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万大少爷侃侃而谈、胸有成竹,万相国满意地点了点头,欣慰道:“多亏有你。”
***
万世通在牢里琢磨了几天,加上狱卒和狱友们的闲聊,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处境了。
感情别人都以为九公主的事是他大嘴巴说出去的!
天地良心,自琼林宴后,他都羞于出门,每次出门,都害怕别人的讥嘲,更害怕别人的嘲讽,每天只去翰林院,偶尔才去酒楼放松一下心情,还要躲着靳元良,哪有精力散播九公主的事?
他以前的确说了很多八卦,但这次,的的确确不是他说的啊!
他冤啊!
而且九公主还因此自尽了,皇帝为了遮掩皇家颜面,就说这些谣言都是虚构的,九公主是被人污蔑,才含愤自尽的。至于污蔑他的人是谁?自然是传闻中第一个说出这消息的人——万世通。
终于琢磨清楚后,万世通心里就像是咽下了一只臭鸡蛋,难受极了。
“我是冤枉的!冤枉的!”万世通摇着铁栏大喊。
“别喊了,没用的。”来送饭的狱卒懒洋洋道,“更何况,你说冤枉就冤枉?”
“你的事情,也在京城传遍了。”
“我真的是冤枉的……我的事情,我有什么事情?”听到狱卒的话,万世通摇着铁栏的动作停了下来,疑惑道。
他有什么事情?不就是私生子的事情吗?这事早就传遍了,还有什么好传的?
“在曲海省的时候,你就到处散布同乡黄百山身材矮小、面容可憎的谣言,导致黄百山无人敢嫁,至今仍未成亲。那黄百山不过被第一个说亲对象嫌弃身材矮小罢了,却被你添油加醋,进一步放大了他的身体缺陷,使他多次说亲失败,脾气越发暴躁……”
“在这之前,那黄百山,可是县学里有名的和气人……”
“黄百山还与你同在一个县学内求学,却被你肆意编排,可见你毫无友悌之心……”
“你宣扬……李教谕被他的妾和妾的姘头伤了子孙根,致使李教谕无颜见人,羞愤欲死,年纪轻轻就白发早生,形如老者……”
“还有……”
“更何况,你在源江府的时候就有喜欢暴露他人私情的先例,安源城李大少爷之妻与其弟私通,不就是你囔出来的吗?”
“你说你冤枉,谁信啊?”狱卒冲万世通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
“说了那么多,我都觉得你活到现在都没被打死,也是一个奇迹了……”
狱卒将饭菜往万世通跟前一扔,就自顾自走了。
徒留万世通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
原来,他干了那么多事吗?
原来黄百山,原本是个和气人吗?
原来自己,给别人造成了那么多的伤害吗?
万世通脑子里一片混乱。
大家都不喜欢他,是因为他原本,就是一个不值得人喜欢的人吧……
万世通抱住膝盖,将脸埋在膝盖里。
***
御书房内。
关于万世通与九公主一事,众臣争论不休。
皇帝穿着威严的龙袍,坐在龙椅上,见底下吵吵囔囔,忍不住打断了众臣的话,他冷哼一声,冲万相国大发雷霆。
“万相国,瞧您孙子干的好事!”皇帝怒道,“九公主可是先帝最喜爱的女儿,聪明伶俐,却被那万世通给逼死了!”
“先帝就曾经赞过九公主最为知书达理,这样的人,怎么会干出与太医有私情的事?你那孙子过去就最是喜欢散布些不实传言,来到京城后,更是整天和一些市井之人混迹在一起,四处传播谣言……”
“定然是他污蔑九公主!可惜朕的皇妹性烈,竟然没等到查明真相,就以死来证明清白了……”
说到这里,皇帝哀恸不已,以袖掩面,似在垂泪。
见状,众臣不敢再说话,只能一同低头拱手道:“请陛下节哀。”
万相国脸上古波不变,见皇帝作态够了,才上前道:“陛下所言差矣,那万世通,可并非是臣的孙儿。”
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万相国,说道:“谁人不知,那万世通是万相国你长子和一青楼女子的孩子,莫非万相国你不认了吗?”
