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予迟却没答,而是忽地加快了步子,从楼梯口往房门方向走去。
晏钧皱了皱眉:“到底怎么了?”
温予迟依然没答,顾自往前走。
晏钧在后面看不到温予迟的正脸,此时几乎要觉得这人是不是魔怔了,却见前面人并没有进房间,而是停在了一幅画前。
是房间门正对的那幅中世纪欧洲城市的油画。
晏钧立刻反应过来温予迟可能是发现了什么线索,也快速走到那幅画跟前:“你发现什么了?”
“错了。”温予迟喃喃道,目光并没有移开半分,语气好像也并不是在回答旁边人的疑问。
“什么错了?”晏钧顺着那人的视线看过去,却并未看出什么端倪来。
“之前看的画错了。”
晏钧眉心拧得更紧了:“画错了?怎么个错法?”
“准确地说,是看画的顺序错了。”温予迟终于把眼神从画上挪开,看向晏钧,续道,“我们之前是从房间边上的这幅画开始,往楼道那边看过去。但这三幅画的顺序是反过来的,应该是从楼道这副老人画像开始,往房间那边看过去。”
“所以呢?”晏钧顺着温予迟新指出的顺序,又仔细地把三幅画看了一遍,仍然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这三幅画便依次是老人画像,一只人耳,和欧洲中世纪城市,”温予迟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把这三幅画连起来看,会在看者的潜意识里种下一种暗示。”
未等晏钧接话,温予迟便接着分析:“连起来看,便是一位老人对着一只耳朵讲述欧洲中世纪的故事。不仅如此,更巧妙的点在于,摆画的人很聪明,第一幅画里的是位东方老人,而最后一幅的取景却是欧洲,把两个地理位置相隔甚远的元素拼在一起,会产生不协调感。而摆画的人恰是利用了这种不协调感,引起看者的注意和思考,从而潜移默化地在看者脑中埋下一个故事。”
温予迟侧过身,正面注视着晏钧,问道:“晏队,你还记得吴婆说过什么吗?有游客频繁做老人说事的怪梦。”
晏钧听懂了温予迟的言下之意,深吸一口气,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看者容易在晚上做梦,梦到一个老人在讲故事。”
温予迟点头:“对。吴婆婆总共提到过三件灵异事件,老人说故事的怪梦,女鬼的歌声,以及脚踩地板的声音。我们之所以只遇到了后面两件,而避开了第一件,原因其一是我们来的时候并没有看清楚三幅画,其二是我们作为刑侦人员,对这种心理暗示有种本能的抗体,不过这种抗体因人而异,有人会,有人不会。”
温予迟正沉浸在自己猛如虎的一顿分析之中,下一秒突然猝不及防地挨了一记重拍。
“嘶——”他定睛一看,只见晏钧像和兄弟打闹一般重重地在他的左臂上拍了一下,咧嘴露出大白牙:“温予迟,可以啊你。”
“......”
温予迟此时心里有一万匹某种动物奔腾而过,刚才的一点成就感和嘚瑟感瞬间荡然无存。
这人......该不会是把我当哥们了吧?
温予迟忽然有种想打他一巴掌的冲动。
晏钧却浑然没意识到温予迟的表情变化,续道:“那至少现在可以确定万北是有意这么摆放这些画的。”
温予迟翻了个大白眼,压制住了扇巴掌的冲动,才说:“如果这些话真的如那个彭曼所说是万北放的,那么他有极大的概率和这次凶案有关。”说完,他又想起那三个受害者身份之事,“对了,陈韩姐那边有消息了么?三个受害者之间该不会还是查不出来有任何关联吧......?”
晏钧收了笑:“她说晚点给我发报告。”
温予迟点点头,又瞥了眼三幅画,回忆起昨夜发生的种种,沉思片刻,扫了眼近在咫尺的房间门,伸手往那边指了指,小声问:“晏队,我们今晚......不会还要住这里吧?”
晏钧抱起双臂,朝温予迟挑了挑眉:“案子破了吗?”
