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或许这头不复从前光泽的头发已经不能得到李溯的珍惜和喜爱,他被闻屿野握住抓放在头顶的手停顿了数秒没有动弹,而在闻屿野将手松开之后,李溯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闻屿野头顶倏然收紧了。
他抓住闻屿野的头发将他微微低垂下来的头抬起来,闻屿野脸上露出来吃痛的表情,但是他并没有叫出声。
李溯冰冷着一张脸,眼里是无法掩饰的怒意:“闻!屿!野!”
闻屿野掀起来眼皮看着他哥的脸色,避开他的视线:“怎… 怎么了…”
“你怎么敢!怎么… 敢!” 李溯的胸口剧烈起伏起来,他脸色白的不正常,这会儿情绪激动使得他的额角流淌下来虚汗。
闻屿野见状顾不得自己被他哥还揪拽住的头发,赶紧过去想要扶他哥躺下来,结果没有想到闻屿野靠近他他又很用力的把闻屿野推开。
两人动作太大,将旁边放着的煮好的鸡汤碰倒在地上,病房里飘起来一阵浓郁的鸡汤香,李溯脸色看起来更差了。
他看着闻屿野说:“我不要在这里。”
闻屿野有些不情愿地:“可是… 可是医生说你还要再打一天消炎针才行。”
李溯讲这个话并不是和闻屿野商量的意思,他直接从病床上起来,拿起来自己的衣服只套上外套就要往外走。
闻屿野慌忙去拦他:“哥… 哥,你别走啊…”
李溯厉声打开他的手:“滚开!” 他看起来心里似乎是已经恨出来血。
李溯做完手术的伤口还没有张好,闻屿野畏手畏脚,怕他扯到自己的伤口,又怕他哥气坏了身子。
那样处在腺体位置的伤口敏感非常,只怕微微扯动都是疼极了的。
手术虽然创口小,也很成功,但是李溯到底是经历了一场腺体手术,闻屿野这个时候又不忍心跟李溯对着来。
看他执意要走,没办法也只好跟着他哥一起出了医院,心里计划着明天让医生来家里给他哥打消炎针也一样。
李溯走在前面深一脚浅一脚的,外面雪还很厚实,李溯淌湿了腿裤。
闻屿野跟在李溯后面,想靠近他哥又怕他哥再发火。
结果没想到李溯走着走着开始转了方向,那并不是回他们木屋的路。
闻屿野心里开始慌了他走到李溯面前张开手臂伸手拦住他哥往前的步伐:“哥!你到底要去哪!?”
“别叫我哥!你心里有当过我是你哥吗!?你现在主意大的很,连我的主你也能做了。” 李溯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语调及极其不稳。
“好了,你不想在医院我们就回家。” 闻屿野语气忍不住放软:“别再闹了,一会儿再冻病了。” 他走到李溯身前,然后转过身蹲下来,他扭头看着李溯冷若冰霜的脸颊,嘴里说道:“你上来,我背你回去。”
“我不用你管!” 李溯站在闻屿野身后看着他蹲下来的身子,似乎是极其难以忍受在闻屿野成为他的 omega 之后还能够照顾他这件事。
他其实不知道,他来医院也是闻屿野将他扛着来的。
可是时间已经是深夜了,夜里不知道过一会还会不会再下雪,李溯的双腿被冻得没有知觉,他毕竟是刚做手术没多久,又没有吃闻屿野给他带的饭,这会儿身子发冷背上却还在冒虚汗。
“哥!求你了!快上来吧,有什么我们回去再说……” 闻屿野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他就扭过来身子伸手拽了拽李溯的裤腿。
李溯看着他弟弟不似从前削薄的肩背,心里有些木然的想,他一定是因为被切除了一部分腺体身体才变得不好,如果不是这样他根本不用被自己的 omega 背回家。
李溯最后还是趴在了闻屿野背上,闻屿野感觉到李溯上来了,缓缓起身,伸手在后面抬了抬李溯的腿。
闻屿野背李溯背得很稳,速度也不慢,他喘着粗气,在雪地里踩下两个人重量的脚印。
两人一时间没有人再发出声音,唯一能够听到的就是脚踩在雪地上的沙沙声。
过了一会儿,闻屿野才小声地跟李溯又说:“只是切除了一个小角。” 他不理解李溯为什么这么抗拒,也不能明白李溯为什么宁愿牺牲自己的健康也要保证腺体的完整。