万相国却道:“陛下有所不知,这孩子身份不堪,实在是让人难以出口……”
“臣及族里从未承认过这孩子……臣家族的族谱上,也未有此子姓名,陛下可派人核查……”
这年头,要是家谱上没有名字,从法律、法理甚至习俗上来说,的确不算是一家人。要不然万世通怎么心心念念想要上家谱呢?这意味这他被家族承认接纳,也意味着他不再是无根之萍。
法理上的关系,在雍朝,比血缘关系更重要。
听到万相国说身份不堪,皇帝心里就被刺了一下,隐隐怀疑万相国是在暗指他。待听到万世通根本就没有上族谱,皇帝眉头一皱,他可不知道,万世通竟然连族谱上的位置都没有——这也难怪,毕竟万府也不会逢人就说自己族谱的事,什么人在上面、什么人不在上面,万世通就更不会了。皇帝看万府给万世通操作了状元之位,还以为万世通会有一个庶子的位置,没想到什么都没有。
想到这,皇帝便有些兴致阑珊,万世通和万相国法理上并没有任何关系,也就是说,就算他抓着万世通的错不放,也不会给万相国和万府带来任何伤害。
万相国一脸平静,不再出声,可见是任他处置万世通了。
没了万相国的针锋相对,皇帝也没了兴致,反而开始有点怜悯其这个身世与他相似、又被家族放弃的人了。
于是皇帝就随意地说道:“既然万世通罪证确凿,那就……”
忽听闻有人道:“臣有启奏。”
第146章 朝廷
自己的话被人打断, 皇帝心中立即涌起一股不悦。
出声的是一个众人都难以预料的人,正是站在偏远角落里默默无闻的靳元良。
靳元良虽然在殿试中名次不高,但最终还是通过了翰林院的擢选, 成为了一名庶吉士。翰林院有为皇帝讲学的义务, 今日就轮到了靳元良。
事实上也不止今日,近几日都是靳元良负责为皇帝讲学。按理来说,殿试末尾的靳元良是无此殊荣的, 奈何皇帝看某些被万相国塞上来的新科进士不顺眼, 恰好他对靳元良也有几分印象,靳元良正是那个因为拒绝万府的招揽, 结果殿试时被万府暗箱操作移到了二甲末尾的倒霉蛋。而夺走他状元之位的,正是他原本的至交好友——万世通。
皇帝随意地点了他几次,发现此人见识不凡,政治抱负暗合他意,心中一喜,于是接连几日,皆唤他来御书房讲学,随侍左右,也多有考校。
经过多日讲学, 皇帝也对靳元良的心性有了更深的了解。只可惜,在皇帝看来,靳元良的见识还是太浅薄了, 心慈手软,难成大器, 而且与中立派多有牵扯。靳元良是个沉稳的性子, 但毕竟年轻, 与朝中老臣相比, 有几分锐意进取之意,但可惜的是,他到底还是学会了中立派的软弱,对世家势力暂避锋芒,只被动应对,从不主动招惹。这么一想,皇帝的心里,不禁有几分遗憾。
皇帝又忍不住想到了如今在川辽县的徐覃,只有徐覃写的那些针砭时事、毫不留情的文章,才能真正引起他的共鸣,像徐覃这样的人,才是最适合握在他手上的刀。
可惜、可惜。
也许他该找个机会,把徐覃调回京城?皇帝在心中思索着。
不过比起那些只会一味奉承、讨好世家的其余庶吉士们,自然还是靳元良看起来更为顺眼。于是这几日,皇帝皆让靳元良随侍。今日众大臣商议九公主一事,靳元良自然也在。
只是靳元良官职微小,一直都站在御书房的角落里,不发一言,当然,除了他的老师和中立派一脉的人,也没有人会在意这么一个微末庶吉士。谁也没有想到,这靳元良竟如此大胆,竟敢在此时出言,甚至还打断了皇帝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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