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丁宣攥住的袖口往后绷得笔直,有好几回连萧能感觉到丁宣在踉跄。
他也不回头,像拖着条不会喊叫的小狗,一口气冲到筒子楼下,还连着上了四层高高低低的台阶,拐进黑洞洞的楼道口才猛地刹住脚步转过来。
“你为什么不说话。”他把自己的袖子从丁宣手里拽出来。
丁宣茫然又缓慢地眨一下眼,往前蹭一步,还想抓连萧的手。
“我在跟你说话!”连萧的声音猛地扬起来,回声把他自己都听得一愣。
丁宣定在原地不动了,伸出来的手攥了个空,在半空里虚虚地做出个牵手的动作。
“不说话,不理人,就会说‘宣宣爱你’,爱什么爱!你是傻子吗?”连萧从打拳皇时就发毛的情绪,莫名就被他这副模样给点燃了,想到刚才冲到办公室门口,听见的那一声接一声安静的拍门声。
“放学也不知道回家,我要是不接你,你就一直在那拍门吗?”他“啪”一声打在丁宣手上。
“你就学不会自己回家吗?”
“不牵着人你就不走路,还非要牵我,还尿我的床!我又不是你妈!”
连萧一口气发泄了好几句,丁宣如同一个没有听觉的怪物,除了被打的那只小手松松地张张合合,其他什么反应也没有,只会飘着眼仁儿继续望着连萧看,还自娱自乐一样,原地转了个小圈。
连萧瞪他一会儿,感觉简直就是放大招结果秒了个空气。
他跟丁宣之间完全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罩,他一点也不懂丁宣为什么这么麻烦,自己的话在丁宣耳朵里,估计也就是一串听不明白的闷屁。
“有病。”连萧咬咬牙挤出来一句。
然后他一丁点儿也不想再管丁宣,转身三步并俩地直接朝楼上跑。
“不会走路你就在那站着吧!”他边跑边大声嚷嚷,“冻死你!”
从苗苗家门口跑过时,苗苗奶奶正端着锅碗出来,冲连萧张望着问:“怎么了,吵吵什么呢?”
“奶奶好,没怎么!”连萧虎着脸绕开她,老妈还没回家,他拽出挂在脖颈上的钥匙稀了哗啦地开门。
“这孩子,”苗苗奶奶嘟囔一句,“你小弟呢?”
“扔了!”连萧一肩膀撞开门板。
家里没人,没饭,没生炉子,连萧没关门,楼道的冷风嗖嗖地朝屋里灌,卷进雪天特有的凌冽气,和楼道里别人家热腾腾的饭香。
连萧盯着门窗倒了杯水,两口喝了,凉得磋牙,从喉管一路冰到肚子。
该上来了吧,就一层楼,七个台阶,爬也该爬上来了。
又一股冷风涌进来,连萧绷着脸去开电视。
他把声音开得老大,拽了把椅子转了半天角度,让自己看起来既背对着门口,眼角又能瞟见门口的虚影儿。
估计是下雪下的,家里的闭路怎么都不正常,摁了一圈台全是雪花影,找不着一个能看的。
连萧心烦气躁地拍了两下电视,画面一闪而过,又没了。
他朝墙上看,距离他回到家里,已经过去快五分钟了。
丁宣,你要是现在上来,我今天就不凶你了。
喊我一声让我下去接你也行啊!
