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彦将夹杂在资料里的一份财产清单拿出来:“我记得迷踪之前每个包厢都至少有意见明清民国时期的古董物件。可是三年前这些家具都从记录里消失了?”
黄经理听他说完,多少有些难过。
“小唐总,其实我不太想提这个事,但是您既然问起来了,我就和您直说。当时您的母亲诗岚总还有您的父亲出了事后,您那会儿身体上也……外界对于迷踪对于您的家庭有了很多不好的传闻。尤其是因为您父亲的外遇。”
“我父亲没有外遇。”唐彦硬邦邦地说。
“是是,这都是谣传。但是因为这个谣传,迷踪也摇摇欲坠。没钱、没人,没资源,所有人都指望看笑话。迷踪那时候欠了不少供应商的尾款,为了填补漏洞,就只能卖点古董周转,这都是当时的领班带头卖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后来迷踪好一些了他们也买了些艺术品回来填补空缺。”
“迷踪周转有钱后并没有把这些古董再买回来。”唐彦说。
“哎,那怎么买得回来,在古董市场上涨了好几倍。”黄经理扼腕,“已经天价了。”
他表情十分浮夸,对于私自变卖古董家具的事情已经有恃无恐。
反正财务账面混乱,领班已经被辞退。
无凭无据的,还有什么可以怕?
唐彦皱眉刚要再质问,就听见姜危桥“啊”了一声。
“说起来……”姜危桥想了想,“拍卖行应该知道是谁把家具拿去卖了吧?”
“怎么可能?拍卖行有隐私保护机制,卖家和买家的信息都不会对外透露。”黄经理说。
“难怪呢。黄经理对拍卖行的规则很熟悉嘛。”
“我对什么规则多少都留意一点。”
姜危桥点点头,对唐彦说:“是不是领班卖的家具,这事儿吧隔了几年也说不清楚。但是我还是觉得以前迷踪的古董家具比现在这些个所谓的新派艺术品摆设下来有品位些。毕竟吃顿饭那么贵,看看古董也算四舍五入赠送博物馆门票了不是吗?”
姜危桥拿起唐彦桌子上那份清单:“春分房间里道光年间的一对官帽椅,立春房间里的一张半月桌,夏至房间里的一尊金丝楠木观音像,惊蛰房里的红木罗汉榻,秋分房里的木玉屏风……还有芒种房间里那套明黄花梨八仙桌椅,一桌四椅……好家伙这套黄花梨的家具那可是价值连城。之前有把明末的交椅在国际拍卖市场上卖到了1200万美金的天价……啧啧……”
黄经理冷笑一声:“怎么,你打算想办法把它们买回来?你连买家是谁都不知道。”
“知道,怎么能不知道。”姜危桥道,“那张罗汉榻被广东一个厂商买走,放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观音像则去了上海,成了某个私人展馆的镇店之宝。半月桌之前就在东山墅某个一线艺人的家中玄关。木玉屏风在澳门,也算好找。最费劲的是这套黄花梨八仙桌,拍卖当天就打包送到了旧金山,光是出国打个来回的运输费,就是一辆保时捷的价格。还不算古董涨幅溢价。”
“你、你胡扯的吧,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黄经理表情有些难看起来。
“我买了啊。”姜危桥说。
这一次不光是黄经理惊了,连唐彦都看向他。
“不信?不信我现在让人就给送回来。”姜危桥说着拿起手机,拨通了邵兵的电话,“喂,邵兵,把会所里,000号、111号、666号、888号、999号包厢里摆着的家具,哦对了,还有我办公室里那个观音像,都打包送到迷踪这边来吧。嗯……就现在,等着呢。”
*
邵兵那边也不含糊,速度嘎嘎快,从韶华过来也得四十分钟,也不知道他怎么安排的,打包加运输一个小时就到了迷踪门口。
四五辆大货车打开,搬家人员陆续把包裹得密实的家具抬下车。姜危桥让二饼带人在迷踪大堂空出一块地方,当场拆了包装,露出里面有着岁月痕迹的古董家具,笑着问黄经理:“怎么样?不是仿品吧?”
黄理全脸色有点难看,抖了抖嘴皮子,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姜危桥很是好好欣赏了黄经理难看的表情好几分钟,感觉神清气爽,这才挥了挥手:“得了,大家都散了吧,啊,散了吧,忙去吧。二饼。”
耿亮对这个名字适应良好,答应了一声问:“哥,有事儿您说话。”
“你带人按照这个清单把家具摆回原来的包厢去,里面那些占地方的玩意儿都给搬出来,一会儿找个收废品的拉走。”
二饼接过单子,耿直地答应了一声:“放心!哥!包在我身上!”
黄经理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脸色终于缓过来了一点儿,阴阳怪气地对唐彦说:“小唐总,您身边这位没看出来啊,是个能人啊。”
唐彦抿嘴笑了笑:“也就莎莎帮我找的玩伴,我平时没什么社交,小舅和莎莎都担心我闷出病来,找人陪我散散心。”
“哦……”黄经理的这声哦更有点别的意味出来了,“如果没什么事儿,那我可就去忙了。”
“辛苦您了。”
唐彦话说完,黄经理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起来姜危桥这一出暴击对他面子伤害极大。
等唐彦和姜危桥上了楼,合上了办公室的门,姜危桥立即开始了邀功:“我厉不厉害,你说我厉不厉害?”
“……你这个举动就跟小朋友吵架一样,对黄理全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但是你看到他被人打了一巴掌的表情不解气吗?”姜危桥问,“快说,我厉不厉害。”
……什么厉害不厉害。
姜危桥的每一个字都那么烫嘴,唐彦光是听都觉得耳朵有点烧得慌。
唐彦没理他,翻看手里的财务账。
“快说,说宝贝你好厉害,说嘛!”
终于被姜危桥逼急了,唐彦叹息了一声,给了他一个眼神:“是,你姜危桥太厉害了。”
他抬起头,问姜危桥:“只是我不明白,你怎么预判到黄理全今天会在家具的问题上发难,你又是能在今天把那些家具全都运过来?”
“这很简单。我根本没有预判。”姜危桥说,“我真的买下了那些家具,在这几年之间。所以黄理全发难的时候,我才能够回扇他一巴掌。”
上海的观音像。
帝都的半月桌。
澳门的玉屏风。
旧金山的八仙桌……
当年唐诗岚挚爱之物流散各地,十几件家具各有新主,如果不是一直留意它们的去向,又花费无数经理去说服那些人转售,如今它们怎么可能一件不少地回归迷踪。
唐彦知道这是唯一的可能,却还是忍不住要去问姜危桥。
因为一个人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时刻关注着迷踪的动向,从这些家具第一次拍卖行开始。
这是漫长的四年,1500多天的时光。
“可惜当时第一轮拍卖的时候,我身上还没有什么钱。不然后来也不用花那么大力气。”姜危桥说,“你知道旧金山那个黄毛问我要多少钱吗?万幸的是,它们都回来了。”
“谢谢。”唐彦说。
“啊?”姜危桥掏掏耳朵,“再说一次,宝贝儿。我没听见。”
唐彦无视他的话,拿起桌上的财务账目:“可是这对黄理全伤害不大。账目一团糟糕,漏洞颇多。财务是他的人,而我现在不想让外部会计事务所入场。我如果想要解决他,必须要先替换财务。”
“你需要一个值得信赖的财务总监。”
“是的。必须是我的人。”唐彦说,“但是这样的人,太难找了。可能还需要一边找人,一边梳理财务工作,至少得几个月,运气不好可能半年一年都有可能。”
“这简单。”姜危桥道,“今天就能安排到位。”
唐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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