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珉大脑像是卡壳的钟,骤然停摆,迷茫了一瞬,还没来得及分辨贺闻逍方才是否口误,便听到门口传来急促地敲门声。
“有人吗?快放我进去!”
是林承宇的声音。
楚珉如梦方醒般后退一步,和贺闻逍拉开一米的距离,转身朝门口走去,神色已然恢复平静。
门刚打开一条缝,林承宇和项临风就东倒西歪地闯了进来,跟在最后的,是宋呈。
宋呈一进门,就走到楚珉身边,问他残片找得怎么样了,楚珉笑道:“这是作战机密,别忘了,我们是对手。”
说罢看向林承宇和项临风。
这三人看起来显然是结盟状态。
宋呈没料到楚珉会直接和他划开界限,只好颇为无奈地点头道:“那我们都加油。”
“宋哥,你还是多给我加加油吧。”林承宇揉着半干的头发嚎道,“这次旅行简直太变态了,有张残片居然放在河对岸,没有桥也没有船,还好我会游泳。”
项临风也瘫在椅子上道:“终于可以收工吃饭了,我要吃肉,大口肉。”
楚珉抬臂看了眼手表,这才发现已经临近十二点了。
节目组马上会派车过来接大家去餐厅就餐,他们只需原地等待即可。
楚珉喝了几口贺闻逍刚才递给他的水,将剩下半瓶放进背包,和宋呈他们打过招呼后,径直走出小屋。
贺闻逍脸色还沉着,正虎视眈眈地提防着宋呈,见楚珉突然走了,有些猝不及防,立刻快步跟了出去。
却看到楚珉并没有离开多远,而是走到附近的遮阳伞下,往热烫的公共椅上一坐,鼻梁上扣了副茶色墨镜,只露出半张精巧的脸,下颌微抬,红唇轻抿,看上去八风不动,任凭五月的骄阳无差别炙烤人间。
贺闻逍不解道:“怎么不在里面等?”
趁摄像大哥还未走近,楚珉瞥了贺闻逍一眼,道:“你不是不待见他吗?”
*
去餐厅的一路上,楚珉坐在副驾驶,总觉得斜后方的贺闻逍老是盯着他看,那目光莫名灼烫热切,仿佛实质般烧得他半边身子滚烫,微微有些冒汗。
等他终于忍不住看向后视镜的时候,对方又一脸若无其事,还当着车内其他人的面问他:“哥,有什么事吗?”
午饭过后,战况升级,二十八张残片已经逐渐所剩无几。
有了上午的经验,楚珉和贺闻逍很快拿到第四片,但至少要拿到五张,才能保证不是最后一名。
随着残片数量越来越少,大家不再边找边玩,纷纷斗智斗勇、尔虞我诈了起来,在搜寻的过程中打起十二分精神,不遗余力干扰对手们的思路。
楚珉和贺闻逍专挑难破译的线索下手,合力骗走覃凯和孙静菲后,两人便转头进了一片幽谷。
茂密的树丛静谧如深海,午后肆意挥洒的阳光仿佛就此被挡住了去路,越往深处走,眼前越是只剩下一团又一团的浓绿,如墨般层层叠叠晕开。
穿过青石板铺就的曲径,前方乱丛掩映下,慢慢浮现出一个窄小的山洞。
残片应该就藏在里面。
看着那黑黢黢的洞口,贺闻逍一把拉住楚珉的胳膊,故作胆怯道:“这里看起来好危险,要不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
楚珉也迟疑了一下,但只是一瞬地蹙眉,便云淡风轻道:“来都来了,我们就差最后一片了。”
然而,楚珉一马当先地走了大概十来米,身后的光便基本消失殆尽了,四周彻底陷入模糊的黑暗,如同被密不透风的茧包裹住。
高处的岩壁上不时有积水滴落,发出滴答声,回音飘荡,更添阴森。
随着一股凉意从脚心钻入,而后迅速爬满整个脊背,他发觉自己这次是真的逞强了。
此时此刻,他扶着岩壁,腿软得已经快要走不动路了,心脏也筛糠般剧烈跳动着。他死死地抿住唇,害怕自己一张嘴,那冲破顶点的不安就会化作声音泄露出来。
黑暗之中,一但失去专注,就会辨不清方向,正当他六神无主的时候,前方几米外传来贺闻逍的声音:“哥,你在哪?”