连萧在心里数着秒,没忍住蹭到门口往外看,楼道里灯泡灭了好几天了,从那头转过来一个人影。
他立马假装没事人一样转身进屋,听见打火机的声音又顿住脚,重新探头看,才看清那不是丁宣,是庞小龙他爸去厕所抽烟。
烦死了。
连萧踢了脚门框,想到丁宣在托儿所肯定不会去上厕所,这会儿说不定都憋一天了,终于忍不住脚底生风地朝楼下跑。
几分钟的功夫,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楼道口灌风太猛,夹着雪星的北风朝脸上一卷,刮得人直想眯眼。
就在这样的风口里,连萧隔着七阶楼梯停住脚,一眼就看见仍然呆在原地的丁宣。
“连萧。”丁宣红色毛线帽上的白毛毛球被吹得一晃一晃,在黑麻麻的楼道里,跟他的眼睛一样显眼。
他好像根本没意识到连萧是故意把他扔在这儿,喊他的语气跟平时一样,不带一丁点儿埋怨。
连萧下楼梯走到他跟前,他就张开胳膊往连萧身前凑,想要抱抱,还想重新把手塞进连萧袖口里牵着。
“宣宣爱你。”他对连萧说。
第4章
连萧绷着脸望着丁宣,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没再说什么,带着点儿认命似的泄劲,捞着丁宣的手把他往家带。
连萧他们家在楼里靠东的那头,厨房跟厕所都是几家公用的,厨房靠近他们家那边,厕所靠西头。
从楼下走上楼道,连萧正要拉着丁宣直奔家里去,就感觉到丁宣原地顿了顿,有点想往反方向拧巴的意思。
“尿尿?”连萧停下来问他。
丁宣照旧不说话,避着连萧的视线,微微偏着脸朝厕所的方向看。
“还是要大大啊?”连萧无奈了,这种事儿上他可不敢一直耗着等丁宣开口说话,生怕晚了一步就尿在裤子里,他赶紧拽着丁宣朝西头跑。
“自己进去。”把丁宣领进小隔间里,帮他把灯绳扯亮,连萧憋着鼻子往丁宣肩头上擦擦手,示意他快解决。
扭头要出去等着时,他又原地转回来,把丁宣的小书包从背上扒拉下来。
“想不想大你都顺便大一个吧,我去给你拿纸。”飞快冲回家揪了一长节纸,连萧都忘了把丁宣的书包搁家里,勾在手脖上怎么跑过去又怎么跑回来。
探头看一眼丁宣这回没有傻杵着不动,他从门缝里够着胳膊把纸递进去,就去厕所旁边通风的口子里蹲着等。
丁宣一天跟个面瓜一样,唯一的优点……不对,该说唯一让连萧觉得他应该不是真傻子的一点,就是在拉和撒这两件事上。
除了刚到家那两天,连着尿了他两天床,之后好歹有需求的时候,知道要给点反应。
那天把罐头泼了一床,连萧原地就“哎!”一声蹦了个高。
丁宣裤子上也泼了个透,他赶紧把丁宣从床上拉起来,手忙脚乱地扯过一条枕巾,把湿哒哒的果肉块全扫地上,就往他裤子上擦。
正在心里合计这一泼得挨多大顿揍,外面屋门一响,老妈从苗苗奶奶家回来了。
她进来看见床上这一片狼藉,愣了愣,然后不仅没发火,还拨拨头发笑了:“宝贝儿,又尿床了?”
“没,”连萧不爱扯谎,见老妈来了就把枕巾往旁边一丢,自觉承认,“罐头泼了。”
“啊,没事儿。”老妈应一声,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要在丁宣面前维持个温和的形象,竟然还是没发火。
“去给弟弟拿条干净裤子。”她麻利地抱起丁宣,把他的湿裤子扯下来,冲连萧交代。
“从哪拿啊?”连萧都闹不明白这什么情况。老妈对这宣宣比对他这个亲儿子更像个妈。
“外面不有个大牛仔包吗,”老妈头也不回地指挥他,“找一条衬裤出来。”
连萧“哦”一声,调头去外面翻大包。
拉开拉链翻了翻,应该全都是屋里那个宣宣的衣服,都不是新的,连叠都没叠,半新不旧地皱巴在一块。
“妈。”连萧拽了条打结的小衬裤出来,送进屋里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老妈刚刚问的是“又”尿床了。
家里一共就里外两个屋,他的小卧室还是老爸专门隔出来的。
连萧搁下裤子跑去他自己小屋里一看,头一张尿的可不就是他的床,被子床褥都被老妈卷起来,挂在床沿晾着呢。
“妈!”连萧往自己床上干净的那个小角一瘫,半死不活地喊。
“饿了?”老妈在大屋收拾好宣宣才洗洗手过来,过来搓搓连萧脑袋,“这几天是不是老想妈了?”
“什么情况到底?”连萧被老妈在脑袋上磋磨两圈,冲着自己的床皱脸,“这我晚上怎么睡啊?”
“再晾晾,等会儿给你垫个包被在底下。”老妈把床褥又扯了扯,还笑话他,“装什么干净,你小时候尿的少啊?一床床杯子让你给我尿得全是地图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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