“没有......”
“那我们回队里了谁查案子?”
温予迟这下彻底没话说了,乖乖地跟着晏钧进了房间,默默地拿起尸检报告翻看,心里琢磨着今晚会不会又碰到什么事儿,以及要是碰到了该怎么办。
要是能和晏钧睡一张床,或许可以不那么害怕。
可是那个狗直男肯定不会同意。
虽然他可以发誓这次真的只是想睡个安稳觉,绝对没有半点想吃他豆腐的意思。
末了,温予迟的喉间传出一声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叹息。
作者有话说:
温予迟:我很老实的嘻嘻~
第27章 委屈
晚上七点,温予迟蹑手蹑脚地提着一大袋东西回了房间。
晏钧听到动静,只瞥了一眼就猜到了那是什么。他站起身,一把接过袋子:“还有我的份?”问完便把袋子扔到桌子上,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
温予迟咽了口口水:“嗯......”他立刻解释道,“这里厨师做的饭菜我实在吃不下......再说了,谁知道今晚还会遇到什么恐怖事件,得吃饱了才能有力气应对嘛......”
晏钧被这堂而皇之的扯淡理由噎了半晌,才说:“那你把给我买的给我吧。”说完又觉得自己这么说好像很掉面子,又冷冷地补充道,“陈韩刚才把最新调查报告发给我了,你赶紧吃完一起看看,别耽误时间了,把你那少爷毛病收一收。”
温予迟悄悄抬眼,撞上了晏钧冰冷严肃的表情,又低下头,把给晏钧买的那份从袋子拿出来递过去,然后默默地拿出自己的,掰开一次性筷子开始往嘴里塞,生怕耽误了查案,生怕晏钧觉得自己是个累赘。
晏钧知道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过分。但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躁,但却不是因为案子进度偏慢,而是出于某个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原因。
尤其是在看到温予迟不做声地默默扒饭和他那被塞得鼓鼓的腮帮,晏钧的心里就愈发不是滋味。
晏钧想不通这是种什么滋味,只知道是个这二十多年来都未曾有过的感觉。
他向来对待新兵蛋子实习生都是以一种非常严厉的态度,因为他相信作为一名警察,必须在起步的时候有一根严格的准绳,才能在后面的路上时刻保持严于律己的状态,时刻牢记自己的首要职责。
一直以来,他也从来没因为对哪个新兵蛋子太过严苛而感到过愧疚和自责。但现在,弥漫在胸腔里的这种感觉却使他想要对温予迟温柔一些。
他习惯快速吃饭,一般十五分钟足够解决一顿饭了。他在烦躁的情绪里胡乱地吃完盒子里打包好的麻辣香锅和米饭,肚子是比中午饱了些,口里却觉得没什么味道。刚这么想着,却发现温予迟被辣得直喝水。
半晌,晏钧忍不住,还是开口了:“你吃慢点。”
温予迟闻言先是抬眼一怔,随即点了点头,放慢了咀嚼速度,继续认真地吃饭。
养尊处优二十多年,还没有哪次吃饭吃得这么拘束。分明是又香又好吃的麻辣香锅,里面有自己最爱吃的肥牛,干贝和杏鲍菇,却被要求快速解决,仿佛吃饭是一个任务,而不是一个享受的过程。
一句“吃慢点”并没有让温予迟心情好起来。下午在手机上点餐的时候还特意给晏钧点了羊肉片,虽然自己从来不吃羊肉。
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在晏队心中是个对队里有很大帮助的人,现在的晏队却让他感到自己是个拖累。
或许跟着晏队身边并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温予迟咽下盒子里最后一口饭,胃里感到有些翻腾。
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很泄气。
一阵反胃感袭来,温予迟迅速地站起来,跑到门口,有点想干呕。
“你胃不好?”晏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声音很近,温予迟一惊,回过头,发觉晏钧近在咫尺。
晏钧意识到自己离得太近了,往后退了一小步,温声说:“抱歉,我刚才不是针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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