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荣有些心烦:“阿成,别故弄玄虚,有话就说。”
“两天前,生哥让我去查留昭,查他这个寒假在云京和苗寨做了些什么。你可能还没有听说,但云京这边的圈子已经传遍了,说十几年前,沈弥为了阻止丈夫和周家小姐私奔,炮制了一个私生子出来,实际上她买通了做亲子鉴定的人,留昭根本不是崔家的孩子。不久前,给他们做亲子鉴定的那家机构爆出丑闻,有人内部检举,才将这件事揭出来。”
“你继续说。”张荣没有很惊讶,他是寰宇的眼目,自然知道留昭在崔家的地位很奇怪,他在社交场上完全隐形,几乎像是不存在,这显然不是徐成需要向他讨教的问题。
“这件事之后,留昭似乎成了崔月隐的情人。”
“谁跟你说的?”张荣的语气近乎憎恶,“你找谁打听的这种消息?”
“崔家在秋玉山下那座宅邸里的人,几乎都知道。我原本以为将手伸进海油崔氏的本家打探消息会很危险,但这个消息似乎不算秘密。只不过,除了沈弥当初做艺术品拍卖需要广交人脉,其他的崔家人都少与外人打交道,所以没什么人知道这件事。”
张荣突然一阵气短,他想起出现在酒店餐厅里的少年,他的神情很放松,笑起来依然是天真动人的神采。
一个是崔氏下一代的家主,一个是隐形人般的私生子。张荣想象不出这段关系要怎样展开,才不会伤害到他的本质,他身上既没有攀附谄媚的气息,也不像被人随意狎玩的金丝雀。
他们两情相悦?
这个假设荒谬到像是他自己突然长出了第三只手。
“荣哥,我想知道生哥有多喜欢留昭?如果他知道这件事,他是会立刻跟崔月隐翻脸,还是会放弃追求他?以我们现在的资本,跟崔家翻脸可能会很麻烦。”
张荣闭上眼,雨水顺着眼睫滑落下来,他说:“阿成,你想帮生哥做决定,你不想他跟崔月隐翻脸,所以你来问我,是问我有什么办法让生哥不要再将心思放在留昭身上。”
“我应该让生哥自己做决定吗?”徐成问,“虽然我比不得你们几十年的交情,但我知道生哥曾经过过苦日子,我只是不觉得他应该再冒险。”
“我给不了你任何建议。”张荣挂了电话,他突然想起什么,拨着黎茂生的电话,那边久久未接,张荣转身往回赶。
如果从原油期货市场回笼的那一百亿美金开始进入海格姆森并购案的资金池,他们和崔月隐之间就没那么好翻脸。只要将时间往后拖一步,你就有了更多的先手优势,张荣刚刚下定决心要还那笔债,他想,如果你知道这件事,忍得了这么久吗?
留昭吃完饭,正站在酒店的廊柱下等车,一身湿透的黎茂生突然闯进来,雨水沿着他锋利的轮廓滑落,男人眼神中像是燃烧着一团暗火,紧紧抓住他的肩膀问:“和你上床的那个男人是谁!”
不等留昭回答,他又说:“你当着我的面和阿荣调情?”
留昭觉得他不可理喻,他总共才和张荣讲了一句话,他也有些被激怒了,忍不住推了他一把,说:“我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凭什么来质问我?”
黎茂生抓住他的手腕:“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是你来吻我,找我约会,讨好我,还是说你对任何男人都可以这样?”
留昭本就对自己因为情蛊的误会而做出的种种行为羞耻不已,这下更是恼羞成怒,他冷下脸说:“是啊,你随便找一个男人来,我全部演一遍给你看。”
黎茂生咬紧牙关,手背上青筋隆起:“你在嘲讽我?讽刺我自作多情?你想要哪个男人?”
如果谁敢从他手中抢走他,谁敢妄图声称拥有他,黎茂生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那个男人,从见到他的第一眼,他就在试图对抗这种排山倒海的占有欲。
还有第二个人会激起他的这种情感吗?