可是仔细想一想,李溯还一直很坚持他的腺体是闻屿野送给他的,或许他哥把这理解为他赠送的珍贵礼物所以也很是珍惜?代入想一想,如果是他哥送给他的大游轮被砍掉了一个角,他也会很伤心欲绝吧。
在闻屿野还在思索着用什么词来好安慰一下李溯的时候,李溯又一遍在闻屿野的耳侧,咬牙切齿般说道:“你怎么敢… 敢这么对我… 你…”
闻屿野在遭受他哥这样的指责的时候心里也会有一些委屈,他觉得他是为了李溯好才不顾他的意愿强行带他做了手术,避免了他以后会经受的痛苦。
就在闻屿野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争辩一些什么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李溯垂埋在他颈窝。
温热的液体顺着闻屿野的脖颈儿流进去,闻屿野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后知后觉听到他哥压抑的不平稳的呼吸喘气声,才恍然意识到他哥在哭。
闻屿野被那流到胸口的泪水烫到,他哥竟然哭了,只是因为切了他一点腺体。
那可是心高气傲冷心冷肺不管是面临什么样的糟糕局面都能以最冷静的心态做出最优选择的李溯啊,他甚至在被闻屿野捅了一刀,再次面对恢复记忆的闻屿野的时候都能气定神闲的跟闻屿野打招呼一样问他是不是来给自己献花的人啊。
李溯这样的人也会掉眼泪吗?
这样的眼泪,闻屿野能够理解吗。闻屿野的脸上茫然一阵,他回想起来李溯是会掉眼泪的,在李溯还是一位 omega 的时候,闻屿野强行标记他毁了他要变成 alpha 的计划之后。
李溯的眼泪在那时曾流经他的胸口,他抚摸过他哥颤抖的不屈脊梁。
李溯从十六岁开始就往自己的 omega 腺体里注射药物抑制自己腺体的生长,腺体这样敏感的位置扎针进去,又是那样阻止器官正常发育的药剂,其中痛苦估计不会比信息素紊乱弱。
可是直到李溯二十岁,四年时间,多少个日日夜夜里,他都这么挺过来了。
闻屿野只知道他哥苛待自己不似常人,心狠手辣至极,不管是对旁人还是自己他都能下得去狠手,却不明白也不理解他哥对自己对命运的对抗,哪怕生为 omega 也要拼了命的往上爬,要跟那群 alpha 比,不认命不服输。
他从来都能从很多种挫败中拔身而出却总在闻屿野这里陷入一种命中注定般的溃败。
闻屿野以前是不理解,现在是不敢理解,他哥的眼泪到底为何而流。
他只能在这样的冬夜里,背着他哥,感受着他哥跟他相互贴近的身体,他终于柔了声说:“是的,你说的对,那枚腺体是我送给你的。”
他抬起来眼睛望着已经渐近的木屋,继续跟李溯说着:“哥,没关系的,就算是这样你以后也是很厉害的 alpha。”
他说:“没有人会欺负你,我也不会。”
他知道李溯固执,性子执拗,无法说服,又很有一套自己的原则。
比如他会用信息素压迫小野,却从来到这里不管闻屿野跟他怎样争吵或者动手他都没有用信息素压迫过他。
可同样的,他会用很温柔的语调很小野讲话,会做一些夸奖,有很轻的像是很珍惜的亲吻,这些闻屿野都没能够从他哥这里享受到。
他们的过去本身就是一笔烂账,李溯却算的分明。
那天回去之后李溯很早就睡了,第二天起来他又恢复了常态,半躺在床上一边看书一边安静的输液。
仿佛昨天情绪失控深夜要从医院淌雪离开的人不是他,在他弟弟身上因为切了一部分腺体而流泪的人也不是他。
他甚至又怀着很侥幸的心想,本身被剥夺掉全联盟甚至包括整个帝国最强 alpha 的身份,为此坚强的李溯也会流泪这件事并并不可疑,他弟弟简单的脑瓜应该也不会多虑。
日子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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