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不舒服?”他垂下眼眸看方沐风,轻声说,“昨晚医生来看,说烧退了很快就好。”
方沐风声音细若蚊吟,嗯了一声。他还记得自己昨天是怎么在对方面前嚎啕大哭,而严焕朝又是怎样温柔地替他吻干眼泪,没来由觉得很难为情,半天只憋出“谢谢”二字。
严焕朝嘴边勾出一个淡淡的笑,凝视他的眼睛黑漆漆的,里有一团炽热的火正安静燃烧。
方沐风被这目光勾得挪不开眼,直勾勾地回视,两人光是这般对视便有情愫暗自涌动。
这暧昧又克制的氛围叫方沐风忽觉呼吸不畅,他无端端热了脸,低头避开严焕朝的眼睛,避开那团灼灼之火。
他向来很注意保护自己,时不时就自我告诫不能再做扑火的飞蛾。
在严焕朝的照顾下,方沐风喝完粥服好药,再次躺在大床上。
严焕朝先是给方沐风掖好了被子,又习惯性以手摸他的脸,似疏离似亲近,于是又不免一顿目光交汇。
“好好休息。”他声音很轻地嘱咐道,那说话的感觉像极了亲密耳语。
方沐风将半张脸捂在被子里,闷声闷气地“嗯”一声。
眼睁睁看着严焕朝起身快走到门口,方沐风突然提高音量喊他:“老师。”
严焕朝人站在门口处,回头看他,候着他的下一句。
方沐风瞪大眼睛望着他,没什么血色的唇紧抿成线,心中有万般情绪等待吐露。
他不知道该问什么,以及他又想知道什么。到底是严焕朝为什么会有他家钥匙能进门,还是昨晚是不是通宵守在他身边。
千言万语到唇边,渴望倾诉的欲望被生生按捺住,到了方沐风唇边的只是再一句“谢谢”。
事到如今,他能对严焕朝说的只有谢谢。
严焕朝也无什么表情,一颔首,关上门走了。
方沐风在床上辗转反侧,然后在药物作用下又昏睡过去。再醒来时,他看见严焕朝坐在床边,靠在床头似乎睡着了,睡相温柔而疲倦。
而自己的一只手正被严焕朝双手握住,被放在他的腿上,手心手背都被裹住。
方沐风只稍微动了动手指,即明显感觉到严焕朝立刻收紧了手,将他的手摁住。
他害怕我走。
方沐风心中一动,突然萌生出这想法。
这个放我走的人,或许也在意我的来去。
严焕朝不过闭目养神,身边的人一有动静,他就醒了,张开眼睛查看。
方沐风心虚,怕在这种时候跟严焕朝四目交接,于是故意将半张脸埋在枕头里,佯装还在睡梦中。
也不知道严焕朝看没看穿,方沐风只感觉熟悉的气息一度很靠近,似是严焕朝俯身靠近。他屏住呼吸,感受着有只手插进他头发里,揉了揉。
只是没维持多久,严焕朝的气息消失了,卧室的门被轻轻带上。
昏暗的卧室顿时只剩下方沐风一个人,他却再也睡无法入睡,被严焕朝扰乱的心却始终无法平静,只眼光光望着天花板发愣。
不多时,方沐风起了身,披一件睡袍走到客厅,而严焕朝正站在露台,在一片静谧夜色中抽烟。
雨过天青,清风送爽。落地玻璃窗半敞开,方沐风跨过门槛,胸怀顿时如封闭的山谷猛然敞开,凉风无休无止地送进来。
严焕朝察觉到背后的脚步声,转身靠在栏杆上,一声不吭看着方沐风走向他。
他吐出一口烟,问:“睡饱了?”