他立刻道:“我在这。”
贺闻逍道:“你怎么到我后面去了,找不到方向了吗?你站在那别动,我过去接你。”
毕竟是在录综艺节目,楚珉下意识以为贺闻逍是在趁机嘲弄他,给节目制造笑点,他想说“管好你自己”,但身处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根本讲不出拒绝的话。
几秒后,他四处乱摸的手陡然被一只大手紧紧覆住,耳畔响起低沉到隐形麦录不到的气音:“别怕。”
他猛然怔住,上次化妆间停电的时候,贺闻逍也说了同样的话。
山洞里四处都是夜拍摄像头,但楚珉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死死回握住贺闻逍的手,任由贺闻逍牵着自己往前探路。
他指尖那点颤抖被贺闻逍皮肤上的干燥温暖一点一点拂去,紊乱的心跳也在对方沉稳的呼吸声中逐渐平复。
抹黑走了大概一分多钟,前方终于出现微光,路也宽敞了许多。
贺闻逍被楚珉攥得生疼的手骨松了几分力道,他看了眼身边的人,昏暗的光线中,对方眉目昳丽的脸上苍白一片,鬓角濡湿,睫毛如蝶翼般轻微颤动,殷红的嘴唇褪去血色,被自己咬出好几个惨白的牙印。
他心里数落了句“瞎逞强”,带着楚珉加快脚步,很快便看到了另一边的洞口。
楚珉伸出手挡了一下眼睛,半晌才从花白刺眼的光亮中看到高台上一个落了灰的小木盒……
历经千辛,第五张残片终于到手了,但眼下楚珉这个状态,不太适合继续寻宝。
贺闻逍当机立断,同他去了最近的一个补给小屋休息。
窗明几净的小屋里,楚珉捧了杯温热的花茶,按住玻璃壁的指腹从青白化作淡粉,他闭眼靠在椅背上,苍白的脸颊终于逐渐恢复血色。
自从再见楚珉,贺闻逍发觉他身上总是绷着一股劲,苍竹般柔韧内敛,分寸感十足,好似往身上套了个无坚不摧的壳,就像明星的人设,但又不完全是,总之和记忆中那个肆意妄为惹他伤心的男人截然不同。
贺闻逍难得看到楚珉柔弱虚软的模样,清了清嗓子,一不小心问出憋了好多年的问题:“你为什么会怕黑?”
话音落定,他并没有得到回应,他也料到了以楚珉对他的抵触,不会轻易告诉他这种私密之事。
然而过了半晌,他却听见楚珉道:“我小时候被锁在阁楼里过,整整一天一夜,后来就开始害怕密闭和黑暗了。”
语气淡淡的,仿佛寻常聊天一样。
“有人欺负你?”贺闻逍顿时握紧拳头,第一反应是小孩子之间的恶作剧。
楚珉摇摇头:“我妈出差的时候忘记了而已。”
那时他刚满九岁,才懂事不久的年纪,在他单调瘠薄的童年回忆里,慈爱美丽的母亲总会毫无征兆地陷入沉思,时常对着那串钻石项链独坐至天明,健忘症也原来越严重。
贺闻逍和楚珉在一起的两年,只知道楚珉是单亲家庭,对楚母知之甚少,他蹙眉道:“你妈妈也太粗心了吧。”
楚珉搭在膝头的指尖一颤,猛然睁开眼,目光冷冽地看向贺闻逍道:“不许你这样说她。”
他嗓音微哑,却夹杂着几分怒意,方才还平和的氛围顷刻间荡然无存。
贺闻逍张了张嘴,自知失言,连忙说了声“抱歉”。
楚珉没再理他,重重靠回椅背上,继续闭目养神,紧绷的嘴角昭示着他此刻心情不豫。
贺闻逍看着楚珉沉冷下去的面庞,头一次有点手足无措。
*
今天的录制结束后,共有二十七张残片已被找到。节目组把众嘉宾召集起来,告诉大家,最后一张残片需由众人共同复刻,那张残片上,描绘了一群孩童做木雕和彩陶的画面。
第二天上午,大家一同到达活动地点,通过抽签的方式,分出三人做彩陶,四人做木雕,作品由老师傅打分,两组中分最高的人分别获得一个特权,可以在今晚的活动中使用。
上一篇:危!我打赏的女主播变成霸总啦!
下一篇:野性难驯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