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老爷的科举人生(22)
陈荣贵到底是读书人,一番话不见一个脏字,却把陈胜羞辱得无地自容。
陈胜气得脸红脖子粗,要不是顾及在公堂上,恨不得就破口大骂。
“陈胜,他说的话可是实情?”蔡恒安看向陈胜,眼神中含有深意地提醒了他一眼。
陈胜压下怒气,心里头升起了得意之情,你再骂又如何,东西都在我手上,等会儿叫你们吃个苦头才知道爷爷的厉害,他挤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大人,小民冤枉啊,小民有证据,可证明此二人说得都是胡话,是为了夺走我们家铺子胡诌出来的。”
外头,章桁混迹在人群中,就在衙门里众人争执不下的时候,他一直留意着贾赦的神色,见到他眉眼掠过一丝冷笑,神色不见任何惊慌,心里已经断定贾赦和陈荣贵二人赢定了。
他心里又有了疑惑,瞧贾赦的为人处事,分明是再聪明不过的,何以这次会牵扯进这件事来?那陈胜的狡猾几乎有眼睛的人都能看穿,他又为何不规劝陈荣贵不和他做生意?
章桁饶有趣味地等着,他觉得,或许答案很快就会出来了。
“你说你有证据,那还不快呈上?”蔡恒安道。
陈胜忙从袖子里掏出地契和契约,由衙役递到蔡恒安面前。
外头围观的人忍不住低声窃窃私语道:“看来这回还真是陈胜被冤枉了。”
“那可不一定,陈胜那厮的手段忒阴险,趁人家不注意,偷偷把东西偷了,也不是他头一回干的事了。”有人咬牙切齿地说道,分明是受过陈胜的坑骗。
有好心的大娘同情贾赦和陈荣贵二人,叹了口气,“要真是这样,这二人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真是可怜啊。”
章桁瞥了陈荣贵和贾赦二人一眼,这二人此时一点儿慌乱的神色都没有,可见早有准备,看来等会儿是谁可怜还说不定呢。
蔡恒安接过地契和契约,心里大定,有此二物在,不怕他们两人再怎么辩驳了,但当他将地契和契约打开细看后,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陈胜还毫无察觉,他趾高气扬地冷笑着看着贾赦和陈荣贵,等着看他们挨板子。
白杨觉察出了蔡恒安不对劲的反应,心里头一紧,偷偷拿眼角的余光去看,待看到蔡恒安一脸铁青的脸色后,他心瞬间就凉了。
“混账!”蔡恒安握紧了拳头,拍了下惊堂木,脑门气得突突直跳。
“是啊,你们两个混账!还不跪下!”陈胜得意洋洋地指着贾赦和陈荣贵说道。
“本官说的是你混账!”蔡恒安怒道,这蠢货连坑蒙这点儿事情都做不好,不但混账,而且蠢钝如猪!
“大,大人,小人怎么混账了?”陈胜被蔡恒安的话吓得脸都白了,身子哆嗦得跟筛糠似的。
“哼!你自己瞧瞧,这是什么东西?”蔡恒安把两张纸揉成团,毫不客气地砸向了陈胜。
纸团砸中了陈胜脑门后,咕噜噜滚落在地上。
陈胜根本连躲都不敢躲,赶紧把纸团拿起来,打开一看,那两张根本就不是什么地契和契约,而是《道德经》!
陈胜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哪里不明白?!
他这是终日打鸟,一朝被雀儿啄了眼了!
“大,大人,是他们换了我的地契和契约!”陈胜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知道此时必须得咬死贾赦和陈荣贵他们二人,否则等会儿被打板子的就是他了。
“呵呵,”陈荣贵冷笑,“陈老板真是贵人多忘事,您刚才不还说不认识我们吗?那我们怎么能换走你的东西呢?”
陈荣贵的话把陈胜问得哑口无言,支支吾吾地硬着嘴说道,“我,我刚才说错了不行吗?”