方沐风点点头,发现严焕朝的目光越过他指向了屋内的某处。他顺着严焕朝的视线转身望去,发现对方在打量挂墙壁上的画,是严焕朝赠他的雄鹰图。
被正主逮了个正着,方沐风不怎么自在,忍不住偷偷瞥眼打量严焕朝。
然而对方始终一副淡淡的样子,似是注意到他的目光,便也侧过头与他对视。
方沐风在心里组织好措辞,用来应对“为什么还留着这幅画”之类问题,没想严焕朝看了他片晌却没问一句,转过身又点了根烟。
他们一起看月亮在云雾中时隐时现,整个北城在眼底流光溢彩,远远能望见东区百货大楼以及其楼外围硕大的广告牌,登的是严焕朝的名牌手表广告,此情此景有几分像他们合作电影。
好些日子,方沐风经常独自一人靠在阳台围栏吹风,点着一根又一根香烟,静静凝望远处的户外广告牌。
严焕朝离他是那么的遥远,犹如天上的明月。哪怕此刻人在他面前,这种得不到抓不住的感觉依然如此强烈。
“海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
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么一句话。
方沐风在风中沉默良久,他盯着身旁的严焕朝看了一晌,突然启唇道:“老师,这几天谢谢你的照顾。”
“你现在对我就只剩谢谢这一句了?”严焕朝吞云吐雾,听到这话侧头看着方沐风,徐徐道,“只要说了谢谢,就可以顺理成章将我推得更远是么?”
方沐风愕然,那点心思被说中,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严焕朝很浅地笑了笑,突然将烟换到另一只手,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握住方沐风的手腕,在脉搏跳动处来回摩挲几下。
前些日子他们给成珉当摄像模特,严焕朝不经意间靠得很近,也对他做过这亲昵的动作。
不论上一回还是这次,方沐风一样的心跳如鼓,脉搏急促。
“知道吗,每次我靠近你,你的眼睛离不开我,你的脉搏跳得特别快,”他望住方沐风,眼里映照出城市万家灯火以及身处其中的一个人,目光很亮很深,仿佛一眼即看穿人所有伪装和破绽,一言一句道破一切,“沐风,这是你唯一演不好的一场戏。”
方沐风没来得及给反应,严焕朝即扣住他的后脑勺,将他拉近自己怀里,吻也跟着欺了过来。
他的唇缝残存着炽热的烟草气息,清淡而柔和,意外的令人迷醉。
不让挣扎不许避开,严焕朝臂力惊人,将人紧紧拥住遏制住一切抵抗。方沐风的手腕被抓住,腰被钳住,不得不直面这个深吻。一团火自舌尖点燃,迅速蔓延至全身,身体上越渴望臣服,理智上却越发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必须逃开。
“我们已经分手了,是你放我走的!”方沐风总算夺回自己的领地,红着脸嚷起来。
“分手我没同意,放你走是因为你想走。”堂堂大影帝公然耍赖,态度理直气壮。
他仍环着不许方沐风走,始终注视着方沐风的眼睛,每一个字掷地有声:“我一放手你就不会抓住我,所以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放你走。”
方沐风这下彻底惊住,紧跟着涌上心头的尽是无措。他从未想过严焕朝会如此明白地将心意亮出,更不知道当下自己该如何接招。
头一回,有人愿意为他在赌桌上亮出自己的筹码,只为了抓住他的人和心。
而那个人居然是遥远如明月的严焕朝。
翌日上午,盛岚和罗天带着医生来了一趟,说是给方沐风复诊。
盛岚一见方沐风小脸白得跟纸没两样,当场就撂黑脸,说他活该,之前让看医生还偏拖着。
方沐风挨着盛岚的训,乖乖接受着医生的复诊,却是人在心不在。
严焕朝正坐在卧室一隅,无声无语凝望着他,而他始终感受到来自那个方向炽热的视线,被逼得躲无可躲。
现在的他确实躲无可躲。
要说没有半分动容是假的。且不说他本身对严焕朝即有心动有感情,再说这种坚定地被爱被在意的感觉也是难以拒绝的。
凡事皆有定期,万物皆有定时。爱恨有时,生死有时,因而每个人都要尽可能独立,不依附于他人,这是他活过一世才真正领悟出的道理。但如果能拥有一份真情实感的爱,那双空荡荡的手能被谁抓住,服服帖帖地收好,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那个男人的一番言悔等于将他再度架上赌桌,方沐风看得见他的真心,却吃不准这份真心到底有几许的真,又会在何时突然易主。
大老板可能真的爱上了他,也可能纯粹是男人占有欲和征服欲作怪,所以才想要伸手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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