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过于灼热,宁裴垂下眼去,想来也是,短短两天,居然再次见面,定然惹人不快,他镇定地抓住姜鹤轮椅,落入周厌眼中,十足的照顾姿态,当年这份体贴只有他能体会到,如今却给了别人。
然而这个别人还在问白川:“能要签名吗?”
他当然不会给签名!
白川了然一笑,他和姜鹤认识很久,就连宁裴的房子都是姜鹤牵线搭桥,知道姜鹤把周厌当偶像,之前一直想找机会带他们见一见,没料到恰好碰上,正想答应,却瞥见周厌面露不快,连忙道:“下次我给你送过去,我们急着去挂水。”
他给姜鹤解释一遍,说周厌胃病犯了,其余也不多说,姜鹤只好退而求其次,恋恋不舍,目送他们离开。
姜鹤此行已经足矣,一路上给宁裴介绍周厌,换来一堆沉默,姜鹤停下单口相声问:“你累了?”
正好找到借口,宁裴立马承认:“是。”
“那我们回去?我已经满足了,多亏你今天来。”
宁裴却不满足,今天就不该来,半分不想今晚再靠着药物入睡,明明心如止水,生理反应还是逃不过,人体当真是最值得研究的,幸好现在还没出现口渴状况,他推着姜鹤回电梯口,没料到两人还没进电梯,姜鹤接到了白川的电话。
白川问:“你方便吗?”
“我方便,我的腿不方便。”
白川沉默,走投无路:“那么你朋友方便吗?”
姜鹤看宁裴一眼问:“什么事?”这得看情况。
白川无奈:“基地临时有事,我必须得回去,但是周厌这边需要有人看护。”
夜间急诊,医生护士才寥寥几个,还是先紧着重症,周厌这种自己能动还没瘫透的,挂水得家属盯着,他问:“如果可以,能不能麻烦你朋友帮我看一会儿人?”
实际也没抱什么希望,周厌从进输液室插针到现在半句话没吭一声,要不是胸口还在起伏,之前有过胃穿孔经历,白川真怕他下一秒进抢救室,他打着电话,并未发现刚才无半分动静的人这会儿突然单手紧紧攥住扶手,没抬头,耳朵却专心落在他的电话上,心跳如雷,继而心脏又重重坠落,暗骂自己简直痴心妄想。
宁裴无心去听姜鹤在说什么,电梯叮的一声到了姜鹤所在楼层,跨出去的时候,姜鹤说:“当然可以,是吧,师弟?”
作者有话要说:
周厌:见到老婆了!
明天也是0点更新OWO
第23章 又见
然而从电梯到病房的路, 宁裴一声未答,姜鹤明了,宁裴向来过得孤家寡人, 别说和陌生人交流,就连和熟人都鲜少私下来往,寻思半分,姜鹤对白川说抱歉,挂断电话后还不死心,继续游说:“他是这次活动的主要参与人, 正好你还能提前和人交流。”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宁裴怎么也没能料到会在医院碰上周厌, 医院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过好不好什么的也无所谓了, 他并不在意周厌到底怎么了, 只是在意为什么摊上这么个摊子——和周厌他们战队的活动兜兜转转, 落到他头上, 当真应了那句世界很小。但说起来, 周厌现在应当很成功, 当年他闹着要去打比赛,如今看来应当是正确的决定,总比被他强行留在学校读不爱的书好。
见他依然不语, 姜鹤捏着嗓子喊:“好师弟!~”
宁裴起一身鸡皮疙瘩, 把人推入病房,果断拒绝:“没必要提前交流, 我要回去了。”
他态度果决, 还带着隐隐抵触, 姜鹤观出端倪, 试探着问:“你们认识?”
方才周厌视线落的哪里,他看得清清楚楚,本以为只是恰好,毕竟周厌虚弱成那副模样,指不定是没力气动脑袋了,现在看来,并不是。
宁裴一怔。
要说认识,真的是认识,认识了十几年,认识了小半辈子,只不过现在,应当当成陌生人。
是啊,见一个陌生人而已,有什么抵触。
宁裴调整好心态,不撒谎,实事求是:“认识。”
姜鹤来了兴趣,想起这两人年纪相仿,问:“是同学?”