“行,怎么不行?”贾赦笑道,“可我们怎么知道你哪句话不是说错了?不过,也巧了,你们那里没有地契和契约,我们这里倒是有,而且上头还有你陈老板的签名和拇指印呢。”
陈荣贵从袖子里拿出地契和契约,展开来,故意对外头围观的人说:“诸位看看,这上头是不是有陈老板的名字和拇指印?”
“是,这的确是陈老板的名字,那字迹也是他的字迹。”有人附和道。
陈胜感受到蔡恒安投射在他身上那冰冷的眼神,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连忙矢口否认,“那,那不是我的字迹!”
“是与不是,很容易就能明白,请大人去陈老板店里把他的账簿拿来,再取印泥来,对照一下字迹和拇指印,就能知谁在说谎了。”贾赦朝蔡恒安拱了拱手,说道。
蔡恒安骑虎难下,在众目睽睽下,他根本不能拒绝贾赦的这个要求,只好黑着脸喝令衙役去把东西取来。
陈胜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了,全然没有刚才嚣张跋扈的劲头,他嘴唇颤抖着,仿佛置身在冰天雪地里一样,时不时地朝白杨投去求助的眼神。
白杨是有心无力,飘忽着眼神不去看陈胜,他自己也得自求多福呢,刚才他在来的路上可是和蔡大人拍着胸口保证这件事是十拿九稳,谁知道陈胜竟然连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等会儿蔡大人指不定还得怪罪他!
见白杨不搭理他了,陈胜心里越发心虚了,他敢这么嚣张,还不是因为有白杨在后头撑腰,现在连白杨都摆明了不想插手此事,陈胜顿时没了底气了。
衙役去得快,回来的也快。
蔡恒安本就心知肚明陈胜才是罪魁祸首,此时粗粗翻看了几页,就佯怒大声喝道:“陈胜,眼下证据确凿,你可还敢抵赖?”
这话如惊雷般在陈深的耳旁炸开,他两腿一软,瘫在地上,“大,大人……”
以往一直冤屈别人的陈深此时才体会到这种孤立无援的感觉,不过,这其中的不同在,旁人都是被冤枉的,唯有他,是自己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来人啊,将此等刁民压下去,重打三十大板!”蔡恒安从令筒里摸出一枚令箭,丢在地上。
他此时又燥又恼,这陈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累得他都丢了面子!
三十大板!
陈胜险些就晕了过去,他可是见过那些人被打后的惨状,可他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这事会落在他身上!
☆、39.第三十九章
三十大板, 一板子都没有少。
陈胜起初还哀嚎了几声, 到后来都喊不出来了。
外头看着的人没有同情他的,反倒有人觉得解恨地拍手庆贺,这人往日不知坑了多少人挨板子, 有今日,当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章桁听着旁边的人的窃窃私语,嘴角弯了弯,这哪里是报应, 要真有报应的话,京城里的达官贵人早就死光了, 今日这人纯粹是碰到个硬茬子, 招子没放亮罢了,错把刺儿头当软柿子捏了!
