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军事法庭条例,他俩属于同级战犯。
在劝好金恪前,游大少爷已经率先把自己劝好了。
于是他推门进去——这间房与其说是休息室,不如说是备用的办公室。一张宽木办公桌,几张皮沙发,一排木书柜,几盆精心浇养的绿箩,颇为明亮宽敞。
金恪坐在转椅中微微转过身来。
桌对面的,是上次给游隼开检查单的那个AO生殖科主任,名片上印着宋武。
这次宋武起身和游隼握了握手:“游先生,又见面了。”
游隼静了静:“您好,我记得……这不是同一家医院吧?”
“哦,”主任笑道,“这是第四分院,我是从主院过来的。金先生的个人健康状况,由我完全负责。”
他指了指金恪旁边的椅子:“请坐。”
“……”游隼觑了旁边一眼,金恪嘴角破了。
他顿了顿:“金恪,伤得很严重么?”
宋武反应了会儿,恍然道:“没有,我不是因为这件事赶过来的,金先生没有什么问题。”他推过一份检查单,“你这段时间过得不怎么安宁吧?一直在易感期?”
游隼舔舔嘴唇,看了眼金恪。
金恪笑了下,利落地把西服搭到臂弯,从转椅中起身,体贴道:“我先出去一会儿。”
宋武似乎还有话要说,但看了看游隼,又停住了。
游隼揉了揉眉心,有点儿疲倦道:“确实……不太正常。跟你说的差不多吧。”
宋武问:“你一直有信息素失调的毛病是吗?”
游隼嗯了声。
宋武想了想,继续道:“简单来说,这个毛病的症结在于信息素旺盛,造成累积。很多年轻Alpha都有这个毛病……有个生理常识:第一次被诱发出发热期的Alpha,会在此后一个月到几个月内,信息素的分泌水平增高几倍甚至十几倍。”
他看向游隼:“这个你知道吗?”
游隼紧皱起眉头:“好像,听说过。”
宋武松了口气。这件事不用再从头解释,做生理常识科普。
他道:“除非引起这个Alpha发热期的刚好是他/她的配偶,不然这些Alpha都要在接下来几个月内注射镇定剂。”
相关部门之所以这么重视Omega在公共场合意外发热,原因之一就是这些被迫发热的Alpha的镇定剂费用,都要政府掏钱。
“一般来说,连续打上三四个月的镇定剂,一个月四到五针就可以解决了。”
宋武也眉心拧起,谨慎道:“但是从今天的检验结果来看……市面上的这些镇定剂,都没法在你身上完全起作用。”
游隼从检查单中抬眼:“为什么?”
“你要知道镇定剂的原理,”宋医生擦了擦眼镜,又擦了擦汗,“是模拟Omega的信息素分子和Alpha患者活跃的信息素结合,或者模拟Alpha信息素分子,和Omega患者活跃的信息素结合,但不引起发热期,从而达到镇定效果。”
游隼:“……”
宋医生又戴好眼镜:“你可以看一下检查单第六张、第七张。这十几种最常见的镇定剂里,在你身上效果最好的大约是在正常人身上效果的15%,效果最差的只有8%。”
“也就是说你要打正常人五倍甚至六倍剂量的镇定剂,才能勉强达到他们那种效果。”
宋武停了停,抽了张纸擦手汗,抬头看向游隼:“但频繁地滥用镇定剂,可能会造成脏器衰竭。”
游隼:“……”
游大少爷静了会儿:“所以……我得绝症了?”
宋大夫正要喝口水润润嗓子,一下子没呛出来。
“没有,你不要夸张病情吓别人,要了命了。”宋武连忙道,“你这种情况是正常的,就是不能用镇定剂,这小半年里要过得比较煎熬。”
游隼本来他妈就烦易感期,现在还要和他说他要一过过半年。
这还是人过的日子?
他烦躁地翻了翻检查单,抬眉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宋医生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极其谨慎道:“除非你找一个配偶。处理易感期的最佳手段不是镇定剂,是一个信息素适配的配偶。”
“……”
游隼皱起眉头:“那不等于没有?我能找着谁和我……”
游大少爷突然刹车,顿了顿:“你说金恪?”
“单纯从信息素适配度上说,”宋武扶了下眼镜,“金先生是短期能找到的最理想的对象。”
游隼没说话,只又把这十几张检查单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
个人信息,身高、体重、年龄、出生年月日都对上了。有一栏也写着信息素失调,和他一些有的没的的小毛病。
他抬眼皮问:“你们这份检查单,保真吗?”
宋武的态度一直挺友好,这时一下子变了变。
他冷冷道:“你可以录音,我把刚才说过的话再全部重复一遍。包括你手上的这份检查单,如果你以后去哪家医院复查,发现我有瞒骗患者的情况,你去起诉我。”
宋武道:“我千里迢迢从几十公里外的主院赶过来,可不是为了帮人弄张假单子。”
“好,我知道。”游隼举双手,“对不起,我随口说的。”
他舔了下嘴唇,有点儿不确信道:“但医生,你确定一个月四次易感期,变成四次发热期……人不会死么?”
这次医生也不说话了。
他又擦了擦汗,缓缓道:“这个没关系,要是控制得好,不会直接从易感期变成发热期……但这里面的确存在一个‘补偿机制’,易感期的症状会间接转变成发热期的症状。”
“但既然镇定剂对你没有效果,”宋武道,“你总要从这两个里面选一个。”
游隼:“……”
他心想:合着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但也稍微有一点儿区别。
前者是易感期折磨他,后者是发热期折磨他、他折磨金恪。
游隼似乎是想了好一想,稍稍前倾,探究道:“金恪知道这事儿么?”
宋大夫居然一下子神情闪躲起来,跟刚才判若两样。
他先喝了一口水,又清了清喉咙,最后扬高声调道:“当、当然不知道!”
-
黄昏斜斜地在白墙上印了一条金黄缎带,风从走廊南灌向走廊北,带着一股淡淡的树叶的味道。
六点多,游隼从休息室走出来。
他看见金恪靠在走廊尽头的小露台上,靠着黑色铁栏杆,夹着根烟,隐没在影子里,轮廓却被夕阳照得很亮堂,像日食时候的那圈光晕线。
走了两三个小时,游隼的未接电话、未读消息快把手机撑爆了。
他没管消息,向露台走过去。
等他过来,金恪在铁栏杆上碾灭了烟头,拿了张纸包起来暂时收进衣兜。他看向游隼:“怎么样?”
游隼瞄了他一眼,不信道:“我睡了好几个小时,血检都做完了,你还没看过我检查单?”
游大少爷道:“那个老头儿,属于军事间谍,给你通风报信。”
金恪笑道:“那我要是说,我确实没看过呢?”
游大少爷哼道:“那就严刑拷打。”
游隼正面对着夕阳,金恪背对着夕阳。
他的眼睛好像藏在影子后面,他向游隼微微俯过身,与游隼四目相对:“所以今天的事儿,也算严刑拷打么?”
游隼闻到了一种淡淡的烟草味和木质香混合的味道。
但不难闻。
错觉似的,好像有哪儿,轻轻跳了下。
游隼暂时还不想多回想他今天都干过些什么事儿。目光在金恪唇角的伤口上顿了顿,又立马挪开。
“是我严刑拷打你,”游隼转回头,含糊道,“还是你他妈严刑拷打我?”
上一篇:在选秀招惹大佬后我爆红了
下一篇:钓系白月光想吃回头草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