“是。”
“但又不只是同学?”
不知怎么回事,姜鹤想起初识宁裴,在培训基地,夜深人静的时候,宁裴反复点开手机,不知道那个时候他等的到底是谁的消息,这么多年过来,姜鹤愣是没从他身边看出有会这样让他去等待的人。
这么一番询问下来,宁裴反而越发平静,原来提起周厌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也是,都五年过去,他早就回到了自己的人生轨迹,周厌于他不过是过往风景。
宁裴答:“还是邻居,不过后来散了。”
仅仅只是“散了”两个字,就把两人过往概括,宁裴不再多言,把姜鹤扶上床,这回姜鹤倒是不再多言,省去不少麻烦,宁裴松一口气,准备整理东西回去,不料姜鹤突然又说:“既然我听了你的秘密,那我也和你交换一个秘密吧。”
“秘密?”宁裴不解。
这哪里算得上什么秘密,但凡遇到过去认识的同学,都应当知道,甚至老师、邻居。
“这算不上——”
宁裴的话被姜鹤打断,姜鹤笑着说:“算得上,毕竟你可从来没提过。”
这五年来当真一句没提过。
当初初入大学,宁裴毫不自知超负荷量地喝水,还是姜鹤发现,不问缘由替他找了心理医生,宁裴和医生聊了什么姜鹤不知,只知道后来医生和他联系,让他多留意宁裴身边之人,说他心理防备过重,只提家庭、幼年时被欺负的往事,把病因全都推到这些上面,然而实际上,他肯定隐瞒了另一个主要因素。
宁裴防备心确实过重,那段时间姜鹤总找他,宁裴三言两语把人打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姜鹤不知道他到底如何做到,只知道一个月后,宁裴的病竟然好了。
当真是奇迹。
可后来姜鹤去问医生,医生说,宁裴不过是把自己封闭起来,病随时可能复发,解铃还须系铃人。
没人知道这个系铃人是谁,宁裴从未提起。
宁裴不和姜鹤争执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他对姜鹤的秘密不感兴趣,当下照旧把电脑放进包中,想想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真是可惜,又想起他被中断的实验,然而姜鹤已经开始自顾自讲起“秘密”,宁裴能轻易一心多用,想听不见都难。
姜鹤讲:“我以前给人当过家教。”
这事宁裴知道,刚进大学那会儿,姜鹤怕宁裴生活费不够用,也给他介绍过家教,不过宁裴全都拒绝。
“最后教的那个学生是个初中生,不过他有个已成年的哥哥。”
姜鹤缓缓道来,宁裴已经收拾好包,半分不留情面作势要走,姜鹤急了,连忙浓缩精彩瞬间:“白川就是那个哥哥!我给他告白了!然后被拒绝了!”
宁裴略感诧异,确实没料到居然会是这种秘密,难怪在电梯口这两人打招呼如此生硬,不过说给他听也并没有什么用,毕竟他没有过任何恋爱经历,唯一最丰富的情感都奉献给了当年的友谊。
但姜鹤并不这么觉得,姜鹤连忙道:“但我对他余情未了,所以,他难得求我办事,我不舍得这个机会。”
宁裴直觉没有什么好事,准备拔腿跑路,姜鹤哀求:“所以好师弟,帮我这个忙行不行?”他晃着手机万分卑微:“正好我也能再获得一次和他说话的机会。”
宁裴怔住,恍然想起那一个半月的时间里,大半夜躺在床上等待消息的自己。
他进大学以来,姜鹤帮他许多,不管是生活还是学习方面,宁裴不是知恩不报之人,然而今天到了报恩时间,这报恩方式实在是为难他,犹豫许久,在姜鹤万般期待的目光中,宁裴无奈答应:“知道了。”
宁裴一下楼,姜鹤拨通白川电话,当真是激动且充满期待的,他没撒谎,不过更重要的是宁裴。
姜鹤不能确定周厌是否那个系铃人,总归宁裴提起他的态度是不一样的——虽然宁裴语气平静,可眼神却不会骗人,那分明就是在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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