“行了, 走吧。”章桁如愿搜罗到了些蔡恒安的把柄,事情也尘埃落定,便直接转身离开。
车夫道了声是, 跟着离开了。
“咦?”贾赦的眼角瞥见了个熟悉的背影,他正要看清楚, 那背影已经被人群遮挡住, 看不清了。
“怎么了?”陈荣贵顺着他的视线往外望去。
“没什么。”贾赦摇了摇头, 估计是他看错了吗?那位怎么可能屈尊降贵到这地方来?而且还是挤在人群当中?当真是他想多了。
被打完板子的陈胜几乎没了半条命, 这还是那些衙役看在白杨的份上控制好了力度,要是搁别人,别说半条命了,能不能喘气还是一回事呢。
“陈胜,你可认罪了?!”蔡恒安语气中带着威胁地说道。
“小,小民认罪!小民认罪!”陈胜气若悬丝地说道。
“哼,今日暂且给你给教训,往后要是再有这种事,休怪本官手下无情。”蔡恒安冷声道。
陈胜惨白着脸,连声道:“是,是,小民记住了。”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这么了结,退堂!”蔡恒安拍了下惊堂木,官服一甩,径直往后院去了。
贾赦和陈荣贵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忍不住笑了一声,蔡恒安实在肚量小得很,不过这也好,省了他们和他虚以逶迤的时间。
“陈老板,眼下蔡大人也做了定夺了,这件事也算了结了,陈老板回去后收拾收拾东西吧,后日我们就去接手。”陈荣贵笑着走到陈胜旁边。
陈胜从蔡恒安的态度也觉察出自己这回碰到硬茬子了,他挤出一副谄媚的笑容来,“多,多谢陈公子,贾公子。”
贾赦心里暗道,这人倒是能屈能伸,只可惜心思不用在正道上,不然也算是个人才了。
出了衙门,陈荣贵高兴得满脸喜色,这一次做生意可以算是他头一回自己做成一笔棘手的生意,往日听他的堂兄弟在吹嘘如何如何对付那些滑不溜秋,狡猾如狼的对手,以后他也可以吹嘘一回了。
“贾兄,今晚一定得让我好好请你吃一回。”陈荣贵虽然愚钝,也知道贾赦这次安排背后的良苦用心,故而不顾贾赦的迟疑,硬拉着他去了状元楼。
“陈兄,真不必破费。”被压着在主座坐下的贾赦有些无奈地说道。
陈荣贵却不肯,他摇着头,“不行,这回我一定得好好谢你,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他知道贾赦是真心把他当朋友,但更因为如此,他才更应该感谢贾赦,而不是把他所做的当成理所当然。
“那行吧,你少点些,吃不了浪费反倒不好。”贾赦见他这么执着,也只好从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点得既合你胃口又不浪费。”陈荣贵唤来了小二,麻利地点了几样菜,贾赦在一旁听着,心里微微有些惊讶,陈荣贵看似五大三粗,但心思却细腻,他的口味向来偏清淡,之前和陈荣贵一起吃的时候也没有刻意表现出来,没想到他竟然能发现并记在心里。
贾赦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隔壁雅间。
章桁命车夫在门口守着,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屋子里有人早就在里头等着,见着他来,连忙起身,“大人。”
章桁瞥了他一眼,“坐下说话。”
“是。”男人应道。
“查出来了吗?”章桁问道。
“属下无能,只查到徐成松似乎和宫里头的一位公公见过面,但是看到的人说那公公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男人低垂着头。
章桁皱了下眉头,宫里头的公公,他心里隐隐想到了一个念头,但这个念头太过骇人,以至于他刚想到这个可能性,眉眼就阴沉了下来。
“接着查,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查出那公公到底是谁?”章桁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桌子。
贾赦的事看似不过是巧合,但章桁从来不相信巧合,所有的巧合背后都有人在操纵着。
“是。”男人道,待看到章桁示意他退下后,无声地从窗户跳窗离开了。
此时,隔壁,陈荣贵正一个劲地给贾赦夹菜,仿佛怕贾赦会把自己饿到似的,把他的碗都填满了。
贾赦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饭菜,哭笑不得地制止陈荣贵接着夹菜,“够了,陈兄,实在太多了。”他这碗里的饭菜吃两顿都足够了。
“哪里够,你瞧瞧你最近读书那么用功,是该补一补了。”陈荣贵倒了一碗鸡汤到贾赦面前,以一种“慈爱”的眼神看着贾赦。
贾赦嘴角抽搐了下,“多…谢。”
他是把陈荣贵当兄弟,陈荣贵可别把他当儿子啊。
“唉,道什么谢,咱俩这关系开口说谢就见外了。”陈荣贵道。
不,贾赦低下头喝着鸡汤,咱俩除了是朋友以外没有其他关系了,他不缺爹!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