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玻璃门隔着两个人, 宁裴站着没有动,手中的娃娃硬邦邦的,捏不动,和他做的那一个是一样的材质,他踌躇不前,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站在这儿,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得到什么答案,为什么要问,早就知道当初的一切是误会了,就算是周厌发脾气扔掉,那也只是因为误会。
可这件事好像特别特别重要。
至少对他来说,很重要。
就好像被扔掉的不是娃娃,而是他,是曾经的宁裴。
宁裴抿紧唇,眼前的玻璃门被拉开,周厌走到他面前一步之遥的位置,困惑地低头问:“怎么了裴宝?哪里不舒服?”
宁裴抬起头,摇头,又低头,视线落在娃娃丑陋的脸上,闭了闭眼,再抬头的时候,周厌还是站在他面前,担忧地看着他,宁裴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声问:“这个,哪里来的?”
他把娃娃递到周厌眼皮子底下,定定地盯着周厌看,很可惜,周厌脸上没有错愕和惊慌,他只是看了一下娃娃,然后说:“被你找到了,裴宝。”
宁裴越发不解。
什么意思?
下一秒手腕被托住,周厌靠得更近了一点,发烫的掌心贴着他拿着娃娃的右手的手背,虔诚地说:“对不起,裴宝,之前是我把它弄丢了。”
宁裴想,果然如此,虽已有心理准备,可听见这话心脏还是猛地瑟缩,周厌靠得太近,都快和他额头抵着额头了,他看不清周厌表情,闷闷地嗯了声,想要把手缩回去,周厌却不让,五指扣住了他的手腕,用了好些力气,宁裴挣脱不开,无法控制地问,“你干什么?”
周厌不答这个问题,只继续方才话题,“那天我生气恼怒,扔掉课桌里的东西……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挂着娃娃的绳断了,娃娃也不见了,我回去找了好久,还是没能找到。”
宁裴一颤,额头蹭过周厌的额头,不可置信地问:“不是你扔的吗?”
“我没有扔,裴宝,我再怎么混账,再怎么生气,怎么会舍得扔你给我的生日礼物……”周厌摇头,这么近的距离,他放轻了呼吸,干脆抵住宁裴的额头抓住宁裴的手腕让他无处可逃,告诉他:“娃娃是我故意放在那里的,平时我都放在基地……陆杰说的没错,我确实抱着它睡觉。”
正在偷听的陆杰一愣,感觉他厌哥特意提他的名字是不是在提醒他什么,连忙戴上耳机捂住耳朵顺便出门乘个凉。
好险。
但怎么还是觉着气氛不对劲呢。
关门声响起,宁裴并未察觉,满脑子都是周厌所说,并没有扔。
并不是扔掉的,而是绳子断了。
非主观意愿。
无法控制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仿佛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宁裴愣愣地听着周厌解释:“我找不到娃娃,只能自己去做一个,按照你给我做的那个复刻了一个,就是我实在做得太丑了。”
周厌低头看向宁裴手中的娃娃,终于舍得松开宁裴的手,指腹蹭了蹭娃娃的脸,“是不是太丑了?”
顺着他的视线,宁裴第一次这么仔细地观察这个娃娃,针线缝得一点也不好,脸是歪的,衣服都没缝好,看起来有点滑稽,宁裴犹豫了一下,诚实地点头说:“是。”
周厌笑了声,“那裴宝能不能把原来那只给我?”
“你怎么知道……”宁裴一愣,疑惑。
“我问过陆杰,那天你回去过……我猜想,应该是你捡走了。”周厌努力控制着情绪,从陆杰口中得知的时候,他无法想象,如果当真是宁裴捡到了那个娃娃,他当时什么心情?
是不是会觉得自己丢弃了他?
难怪,也难怪,宁裴那么难过。
如今从宁裴口中验证,周厌心脏被压得快透不过气来,低声乞求着:“可以吗裴宝?我这只实在是太丑了,我晚上抱着它都睡不着觉。”
“你也可以不抱着它睡。”宁裴抿唇,不答应,也不拒绝,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给了,是不是就代表和好了?
