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请别碰我,谢谢(68)
说着,他朝宋淮笑道,“我是孟习的伯伯,你就是他的那位小宋同桌吧?”
周桓笑容和蔼,对刚才破门闯进来的事情一字不提。
宋淮点点头,不冷不热地打招呼,“周院长。”
周桓愣了愣,这才想起自己衣服上的铭牌还没摘,名字和职称写得清清楚楚,直接在这小子面前透了个底。
孟习浑然不知,还大大咧咧地说:“周伯伯,宋淮的过敏怎么还没消下去呢?他这个病很严重吗?要在这里住多久啊?”
小孩就跟十万个为什么似的,周桓听得十分头疼,拍着他的脑袋安抚,“行了行了,这些自然有主治医生去操心,什么时候出院也不是我说了算,也得看他的恢复情况。好了好了,你要没什么事的话赶紧和我出去,我给你单独开间房,省得打扰人家休息。”
孟习:“……”
这是医院不是宾馆啊周伯伯,病房真能随便开的吗??
然而周桓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经过刚才那事,孟习当然也不好意思留下来,只好朝宋淮招招手,“那我先走了,明天早上再来看你。”
宋淮点点头。
孟习走了两步,转过头说:“我等下再给老唐打个电话,就说赶不回去,把早自习和第一节 课也给请了。明天我给你带早餐吧,你想喝什么样的粥?你不喜欢吃皮蛋,我给你带香菇瘦肉的好不好?再加两个鸡蛋和素菜包子,油条要不要?”
宋淮嗯了一声,“馒头就好,油条太重,清淡点吧。”
“好,明天早上我大概七点多给你带过来。”孟习不放心地说,“你要给我开门啊,别把我关在门外了。”
“知道了,你起得来再说吧。”
孟习却说:“我肯定能起得来,你等会儿就睡吧。”
目睹全程的周桓:“……”
他难道是什么王母娘娘吗?还是说这一晚的时间流速不太一样,其实是一年?
赵玉兰和赵玉龙不明所以,两人站在门外往里面探望,好不容易等到周桓和孟习都出去,赵玉兰咳嗽一声,象征性地敲了敲门。
宋淮坐在床边,手掌按在那个微陷的床单凹坑上,淡淡地说:“进来吧。”
赵氏兄妹你看我我看着你,最后赵玉龙推了妹妹一下,她才踉跄地走了进来,别别扭扭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最新款的水果手机。
“……赔给你的手机,手机卡也装在里面了。”
她干巴巴地说。
宋淮沉默片刻,接过后按下了开机键。
“这件事是我不对。”赵玉兰叹了口气,“但我还是希望你给我个解释的机会,你也知道都快十一月份了,有很多民工到现在一分钱都拿不到,替人家打着白工。有一个张大哥,整条隔壁都卷到机器里去了,这么严重的伤势只能判一个轻度残疾,你觉得说得过去吗?有些资本家不做人,可是我们当律师的都是按着法典发过誓的……”
她看了一眼宋淮的神色,默默地卡掉了后半句话,直接道:“当然,没有提前做好措施是我不对,这次,闹事的、保安和物业,一个都跑不了,光是故意损害他人财产罪和私闯民宅罪就够他们喝一壶的。如果你觉得不放心,那就先去外公外婆家住一段时间……你觉得呢?”
宋淮没有理她。
他登上微信,然而因为换了一个设备,聊天页面空空如也,他点开一个小叶子头像的聊天框,里面的记录也全部消失得干干净净。
赵玉兰还在等他的答案。
“我觉得不怎么样。”
宋淮冷淡地说,“你发挥你的正义感,是好事,但和我没什么关系。既然民工们那么可怜,那你也该想想看,物业有多无辜。毕竟委托方到家里找你商谈也不是一次两次,他们也只是单纯地觉得,这是赵律师的客户罢了。”
赵玉兰闻言,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舅舅在门外听见母子俩的对话,皱着眉走进来,“宋淮,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两件事情性质能一样吗?意外之所以叫意外,就是因为想不到,你妈妈难道会想让你出事吗?”
“不管想不想,都已经发生了。或许我该庆幸我妈妈是个律师,不是警察。”
宋淮不欲与他们争辩,“过年前我不会再回来住,你们想怎么伸张正义都随意,平时少打电话,就算是对我最好的保护了。”
赵玉龙被堵得一噎,半晌后才问:“你寒假也不留在家里吗?这怎么行?你吃住都怎么解决?我们怎么放心……再说,万一你爸爸今年回来了呢,你也要待在外面吗?”
“我有存款有收入,其余的你们就不用担心了。”宋淮顿了顿,撇过目光轻声道,“没有定数的事情就不要说万一了,等他回来再说。”
两个大人闻言,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宋淮拆开被子,盖在身上,赶客之意十分明显。
赵玉兰不知道该怎么劝,只好和哥哥一起出去了。
小时候宋淮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待在舅舅和舅妈家,赵玉龙夫妻俩因为不是自家儿子,所以也狠不下心对待外甥,有时候大人拿不定主意了,还要反过来问问宋淮的想法。
等到初中后,赵玉兰渐渐放下了一部分工作,把儿子接到身边好好养育,然而此时的宋淮已经是个很有主意的小大人了,赵玉兰作为一个律师,强势的作风不知不觉地也带到了生活中,两根针尖相互对撞,难免产生许多摩擦。
出来后,赵玉龙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安慰道:“小孩儿的青春期,这时候是正常的。我们家那混小子上高中的时候也把我气得半死不活……你别太在意。”
然而赵玉兰却摇了摇头。
女人的直觉是最灵准的,尤其是面对孩子的母亲。
赵玉龙不明白,但她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好像有一条河横贯在母子俩之间,她在河的这头向儿子招手呼喊,然而河风太大,她想传达的话语被淹没在水浪之中,永远无法安全地到达宋淮的耳边。
赵玉龙的确不理解,他仔细想了想,总觉得宋淮生气的理由应该就是那一个。
“你也知道他从小最喜欢他爸爸了,还是个小豆丁的时候就能对着之深的奖杯陈列柜看好久,从小喜欢数物化也是受了他爸爸的影响。”
他叹了口气,“那个柜子里还放了他从小到大的奖状奖牌,说是要等之深回来好好看的,结果现在被砸成那个样子……孩子心里也不好受,你再给他点时间吧。”
赵玉兰一脸颓然,“他从小就喜欢之深。”
“儿子喜欢爸爸是正常的嘛,”赵玉龙又补了一句,“他也喜欢你,就是说不出来。否则也不会患上这个病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变了……”
赵玉龙一脸疑惑。
“算了。”
赵玉兰抓了一把头发,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得联系一下之深。”再站起来时,她脸上满是疲惫,眼神却很坚决,“不管他的项目进行得如何,他必须尽快回来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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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周桓陪孟习在护士站做好来访人员登记的回执表,伯侄俩一块坐电梯下去时,周桓问他,“说说,你那小宋同学什么个情况?”
孟坚国是家里的独子,没有亲生的兄弟姐妹,周桓性格不错,两家又相处了这么多年,再加上亲手走过孟习的病症程序,也算是个知根知底的人。
“啊?什么什么情况?”孟习开始装傻,“就是我的同桌啊?”
周桓点了点他的脑袋,“还和我装傻是不是?我见你都要戴着手套,他什么防护都没有,你就那样毫无防备地睡在他床上……你是那么没有戒心的人吗?是你傻还是我傻?”
孟习哎哟两声,余光里偷偷看周伯伯,捂着脑袋十分委屈。
好小子,还学会撒娇逃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