黎茂生无法确定,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正在饱受折磨。
他的痛苦如此触手可及,留昭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一直对他产生兴趣,就像崔希仪形容他的那句话,黎茂生有种人性的美,不论是那张剪报上的少年,还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男人。
留昭无意折磨他,但黎茂生的痛苦本质上不是他的错,他做不了他的梦中情人。留昭不想再说什么,安静地等着他的车。
黎茂生伸手掰正他的脸:“我就在你面前,你在看什么?”
留昭抬起眼帘看着他,他们视线相接,黎茂生突然又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战栗。
“你想把我变成一个我根本不是的人,我已经对你很客气了。你想要怎么样?我告诉你和我上床的男人是谁,你去杀了他,然后给我来一场贞洁洗礼,再让我身披白纱嫁给你,住在你的房子里,每天等你回来,给你做饭,和你上床,对吗?”
“你不用做饭。”
留昭忍不住笑了起来,说:“我拒绝。你就算赶走所有和我示好的男人,我也可以拒绝你,你去找别人满足你的幻想。”
黎茂生简直无法处理这句话,他突然懂了为什么一开始会有如此多关于强奸的梦,为什么和强烈的欲望同时袭来的,是暴虐的恶意。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吸引力到达这种程度,它本身就构成了一种绝对的暴力,于是他本能地要用男性的暴力去对抗它。
而留昭只是用一层似是而非的爱慕与怜悯就软化了这层暴力,让他无法再用原来的态度对待他,这是梦中情人的幻想里从来不会涉及的部分,他感到迷茫而痛苦:“我只要你,我一定要你。”
这句话像一口烈酒塞进留昭喉中,他咬牙忍回去一阵悸动,说:“你不了解我,更谈不上爱我,如果你想明白这一点,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他的态度再明确不过,黎茂生冷笑:“你的确有资格嘲讽我,是我自作多情。你拒绝我,说我不爱你,倒是愿意和我上床。”
留昭几乎又要被惹毛了,他点头:“对,我就是这样。”
黎茂生简直像在拳击中被人往太阳穴砸了一拳。他脑中嗡鸣,眩晕又极度敏锐,所有的感官都扭曲地放大。他手腕的脉搏在黎茂生手中一下下跳动,皮肤的温度,伦敦湿冷的雨雾中,洗发水或沐浴露的鼠尾草香气从他身上蔓延出来。
他甚至能从他的呼吸中闻到朗姆酒和奶油的味道,他一定吃了阿荣帮他点的那颗冰淇淋球。
我要把他关起来,他休想再看见任何人。
黎茂生突然想,谁说现在已经不是带着两个配枪的牧羊人,就能去跟心上人的父亲商量他女儿的归属的年代了?
“生哥!”
黎茂生陡然回头,下意识地将留昭环进怀中,张荣从雨中赶过来,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我有急事找你。”
“你来做什么?”
“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他的神情很严肃,透过玻璃门,张荣看见崔月隐正从通往大堂的电梯走廊处向外走,他愈发用力地拉开黎茂生,说:“只需要几分钟。”
黎茂生眉峰压紧,他又一次低头看向留昭,少年的黑眼睛冷冷地看着他,带着一种毫不让步的硬度,他松开手,转身跟着张荣往外走。
“你怎么还在这里?”
崔月隐走出酒店大门,有些惊讶地看见门阶前的少年,孙思在后面打着电话,让司机把车开过来。
留昭心中砰砰直跳,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好一会儿才说:“等车。”
“阿弥给的零花钱不够买辆车?”崔月隐似笑非笑地问,他突然忍不住认真看向留昭,少年唇色深红,像一抹流淌的鲜血,他鸦黑的眼睛更加明亮,呼吸的节奏也有些急促。
“你刚刚在跟谁见面?”
留昭不跳他的圈套,有些凶地说:“我说了我在等车!”
崔月隐若有所思,对孙思说:“叫个司机和保镖跟着他。”
“你干什么?”
“小昭。”崔月隐走到他身边,伸手托起他的脸,“昨天阿弥跟我说了那个缅甸人的事,我很担心你,他们不会跟着你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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