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越彬此时对姜危桥有点没有信心了。
这人看起来怎么这么不靠谱。
但是他们已经找过很多人了,唐彦可以说是铁板一块儿,死马当活马医吧。
唐越彬从怀里拿出一本支票簿,然后撕了一张五百万的支票递给邵兵:“你不是欠了邵兵三千万吗?这是定金,如果事成,我会再帮你给邵老板还清余款。”
邵兵接过那张支票。
“别担心跳票。”唐越彬说,“三千万换一个董事长的位置,这个价格我还是出得起的。”
邵兵看了姜危桥一眼:“您放心,我让他考虑考虑。”
*
韶华娱乐会所租了大概三层,三十六楼靠南侧的大老板办公室里,姜危桥坐在办公桌前,看着面前那张支票皱眉。
实际上靠着跟邵兵打配合,在这两周之内,他们至少收获了好几百万的“定金”,当然,唐越彬这笔钱是最大数额的。
“怎么样?”邵兵问他。
姜危桥感慨:“赚钱的道路千千万,哄唐彦开心这事儿看来也能产业化啊。”
“谁问你这个。”邵兵无语了,“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明明已经确定要去见唐彦了不是吗?还是真的见钱眼开,舍不得了。”
姜危桥沉默了一会儿。
他的办公桌上,有一个相框。
这个相框平平无奇。
像是那种放在学校门口的文具店里,花上十来块钱,任何人都可以购买的量产相框,却放在了姜危桥巴洛克风格为主的会长奢华办公室里。
如果说特殊,它也很特殊。
因为那个相框里什么照片也没有夹,只是一个旧相框。里面装着的还是出厂时的打印纸,淡紫色的纸张已经褪色,上面印刷着的英文字迹也变得斑驳。
上面写着——
I miss u'so much.
姜危桥看着那个相框忽然一笑,抬头对邵兵说:“和那一二三四五六个付了定金,请我去找唐彦的客人们讲,我同意了。”
第3章 让我送你
这是帝都的某个再普通不过的夜。
傍晚的时候,就听见了闷雷声传来,是这个春天的第一次春雷声。然后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这个在蓝色港湾的私房菜,藏在一个有些偏僻的胡同里,霓虹灯拼凑出的“迷踪”二字,在雨里看起来有些没精打采。
大雨和“迷踪”私房菜高昂的价格,让今日的它门可罗雀。
事实上,这是它大部分时间的常态。
如今的“迷踪”和它的主人一样,还未知道再过上个三年,它会在京城再次火爆到一饭难求的地步,而不像此时此刻正在后疫情时代里挣扎求生。
作为高端私房菜,甚至开启了下午茶和晚宴的团购打卡活动。
成了不少没钱落魄的网红拍照的不二之选。
在整个餐饮圈子里的地位更是一降再降。
姜危桥和邵兵连续五天光临“迷踪”了。
*
姜危桥吃完自己面前那份鱼子拌饭,意犹未尽,抬头去看邵兵面前纹丝未动的那份拌饭,问他:“你吃不吃?不吃我吃了。”
“有这么好吃吗?”