和好。
这个词曾经实在是太遥远了,遥远到连梦里都不敢有。
他不说话,周厌不逼他,只说:“那不行,其他可以听你的,这个不行,不抱着更睡不着。”
倒也不是假话,那时候他失眠太严重,确实无法入睡。
“你又不是小孩。”宁裴下意识反驳,说完自己都后悔,这种话,只有从前他才会和周厌说。
倒是周厌高兴起来,直勾勾盯着他懊恼的神色,笑着承认:“对,我不是小孩,但我还是想抱着睡,裴宝,要不要替我尝一下汤的味道?”
他再不提,汤都快熬干,话题被转移,宁裴自然松了口气,哦了声,跟着他一块儿进了厨房。
不多时,陆杰从外边遛弯回来,进门的时候还偷偷摸摸观察了一下,发现宁裴和周厌没有再说些什么他不能听的话了,他立马准备关门进来,然而门被人卡住,陆杰怒:“你有毛病啊!”
姜鹤笑了笑,看了眼玄关的鞋子,大喊:“师弟你在这儿吗!”
陆杰满脑袋问号:“师弟?”
“怎么了男大学生?”
宁裴尝完汤,隐隐听见陆杰的声音,后面还伴随着姜鹤的说话声,愣了下,出来的时候,陆杰和姜鹤正怒目而视,宁裴疑惑:“师兄,你怎么来了?”
“我给你发消息你没回,不是说我论文上有些问题想找你吗,结果你今天一整天都没理我。”
宁裴:“……”
宁裴想起来了,之前答应过姜鹤要和他研究他的毕业论文,但他忘得一干二净,有些心虚。
姜鹤叹气摇头:“就知道有了那什么忘了那什么。”
宁裴没懂他说的那什么是什么,陆杰瞪着姜鹤问宁裴:“宁裴哥,你们认识啊?”
姜鹤嗯哼一声,“我还没问你们怎么认识的呢,这就是那个撞了我的大学生,给了点医药费就草草了事,毫无责任心。”
陆杰瞬间涨红了脸,结结巴巴解释:“我都说了我忙着兼职……而且也不是给你钱了吗。”哪儿知道还能在这里相遇,陆杰气闷。
姜鹤不再和他讨论这个,进了屋,看见桌上丰盛的菜,嗅了嗅鼻子,“我来得正好?宁裴你做的?”
话音落下,一抬头,看见周厌穿着围裙从厨房出来,两人对上视线,那日互相伤害的场景历历在目,姜鹤心中再次刺痛,然而宁裴还要告诉他:“是周厌做的。”
感情刺痛的只有他一个人,姜鹤掩面,问:“我能留在这里吃吗?”
宁裴没有异议,一顿饭从三人变成四人而已。
吃过饭,宁裴看姜鹤电脑上的论文问题,让陆杰回想起自己当初被支配的恐惧,看了那么几眼就跑厨房洗碗,留下姜鹤和周厌隔着宁裴四目相对,姜鹤张了张嘴用口型问:“问过了吗?”
周厌淡淡地看着他,警告他不要多嘴。
“这条,你的数据在哪儿?”宁裴的话打断了他俩无声的交流,姜鹤摸了摸鼻子,连忙投入到论文当中,不再多事。
周厌定定看着神色认真的宁裴,想起当年宁裴也是这般辅导自己功课,纵使心中再多嫉妒,也没有打扰他们,想起姜鹤问的问题。
问?
怎么问?
那样不会对宁裴造成二次伤害吗?
他不敢赌。
周厌闭了闭眼,起身进了卧室。
他一走,宁裴扭头看了眼厨房位置,小声问姜鹤:“师兄,你那天有没有在这里捡到一个白色小药瓶?”
姜鹤啊了声,这可不怪他啊,是宁裴主动问的,姜鹤思考了一会儿,委婉地说:“没捡到,但我知道在哪儿,你要不问问你邻居?”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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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又见
你要不问问你邻居。
清晨, 宁裴从睡梦中惊醒,梦里又一次重复姜鹤的这句话,并不难理解, 姜鹤的意思就是——那瓶药被周厌捡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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