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的触感蓦然消失,覃清野却还呆滞的消化着那带着三分的凉薄的海盐薄荷气。
“你要说什么?”
覃清野的手醒了,脑子却还不清醒。他暗自拧了一下自己的腿,企图用疼痛唤醒神智,但这招显然没什么效果。
直到洛溪衍又轻咳了一声,他的语言功能才顺着思绪回笼。
“啊……啊,就是,就是那个……”
只可惜他的身体刚刚强制重启,话是能说,却半句有意义的话都没拼凑出来。
这话支吾了半分钟,覃清野才重启成功,终于找回了之前的话题:“其实我就是想问,青阳明明是贵族中学,为什么吃个饭还要抢的?家长们不会炸锅吗?”
洛溪衍再度沉默。
他的不声不响让覃清野心底一慌。洛溪衍虽然是个S级Alpha,但说到底还没成年,应该没强到能在这么重的油烟味里,捕捉到他那点被隔离贴过滤到只剩丝缕的信息素吧……
而且他没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固定隔离贴,也没有猛然后撤的欲盖弥彰,应该……不至于暴露吧。
覃清野一动不动的盯着洛溪衍,仔细观察他眉眼的动势,甚至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
和S级Alpha待在一起实在太危险了,覃清野边看边打定主意,等他把洛家找Omega的事给搞吹,一定得离这家伙远远的!
“嗐,”安静中,在旁做饭的叔叔插了句嘴,“你外面新转来的吧,不知道青阳的规矩。”
覃清野余光微斜,点点头。
“青阳的校训不就是艰苦奋斗,尊师重道吗?”
洛溪衍眼眸轻动。
男人将锅中的饭倒进盘子,向洛溪衍递去:“青阳自建立之初,就致力于打造一个风气不一样的贵族校园。所以在这里,吃饭一样要抢,成绩差一样要被批,没有人能搞特殊。”
覃清野略有惊叹:“那的确是不一样。”
他边说还边回瞟洛溪衍,终于确定了他什么都没发现。
“是啊,不然我们也不会进来做生意。”他向两人递过卫生筷子,“快吃吧。”
“哇,”覃清野猛嗅了一圈,眼中闪过星点光亮,“这也太香了!”
在夫妇俩的笑声里,覃清野迫不及待的打开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男人递过来一卷抽纸::“这孩子,真的一点也不像有钱人家的孩子。”
覃清野又嚼了两口:“我本来……”
只是他还没说完,就被洛溪衍揽过话音:“他和我一样,是被特招进来的,和其他人不同。”
覃清野扒着饭,睨视了一眼说谎也没有一丝情绪波澜的洛溪衍,油然生出一阵佩服之情。
“怪不得你们俩能做朋友,”中年男人对覃清野咧咧嘴,“那以后你也常来,叔也随时欢迎你!”
“好啊。”覃清野抽纸擦掉嘴边的渍,“做的这么好吃,我当然得常来光顾。”
洛溪衍眸光一转,又送进一口饭。
他又不经意又闻到一种甘甜,还没找到那气味的来源。
一团被放在桌上的带刺榴莲,瞬间将那甘甜吞噬殆尽。
洛溪衍放下筷子,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后撤了半身。
“来吃点榴莲,香的很。”男人热情的推销着手上的榴莲,往洛溪衍和覃清野面前各放了一块。
覃清野略有为难的扫过那味道“醇厚”的一坨,手中的饭忽然就不香了。
他嘴角微微下压,视线移到洛溪衍那寻求帮助。
可洛溪衍却也满脸写着毫无办法。
覃清野摸上手腕,碰到手表的同时心生一计。他忽然抬起手表,焦急的对着洛溪衍道:“苏老师是不是说让大家今天中午早点回去,利用午休时间做数学测验来着?”
