由侧目。
只见贺止休神色似乎有些冷顿,但不及细察,这点没见过的情绪便迅速消散,恢复回一如既往的混不正经,挑着唇道:
“不知道,可能是该死的Alpha基因吧。”
一张嘴就攻击了一个大群体。
边上路过的Alpha莫名其妙回头,大概是没想到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冒出一撮人性别歧视Alpha。
三班近在眼前,路炀不由想起过往。
贺止休提起Alpha几乎没有一次不攻击,但其实除了最开始找茬的楚以维之外,敌意最重的几乎都是冲着自己。
他忍不住蹙眉:“你有那么讨厌Alpha?”
“唔?”贺止休大概没料到路炀会突然这么问,顺口接话:“你不讨厌么?”
路炀瞟了他一眼:“你确定问我?”
“哦对,”贺止休后知后觉,“抱歉,忘了,你爸是Alpha……”
不及说完,路炀张嘴打断:“你不也是么。”
隔壁班不知是不是在换座,桌椅拖拽发出的杂音刺耳,钻入耳膜震的人心率直飙。
贺止休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从要命的心跳声中缓过劲儿来。
他抽着气哑声道:“太突然了路炀炀,再来一遍我得把你扛去小黑屋狂吻十分钟。”
“……”
路炀顿觉额角青筋突突狂跳,后悔多余问一嘴。
果然不该指望这人能蹦出什么正常东西来。
他收回视线加快步伐朝三班走去,彻底懒得搭理这个Alpha。
推开门时方佩佩正怀抱着数张考卷,满脸敌意与警惕:“说好的四十五分结束到谁手里这节课归谁膜拜,不许耍赖!”
“四十五的时候明明在我手里,您掐尾巴点硬抢的好么!到底谁耍赖!”姚天蓬委屈而悲愤,余光骤然扫见门口的路炀,立刻拔声告状:“前任!你评评理!”
路炀还没作声,落后一步的贺止休立刻挑眉望了回去:“喊谁前任呢,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秃噜啊这位同窗。”
“我哪里乱说了,班长是我前任同桌,一发入魂抽出来的!”
姚天蓬丝毫不觉有异,顶着又削短了一层的瓜皮头,满脸发苦地望向路炀:“帮我评评理,说好的铃声响了742仙气我先蹭,结果她仗着我没抓紧,直接给我抽走了!”
上次月考的七百三十八已经震慑了三班足足半个多月,但那会儿成绩刚下来时,路炀依然游离在三班集体之外,披着比三九寒泉还难以靠近的外衣。
别说抢卷子蹭学霸喜气了,连张嘴讨要卷子一睹尊容这种事都没人敢做。
尤其之后还出了齐青乐的事儿。
时隔一个来月,误会发生过,解除后也鞠了躬,道了歉,大家终于后知后觉发现成天冻着脸游离人群之外的大学霸并不是真的那么难接近。
他的不易近人更像一层天生冷调的外衣,实则内里干净而纯粹。
借作业参考会给,题不会了也教——能不能听懂另说;
上课谁被老师差点抓包,也会顺口帮着瞒一句。
考上七百四十二分,班主任杵在台上夸赞时,既不炫耀也不自满,点个头道了声谢就是全部。
下课时有人壮起胆子问路炀要卷子,七百四十二分的一沓卷子,换成谁都得小心翼翼收起来拿回家装框裱了挂客厅,少年却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直接把卷子往外一推。
甚至连小心别弄皱了这种话都不用提前保证。
因为递来的时候,他自己已经先折的全是痕迹。
谁要在上头多添两道都察觉不出来。
于是这沓卷子就这么被传了一个接一个人,几轮课间过去,终于成功发展成了争夺战。
方佩佩抱着卷子得意一笑:“胜利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你等晚自习吧,小花也问我借了卷子参考,待会我得把卷子带给她一起看。”
姚天蓬立时五雷轰顶,委屈道:“可我是路炀的前任!”
“那我还是现任呢,”贺止休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冲文艺委员挑了下眉:“现任替本人批准了,多给小花儿看一下午。”
方佩佩立刻冲他一竖大拇指,喜滋滋地抱着卷子回位,跟同桌一块儿欣赏起来,那表情活像在看什么濒临灭绝的珍惜物种,徒留姚天蓬一人黯然回位。
前桌的文锦之大概不忍目睹,安慰了两句。
姚天蓬打起精神,刚想退而求其次借年级第二的来蹭蹭喜气,结果还没张口,就被另一边的季炎瘫着脸果断回绝。
“你们还是年轻,学霸喜气这玩意儿就是最大的诈骗,”
同桌宋达满脸沧桑地唏嘘道:“我他妈蹭了路炀十来年,但凡有用,咱这届榜眼我已经板上钉钉了……”
课铃正式打响,路炀半个眼神都多余给这群人,回到位置刚坐下,忽地发现桌上多了张卷子。
他捏住一角翻开,答题卡上密密麻麻的红叉惨不忍睹,卷顶的分数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路炀从早教班开始考试,这辈子就没允许自己写出过这种祖国河山一片红的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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