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帅拉开门上唯一一扇可移动的小窗,这个刚成年的、平时嘴里最不着调的大男孩隔着厚重铁门看了一眼里面眼睛就红了,低下头狠狠骂了句脏话。
其实那里面也没有什么,连墙壁和地板的材质都是最柔软的,自墙角和墙壁里延伸出的铁链困着一具单薄的身体。
他们关他,像押着个穷凶恶极的囚犯,又像锁着只危险贪婪的野兽。
可他不吵不闹安静得很。
“乔儿……季乔!”钱帅叫了他好几声,季乔才回过神来盯着他看。季乔在看他,眼神又没有聚焦,单纯在思考他是谁。
“你……”钱帅说了一个字就再说不出其他的话,咬着下嘴唇一个劲掉眼泪,很丢人,可他连擦都不想去擦。他没见季乔这么憔悴狼狈过,那张脸毫无血色,身上满是自己撞出来的伤,手腕和脚踝尤其严重,大概是挣脱锁链束缚时花了大力气。那样开朗清爽的一个男孩,这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半晌,季乔说:“……我要兔子。”
他声音又低又哑,像是在嗓子里塞了什么东西。不过钱帅没多想,以为是他那两天没喝水干着了,分辨了许久才搞清楚他说的内容,又因为听他终于肯开口忙点头答应下来:“兔子?吃胡萝卜的那个?好好好,我给你找。你要真的假的?大的小的?我给你弄一个来……弄一个来。”
季乔好像终于想起了什么,不再和他说话,慢慢转过身走到墙角抱着膝盖蹲坐下来,他一动,锁链就叮铃哐啷跟着响。季乔一米八几的个子委委屈屈缩在角落里,背对着门自言自语,钱帅贴耳听了半天才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说:“是他先不要我的,我也不想要他了……不要了。”
钱帅愣了会儿,随即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还他妈真的假的大的小的,自己在说什么混话呢,季乔要的哪里是什么兔子,他要的是单梧。
过了这么久,哪怕季乔给了单梧临时标记也已经消除,季乔都找不到的人,他去哪儿弄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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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帅和单梧说,我当即心道完了,你知道对于一个Alpha来说,在发情期心心念念一个和他没有标记关系的Omega意味着什么吗?
第二性别研究协会试图解释这种不太常见的现象,Alpha在决心和一个Omega共赴余生后,渐渐对其他Omega失去兴趣、甚至感到排斥,哪怕和这个Omega没有标记关系,在发情期也会忍不住想要找到他。这种和标记差不多但又不是标记的行为,他们叫做“心理标记”。
那意味着季乔将再也不会标记第二个Omega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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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他明明一滴眼泪也没流,可在我看来他已经难过到缺氧脱水。”
“单梧你真够狠的。”
“他季乔算是毁在你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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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时间线
第15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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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梧还记得毕业聚餐那天晚上的事情。
一群刚挣脱束缚的疯子喝多了,醉到见着人就灌,季乔坐在他身边,替他挡下了不少。
季乔的酒量怎么样他不清楚,之前都没见他喝过酒,在那少得可怜的几次班聚里他也从来只喝果汁,单梧还担心他不会喝酒,可见这人一杯接着一杯灌还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又不像。
一桌子饭菜没吃多少,啤酒却是一箱一箱的上,甚至超过了预算。
结束后这群人还没闹够,精神正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勾肩搭背要去KTV嚎两嗓子。季乔拒绝了。
季乔说送他回家,可半路把人拐到了酒店。
单梧有点头晕,踩在地板上觉得飘忽,不得不借了季乔的手臂撑着,这才使自己没直接跪在大堂里。
后来是季乔拖着他进房间的,那家酒店叫什么他不知道,白色的床单特别扎眼,他睡了一会儿就醒了,掏出手机来看时间。
晚上十点三十五分。
他爬起来坐了会儿,也不穿鞋,赤着脚下床去找热水壶,倒了酒店赠送的矿泉水进去烧着,就这么靠墙发呆。
季乔洗完了澡出来单梧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睁着眼睛看热水壶的提示灯,那里早就已经暗下去了。
“干什么?”季乔问他,从他眼前拿走了热水壶给两个杯子里倒了点,过了一道才重新倒水进去。
“喝多了。”单梧反应迟缓。
“只这一次,以后不许了。”季乔端着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在床沿坐下来,“你酒量不好不知道?”
他发梢的水滴在床单上,那里就多一个深色的印记。
单梧哦了声,说不清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转身进了浴室,里面雾气还没散开,热气升腾,沐浴露的味道混着季乔信息素的味道冲得他脸热。
他没告诉季乔,这几天是他发情期。要是说了,估计季乔是绝不会带他一起开房的。
洗了澡刷了牙,单梧整个人都懒散下来,用吹风吹干了头发,顶着颗蓬松的头往床上爬。
坐在另一张床上玩手机的季乔抬头看他一眼:“牛奶打翻了。”
单梧想说他没喝牛奶,后知后觉地捂住后颈。他一手扯过自己的包翻抑制剂,一边嘟囔:“你的味道太重了,我刚在浴室……”
他一句话都没说完,被季乔从身后扑倒在床上。单梧双手撑着床,腺体就暴露在对方眼皮子底下。
季乔盯了会儿,又笑:“可以咬吗?”
单梧想说没有哪个人提要求的时候是用这样充满暗示的语气的,于是他说:“别咬破就行。”
“那可能做不到。会有点疼。”季乔说咬就咬,锋利的齿刺破了腺体,香甜的信息素满出来,草莓牛奶。
单梧没想到他真的会咬,弓着身子抖了下,随即无法抗拒的Alpha信息素进入了体内,等缓过劲来,他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受着季乔信息素随着血液在身体里流动的舒适。
“……季乔。”他喘了声。
季乔搂着他栽到床上,温柔地舔过留下临时标记的腺体。
“疼吗?”
单梧轻声说不疼。
过了会儿又说了好几句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所以疼也可以变得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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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记得自己给单洁发过消息说考试结束了,那边没回,他也没过多留意,反正她在外出差忙得很,来不及在意他说了什么。
所以单梧推开门看到单洁的时候愣住了。
单洁端着一杯茶在等他。
单梧没想理,路过客厅沙发往二楼走。走到一半,单洁突然出声询问:“谁标记的你?”
单梧转了身面对单洁,下意识把腺体保护在身后。
“你什么体质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单洁站起身,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打翻了茶杯,茶水泼了一地,白色热气缓缓升起。
她几步走到单梧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狠狠地咬牙:“单梧,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单梧笑了:“我对你的实验已经没有价值了,妈妈。”
距离单梧上次喊这个称呼已经过去了很久,单洁有些恍惚。她记得单梧还小的时候总喜欢黏她,拽着她衣摆喊妈妈。她是个优秀的Alpha,在第二性别研究协会工作,那时候实验室总是很忙,经常加班,没什么假期,但只要她回来,单梧就会第一时间扑到她怀里,乖巧地和她说爸爸做什么了,自己在学校做什么了,让她不要担心。
明明是有那么温馨的时候的。
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呢……大概是单梧从她卧室翻到自己的身体检验报告吧。
不,那不是一份普通的体检报告,或者说,是关于单梧腺体和发育状况的实验报告。
单梧拿着那份报告站在她面前,问,您是不是一直在拿我当小白鼠呢?
单洁该怎么回答?如果是其他人,她会直接点头说对,可这是她儿子,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质问。
“这上面说我的情况一切正常,是指阻隔剂和抑制剂?等情况不正常的时候该怎么办呢,把我也关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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