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名犹豫了会儿,给这人打了个上不上的手势。
他心想:从头到脚遮这么严实,这人难不成是金子做的,别人看不得。
这人摘了帽兜……底下还有一层棒球帽,给他回了一个手势,刚好卡上一段和秒针同步的鼓点,一条腿抬起来,单脚站着,膝盖后弯,每咔哒一声响关节震颤一下,整个躯干像是从六点整向六点半转动的表盘,重心后移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方,仿佛是脱离了地心引力。
几个坐地上的街舞社成员一跃而起,大吼出声。
来看乐子的人看不懂,但能看出来牛逼。
鼓点流畅起来,这人像是倏然活过来了的机械木偶,也一同震颤着流畅起来了。
Poppin。
震感舞。
机械舞。
今天来的街舞社成员也有玩breakin的,但他们社的主打就是poppin。
刘成名忍着才没和其他社员一样,跟个猿猴似的大吼大叫。
他们正是圈子小,所以谁牛逼、谁拿过奖、谁有特色、谁的招牌是什么,他们都门儿清,哪怕把脸全遮上,看几眼也都认出来了。那几个真正大佬级的,都相当风格独特。
但是……这人谁啊?
几分钟内,刘成名至少想起十个名字,但看着好像是谁都像,实际上是谁都不像。
这人好像是在掩盖自己身上的特点。
这水平,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但大师,又绝对不可能没有一点儿个人特色。
不想被认出来吗?
还是想给大家伙个惊喜?
刘成名觉得更有可能是前一个,他拉住几个同社成员问了问,都说不认识,也不知道。
大师空降?
刘成名想去想,可一点儿都不想起来会是谁。
看着挺高,得有一米八多,挺瘦……但跳舞的普遍都瘦,看着得有一米八五的倒是不常见。
那几个耳熟能详的,谁长得高?
刘成名心想,这他妈不会是个外国的吧?
一个社员气喘吁吁地过来,他刚下场。
“他妈的,比不过。”社员灌了一大口水,“老刘,看出点什么没?”
刘成名老实道:“看不出来。”
社员嘿了一声:“邪门儿了,这他妈一看就是个手子啊!手子还有八点多来申港郊区遛广场的?”
刘成名瞧他:“你怎么知道人家是来遛广场的,不是来和咱battle的?”
社员被逗笑了:“人贵有自知之明,你觉得咱值得人家千里迢迢来申港和咱比吗?人家来上免费课?”
没等刘成名说,社员续上:“常住申港的那几个,没一个是他吧?”
这个刘成名笃定,他摇头道:“不可能是申港的。不可能这都看不出来。”
说完,刘成名也蹲下了,自言自语道:“那到底是谁呢?”
正说着,音乐突然急转直下,像一张坏了的唱片,从最高一下子降到最低,长长的吱一声。
和这人对着battle的他们社元老反应已经算优秀了,可刘成名眼睁睁看着这人像剪了线的拉线木偶,一下子倒下去,接着鼓点回升,又慢慢升上来。好像世界上所有的成年人都有两百多块骨头,唯独他有两千多块,每一块都能动,细微地微调。
刘成名没忍住在震耳欲聋的喊声里骂了一声:“操!这种核心控制,掰掰掰,还掰个jb?”
社员也蹲下了,还想抽根烟:“我觉得你说得对。”
社员扭头:“那你想起来是谁没有?”
刘成名吼道:“他妈的当然没有!”
