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溯每次与他这样的眼神对上的时候心里总是很矛盾,困惑不解,不明白为什么他从来没有给过闻屿野一个好脸,他却还是能从一些微不足道的细枝末节里找寻到自己的满足。
这样看来,就会觉得闻屿野其实要的很少,很容易满足一样,但其实李溯明白,这不过是诱哄猎物的假象罢了,闻屿野可是很会得寸进尺的人。
他才不能掉以轻心。
“等等……”李溯在他要亲过来的时候接连后退,而每次他这样都会被闻屿野强拽回去,但是这次闻屿野却不知为何没有拽住他。
李溯慌乱的往后退,脚步没站稳,就真的一个踉跄之后就此跌了下去。
是一阵无比真实的失重感,仿佛整个身体都坠入了没有底的悬崖,一直不断地下坠,下坠。
将李溯从坠崖感中拽出来的是他的闹铃声。
清晨六点三十分,李溯从床上骤然睁开双眼,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抬手摸到了自己一头的冷汗。
他走到自己的书桌旁,想要端起来水杯,然后看到了自己昨晚忘记关掉的电脑,紧接着视线移动,落在了他桌面上摆放的日历上。
那上面有几个日期号码都被闻屿野用红色的马克笔圈画了起来。
还是用的心形。
李溯还没忘记在他发情期没来之前,闻屿野那份万分期待的样子。
正常的omega一年会有四次发情期,每三个月来一次。李溯虽然长期给自己的腺体注射药物,但是他也算是一位发育不良的omega,不见得能完全躲过发情期,他只好一点,算是每半年来一次。
现在的日期距离他今年最后一次发情期已经很近了。
他看了看被闻屿野精心圈起来的日子,然后转身去从柜子里去抽出来那个金属箱子。
把箱子放在桌面上,李溯熟练的打破试管,用注射器吸出来里面的液体,一只手用沾了酒精的棉团在后颈腺体的位置擦擦了擦。
就在他另一只手拿着注射器,针尖距离他的腺体不足一毫厘的时候,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李溯看见是何可解的电话,动作顿住一瞬,想要先把针打完。
而就在此时,李溯身体又迎来了那种在梦境里的失重感。
闻屿野的声音在脑海里响彻:“可是哥,我是你的alpha啊,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呢?”
李溯的身体陡然一颤,如遭重创,握着注射器的手竟然无法再前进分毫。
这个闻屿野!这个蠢货弟弟!
人都被刑讯部带走了不知死活,竟然在梦里也不放过他!
李溯握着注射器的手用力到指尖发白,白皙的手背上爆出来青筋。
整个人的身体像是在与另外一个灵魂在作对。
这样的自我僵持在何可解电话铃声结束后,李溯看到他随后而来的讯息时达到了顶峰。
何可解发来的讯息上显示,闻屿野供出自己的共犯,是李溯。
李溯的视线久久的停留在手机屏幕上,下一瞬间,他劈手将手中的注射器甩到了垃圾桶里。
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
好吧,就当是他仅有的作为兄长的良知在作祟吧。
看在闻屿野从他十四岁那年就一直缀在他屁股后面甩不掉的尾巴似的,哥哥长哥哥短的叫了这么多年的份上,饶他一条命吧。
其实薄情寡义心性淡漠的李溯不记得,闻屿野对他的崇拜和热切并不是如他所看到的那样没由来。
在闻屿野十四岁初入他们家的时候,他就像是个没有教养的毛头野孩子,李晟越那时候对他也不如后来那么重视在意,闻屿野的大小事情其实是甩给了李溯来做的。
李溯虽然厌烦,但是确实料理了闻屿野不少事,在他后面帮他做了许多“擦屁股”的事。
但是李溯只是单纯觉得在完成父亲布置给自己的任务。
而闻屿野对此的感受却截然不同。
早上八点钟,李溯准时出门。
坐在开向学院的车里,李溯给刑讯部回了话。
他要求与闻屿野当面对质。
第56章
近来气温骤降之后多是阴天,傍晚的时候空气中飘了些蒙蒙雨,到了天色彻底暗下来的时候雨才下大了些。
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黑色雨伞上,安锡城内一处普通的破旧小区内,一群穿着笔挺的西装的人围在小区最里面那栋楼的一楼一号住户的门口。
手里拿着一沓厚厚文件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的人率先进去了。
房间里很整洁,用品家具也很普通,两室一厅的设计,足够一位母亲带着自己的孩子居住。
季澄的母亲看见他们又来了,赶紧给坐下的那人倒了一杯热茶,这样的事情近来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这群人是来接季澄的。
季澄的母亲看了一眼里间紧闭的卧室房门,脸上赔笑:“唉,这孩子,没大出息,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可吓坏了,咱们多给他一点时间好好消化消化哈……”
她把茶几上摆放的瓜果也往前推了推:“他一时脑子不清醒,才不愿意的,等过两天回过味来就该知道自己怎么做了。”
坐在沙发上的男子始终没有接话,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动了几下,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这人耐心即将告罄的信号。
在联盟委员长去世之后,他的两个儿子也相继身亡,整个家族一片混乱,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这是一场精心谋划的谋杀。
绝不可能接二连三出现这样的巧合意外,事发之后他们第一时间就选择公布了联盟委员长私生子的存在,并且宣告已经将其接回本家。
但事实是,季澄这位看起来怯弱的omega似乎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始终非常抗拒回去,总觉得不是接他回去继承什么联盟委员长的位置,而是送他去什么龙潭虎穴一般。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为了避免一些意外的再次发生,尽管季澄不愿意跟他们回去,他们这群人却每天前来盯着他,一方面是监督,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他。
最近需要处理的事情已经太多了,如果再任由这个omega耽搁下去,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要不然先把人接回去,关起来,也更好掌控一些。
就在男人琢磨不定的时候,那间从他进来就一直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了。
季澄的身影缓缓从门后面露出来一半,探头探脑的打量了一下客厅里的人,然后似乎是吸了一口气,他鼓足了勇气走到男人面前。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进来夜不能寐的季澄明白自己这么躲着是拖延不了多久的,他无意掺入联盟上层夺权的纷争,但事事的发展并不是他所能掌控的。
他能做的只有……
保护好自己,谈一些有利于自己的条件,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付出愿意付出的代价,获得一些自己想要的好处。
那位男子一点都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如此端坐在他们家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沓需要季澄签署的文件。
季澄站在那位男子面前,他审视着季澄,目光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
季澄对这样的目光感到很不适,但是他还是强装着镇定,然后抬起头来对着男人提出来自己的要求,他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手里攥着一张照片。
照片中是闻屿野在台上被授予灯塔的守护勋章时候的画面。
季澄开口说道:“要我跟你们走也可以,但是我要他。”他的手指指在照片中灯光璀璨下的闻屿野身上。
季澄一鼓作气说完之后,后知后觉的感到几分羞涩,不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是不是太过强人所难,双手垂下来,不太自然的绞在一起,把那张照片都揉皱了。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男子,像是觉得提出来这样要求的季澄很是有趣,脸上的表情变了变,露出了他来到这里之后第一个展露情绪的表情,他勾了一下嘴角回答道:“可以。”
三日后,李溯终于等到了刑讯部的传唤。
他在傍晚的时候坐上车,车驶向城郊的方向。
那是李溯第一次来到刑讯部,刑讯部的外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金属方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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