“比起最好的还差点意思,但是胜在食材新鲜啊。”
邵兵收回看着走廊的眼神,瞧着专心干饭的姜危桥,问他:“你不着急吗,我们连续来‘迷踪’五天了也没遇见唐彦。唐越彬的耐心怕是有限。”
“信息是唐越彬给的,说他自出车祸以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一心扑在工作上。唯一外出的机会就是来迷踪,这毕竟是他妈留下来的产业。你去问问唐越彬,他不是唐彦舅舅吗?怎么连见外甥都见不到,还要跟我一个外人在‘迷踪’守株待兔。”姜危桥反问。
邵兵语塞。
“再等等看吧。”姜危桥吃完两碗鲑鱼子拌饭,对邵兵道,“皇天不负有心人,肯定能遇见的。”
3999元一位的价格让人却步。
还好这算是“公干”,唐越彬会报销一切费用。
邵兵有理由怀疑,姜危桥就是为了蹭饭才一直在这里蹲守的。
*
他们一直在这里细嚼慢咽,一直到十一点半‘迷踪’打烊。
店里早就没了客人,一到打烊的时间,店员就开始迫不及待地关灯,在他们身边拖地收凳子,明着暗示他们赶紧滚蛋。
姜危桥这个人脸皮一向厚,根本不为所动,又忘我地吃了半个多小时,连作为配菜的萝卜花都吃了个一干二净。
这才摸摸肚子,起身跟邵兵往出走。
外面有点冷,邵兵打了个哆嗦:“大衣忘店里了。”
“你去开车,我去拿大衣。干脆在停车场那个员工通道门口见。”
“好。”
姜危桥转身进了店,拿了大衣,轻车熟路穿过迷踪的走廊,后门那边还有些店员在穿雨衣离开。
外面就是停车场。
只是雨更大了,延绵不绝。
两侧站着的店员正在火热地聊天,说一会儿去簋街吃麻小,并没有搭理姜危桥——这一点和上班的时候判若两样。
也难怪迷踪的生意除了一开始得到了一定的关注,后面就日渐低迷。
唯二关心这家店的两个人,都已离世。
剩下的人,心思都不在这家餐厅里。
不光是店员的。
还有唐彦的。
*
“我和你讲,今天经理扣了我三天工资。”一个店员有些郁闷地说。
“为什么?”
“海湾房本来是婧婧值班,来的那个客人有点猥琐,总是喊婧婧过去聊天还动手动脚,我就跟她换了班。客人生气了,投诉到经理那里,说我上菜汤汁洒他腿上。”那个年轻店员道,“经理就扣了我的钱。”
“黄经理是这样的,对客人狗腿的很,不怎么照顾咱们……你怎么没去找唐少,他今天在店里。他毕竟才是真老板。”
“有用吗?”店员嘲讽地哼了一声,“他根本不管事的,什么都由着黄经理胡来。”
旁边有人也牢骚了一句:“我觉得唐少出车祸了不光腿残疾了,脑子也残疾了。”
人群里发出一阵低笑。
像是在附和这种说法。
可是这种骚动忽然就戛然而止,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店员们似乎看到了谁,都往靠门口的方向挤了挤。
姜危桥这一刻心头一动,回头去看,瞧见了从走廊那头过来的轮椅。
走廊里的灯已经都关闭了,只有几盏小夜灯亮着,让远处一片昏暗。
门外路灯的白光,在雨帘中波光粼粼,像是月光一般,温柔地撒在那人的肩膀上。
今晚没有月亮。
可月光已经照在了他心头。
是唐彦。
整个人显得有些消瘦,甚至心不在焉,一身做工考究的西装并不算很走心地穿着,袖口和领口的衬衫都有些皱。
而始终坐在轮椅上的下半身……姜危桥不忍心去看。
曾经修长的双腿,如今瘦骨伶仃地掩盖在西装裤下,即便盖上了毯子,也无法遮掩肌肉萎缩的事实。
姜危桥怎么能不记得那双腿呢?
他去学校看唐彦的时候,唐彦听说他来了,大长腿只需要跑上两步,无论多远的距离似乎立即就能跨越,顷刻就走到他的面前。
这个现在略有些阴沉的人,曾经也会有些羞讷地红着脸对自己说:“不好意思,我去教务处送材料刚回来,你久等了吧?”
直到这一刻。
姜危桥才真切地意识到这场车祸给予唐彦的打击。也才明白双腿残疾对于唐彦,以及自己带来了什么样的冲击。
如果有一种可能,时间能否回溯。
若时间可以回溯,那些已经发生的却不应该发生的事,能否挽回。
可是,时间不能回溯。
所有的悲剧都已发生。
人生只能朝前。
无法回头。
雨声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他听见了自己带着痛楚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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