社员说:“不管是谁,我觉得一会儿可以直接上去要签名了。全国冠军起步,上不封顶。”
刘成名:“……”
游大少爷觉得脸上这个面具,多少也影响了他的发挥。
挡视线,影响判断距离。不过他现在也不在舞台上,不用跟镜头,也就没那么讲究。
他也不想戴个面具,被人当神经病看了一路。但不戴面具,要撞上粉丝,光看他眼睛都能认出他来。
大晚上的,他总不能出门戴个墨镜。
要晚上出门戴面具是中二病,那晚上戴墨镜就是脑子有病。
一首曲子放完,人群一阵轰然的掌声。游隼举起只手,懒洋洋地走了几步。
他本来想靠到围栏边上站会儿,等下首曲子。
但他刚靠上,猛然觉得不对劲,一回头,几乎脸贴脸地看见了金恪。
金恪也戴着口罩,垂起眼皮看着他,等他回头,给他鼓了三下掌。
他眼睛似乎弯起来一点:“晚上好。”
作者有话要说:
隼子:透视举报了
啵啵,评论区揪红包!
啊——二更
第27章 玫瑰
金恪来申港是有生意要谈, 但本来今天晚上他就应该飞回承平了。
他改了明天中午的航班,游隼去看秀的秀场离他在申港市郊的一处房产很近。
那套房子自从买了他还没去过。
下午游隼突然来找他耽搁了点儿时间, 到七点多忙完, 金恪让司机开去了那套住宅。
他不想把游隼约到一个他完全陌生的场所见面。
红灯路口,车在贴近苜蓿广场的车道上暂时停了停。
金恪靠在车后座,却从余光里扫见一个绑着张白面具, 正在向广场走的男生,高高瘦瘦,身形有些熟悉。
金恪从车窗瞧过去。苜蓿广场那头聚集了一大群人,男生似乎是要去看热闹似的, 大步过去,风吹下帽兜, 金恪在男生耳朵上瞧见了两只蛇鳞耳骨钉。
金恪笑了下:“把车停到附近的停车场吧。”
他道:“你先打车回去。”
-
游隼心想:这怎么认出来的???
他下意识扶了扶脸上的面具, 面具还好好绑着。
他扫了一圈旁边的人,看旁边的人的表情,也不像认出他来了。
就金恪, 认出他了。
场子完全热起来了, 那几个街舞社的兴奋得脸色通红, 一把脱了外套扔到地上,向游隼打手势挑衅道:“你很强,我知道,但兄弟, 敢不敢随机切歌来freestyle?”
游隼回头道:“popping?”
有社员要说对就是popping, 他们社元老一把拦住他,热得满头大汗, 却大笑道:“不, 随便。Popping(机械舞)、Breaking(地板舞)、Locking(锁舞)、Jazz(爵士舞)——”他两眼发亮, “会什么跳什么!跳芭蕾都无所谓!今天晚上大家不就是图个跳得开心吗?”
刘成名边上的社员正蹲着灌水,差点没呛出来。
他没忍住吐槽道:“那也不至于。咱好歹街舞社的,还是得有点儿底线……想跳什么跳什么,咱直接和广场舞大妈团合并得了。”
刘成名瞥他:“你懂个屁。”
社员被堵,憋了会儿:“怎么?你是有说法?”
刘成名懒懒地一屁股坐到地上,紧盯着那个白面具:“舞种越单一,越不好看出来这个人是谁。都放开了,大家随便跳,尤其是即兴发挥,人是会不自觉表现出个人偏好的。”
他目不转睛道:“到时候这人是主跳哪个舞种的,就能一眼看出来了。”
社员静了会儿:“老刘,所以你是说……人家他妈都跳成这样了,popping还是业余爱好吗?”
刘成名:“……”
刘成名又气又怒道:“那他妈国内跳popping的就那几个,老子他妈都能倒背过了!你倒和我说说这人是谁!”
社员反而犹豫了一下,看了眼白面具。
“我是想起个人,”他迟疑道,“不过说了,你肯定骂我脑瘫。”
刘成名忍着脾气道:“你先说说是谁。”
社员瞧了他一眼:“不说了,省得你骂我。”
刘成名:“……我操-你妈!”
街头battle,几个街舞社成员都在想:有多久没有过这种氛围了?
自由自在,屁都不用想,就跟着拍子跳他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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