洛溪衍怔了一下,快速点点头。
“对对对,叔,我们时间真不够了,就不留下一起品尝了。”覃清野连忙起身,在桌下疯狂向洛溪衍招手,示意他一起快撤。
洛溪衍起身,短促的告别后就被覃清野一把拽出。
两人一路落荒而逃,终于在下楼的一瞬,接收到了来自新鲜空气带来的善意。
“我天,真是太臭了,我就差点没晕过去。”覃清野笑着瞥过去,似乎看见洛溪衍的嘴角微扬。
一定是看错了。
果然,覃清野再一眼望过去时,洛溪衍还是一副无表情的模样。
洛溪衍正了正由于疾行略松的衣领:“香臭美丑都是旁人给定义。就像喜欢榴莲的认为它很香,而不喜欢榴莲的只会避之不及。很多事,本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覃清野心头一酸,默念了一遍洛溪衍说的冷暖自知。
他眸光一闪,回望过洛溪衍。
风声穿过树林,引起沙沙作响。
洛溪衍斜视过覃清野:“走吧。”
覃清野停在原地,看着洛溪衍步步前行。林间掩映的斑驳搭在他身上,依偎着不肯起身。
这人,好像也没有记忆中那么讨厌?
覃清野快步跟上:“哎?你和我说说,你吃个饭为什么还要隐瞒身份啊?”
“洛溪衍,不说就不说,走那么快干什么,显示你腿特长?”
“哎——”
少年的影子在林间渐渐靠近,恍若下一秒就能交织相叠。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午意外吸了些洛溪衍的信息素,覃清野一下午都觉得神清气爽。以至于他清醒的时间太长,有些不习惯。
终于捱到看晚自习的老师去了厕所,覃清野将书包拉链的最后一段提上去。
他刚准备弯腰移到过道处,却突然被什么力量勾住。
一转头,洛溪衍的食指分明的扣在他书包带上。
覃清野略有局促的将身子摆正回去,向洛溪衍方向靠了靠:“都是老熟人,就高抬个贵手,让我拥有一个愉快的高中生活呗。”
见洛溪衍没什么反应,覃清野眉梢微挑:“行吗?”
他叹惋的将拉链拉开一个口,伸进书包取出最后一根棒棒糖:“喏,最后一个了,够诚意吧。”
突然间,覃清野隔离贴下的腺体毫无预兆的一疼。他下意识扶住疼痛的位置,眼眶也随着皱紧的眉头而酸涩上涌。
那只勾住他书包的手忽的一松,覃清野像是瞬间脱钩的鱼,一打滑就消失在教室里。
覃清野疾步走出教室,险些忘记收束脚步声。
他一头扎进卫生间隔间,从书包里拿出舒缓剂。
喷雾扩散而开,舒缓剂细小的分子快速渗透,全力消抵着覃清野的剧烈疼痛。
覃清野闭上眼,尽力不让自己露出什么表情,好让自己能忘记正遭受苦痛的事实。
“就知道精神了这么久不是好事。”覃清野低念着转移注意力。
这是他强行压制信息素和发.情期的副作用,不分时间地点,说发作就发作。
两年来,他有过无数次这样的经历,多到让他快忘了正常人的生活该是怎样的。
覃清野苦笑着看了眼时间,距他喷药已经过去了4分半。
丁医生自配的舒缓剂是覃清野的状况调制的,只消5分钟就能完全纾解他的疼痛。但这种舒缓剂治标不治本,长时使用还会产生依赖性。
覃清野根本不在乎那丁点的副作用,因为就算没有副作用,他也好不到哪去。
5分钟一过,疼痛的触须完全钻回,转眼消失不见。
覃清野扶墙站直,缓和了一分钟,走出了隔间。
一路吹着口哨,他悠闲的溜出教学楼,准备先回宿舍。
他抬头瞟了一眼星空,啧了一口:“最近气候似乎越来越不太好,星星都黯淡了许多。”
路灯幽幽的开着,教学楼的灯光照散在周围,勉强照亮覃清野回宿舍的路。
覃清野刷门而入,整个人瘫在床上。
半晌,他合上的眼睛骤然一睁。
谁开的灯?!
他猛地跳下床,听见来自洗漱间细微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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