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开国风云(237)
二人给何先生施一礼,林靖便先叫着他俩人下去准备回关外的东西了。
何先生随口问,“他二人皆是商贾?”这二人皆极是精干,便是周身气势,也非寻常商贾可比。
徒小三笑,“是啊,以前都在关外讨生活,颇是不易。他们都是极小便在外闯荡的,关外那地界儿,能活下来的,都不是容易的。”
关外民风彪悍,何先生亦是有所耳闻,遂不再多问。
亲卫上了茶,徒小三打发亲卫下去,道,“先生前来,可是有总督大人的吩咐。”
何先生道,“也没什么事,这一开始,倭匪就容易兴风作浪,这是总督府的公文,我正闲着没事,就顺道送过来了。”把公文递给徒小三,徒小三略看了看,与往年也没什么不同。林靖很快回来,何先生方说起淮扬之事,何先生闲谈一般,“淮扬新总督上任,现下开始查去岁段钦差与谢氏子的案子。郑大人乃京中大员,大学士出身,再有学问不过,定能将案子查得一清二楚。”
林靖接口道,“是啊,若是段大人之死有蹊跷,是多么的令人发指啊。哎,我虽则见段大人的时候不是很多,可他在闽地时,极有风范的一位大人哪。”
何先生心说,看你这一脸遗憾,不知道的还得以为这小子多么惋惜段钦差之死呢。基本上,何先生就是过来,提醒林靖他们安分一二的。可千万莫再动手了,好在眼下这位郑总督是个书呆子,他就是查,事情过去这小半年了,能查出什么呀。由此亦可看出,郑总督当真是个呆子,哪家总督上任不是三把火,先坐牢屁股底下的位子啊。就这位总督大人,非要查这两起要命的案子,他也不想想,不说他这新官驾到,于淮扬上上下下皆生疏的很,便是淮扬前总督,在淮扬经营多年,都没能找出蛛丝马迹,何况他这新任官员了!
其实,不必何先生过来提醒,林靖也不会再有什么动作。
段钦差必死,是因为,他竟然从将军府勒索了二十万两,有人敢勒索林靖的银子,林靖倘不能把这笔银子再夺回来,他自己个儿就能憋闷死!谢氏子必死,是因为,谢家人的手,伸的实在太长了。段钦差一死,除了打点章总督的,剩下的那些银子,在林靖看来,这就都是他与徒小三的。结果,段钦差死了,谢家竟然要来搬银子,这是搬段钦差的银子么?这绝对是来搬林靖的银子!林靖能叫他们搬么?
所以,这两起案子,在林靖看来,他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合法财产,不为犯案,更不为犯罪。
只是不好叫人知道罢了。
何先生在泉州府啰嗦了一番,尚未回杭城,淮扬总督郑泉郑大人便在江南放了个惊天大雷。
这事,还是林靖先得的消息。
何先生听闻此事,都顾不得问林靖这消息是如何得来的,先是不可置信道,“这是真的?”
林靖将一份蝇头小楷书写的郑总督给淮扬上下官员的一份公文递到何先生的手里,这份公文只记录了一件事,那就是,郑总督除了正在调查的段谢二人的案子外,又颁布了自己来淮扬的第二条政令,那就是,禁海,抗倭。
抗倭不足为奇,江南这几年,哪怕淮扬战事少些,也一直在宣传抗倭之事。但,正因淮扬倭患并不严重,故而,浙闽有禁海令,但,淮扬是没有的。结果,这位总督大人一到淮扬,竟然要禁海。
何先生面色慎重至极,他甚至将这份公文从头到尾的足足看了三遍,方轻声道,“要出事了。”
林靖何其机敏,若是以往他兴许不知何先生话中意,但,自从沉了段钦差,得了段钦差那些个机密,林靖就明白,淮扬之所以倭患极轻,那是因为,淮扬很有几家与倭匪私通的大商贾。如霍东家,这便是妥妥的淮扬出来的大商家。正因为与倭匪私下贸易顺遂,那一块的商贾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与物资,他们也不一定非要岸上抢去。相对的,浙闽二人之所以倭患严重,很悲哀的一个原因是因为,浙闽与倭匪私通的大商贾比较少,当真是经不上淮扬那边儿的数量。当然,这与三地之间的经济差别也是有极大关系的。所以,来浙闽的倭匪就比较分散,多是些势力有限的小倭匪团体。这也很好解释,肉总要留给大户吃的,余下的,能喝汤的喝些汤,连汤都没的喝的,只好上岸抢了。
到最后,朝廷对于倭匪忍无可忍,方令浙闽一体抗倭。
禁海令,便是章总督在任时提出来的。
要知道,禁海令的辐射范围,只要在浙闽。
因着章总督尚算能臣,在他的主持下,浙闽硬生生的稳住了局势。虽则浙闽损失不小,可倭匪也没占得什么便宜。
但,淮扬与浙闽,这完全两码事啊!
就是在何先生看来,如淮扬那般倭患极少的地界儿,根本没必要实行禁海令。别个不说,禁海令一出,多少靠海为生的渔民就没了生计哪。
可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何先生更为担忧的是,此禁海令一出,若是淮扬巨贾与倭匪贸易这条暗线被郑总督生生切断,那么,利益的驱使下,淮扬还不知会掀起何等的腥风血雨!
而淮扬,它是生是死,难道真与浙闽无关?
与闽地离得还远,但,淮扬紧邻浙地!
何先生一念及此,简直是半刻也在泉州府呆不住了,何先生起身道,“我立刻回杭城!”
林靖道,“我为先生准备车马。”何先生远道而来,人还好说,马却是乏倦的,这会儿往杭城赶,自然要换新马。
何先生都未在泉州府住上一夜,当天下午便折返杭城。
孔巡抚谢知府都知晓了何先生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的消息,二人都不是笨人,心下皆是暗道:必是有大事!遂派人往将军府打听不提。
徒小四、小牛子这里,徒小三也与他们道,“江南又要不太平,赶紧收拾一二,你们明儿也走吧。”
徒小四连忙问,“有啥不太平?哥,那我留下随你打上一两场仗再回,你也有个臂膀。”
徒小三道,“不是咱们这里打仗,怕是淮扬要不太平,你们这会儿不走,以后怕是想走我也不能放心了。”
见不是他哥这里要打仗,徒小四也就不再坚持留下来了。第二日,备好车马货物,这二人也带着属下回了关外。
孔谢二人尚未自将军府打听出到底是出了何事,淮扬临海三个城镇一日之内遭受倭匪突袭,境况惨绝人寰。甚至,倭匪一路横行,直待江宁镇,方被阻住脚步。倘不是江宁镇宁死守城,说不得倭匪就要攻入江宁镇,直逼金陵城了!
而这样的一场彻头彻尾的大败,倭匪不过千余人罢了。
这一场惨败,饶是林靖听闻淮扬之事,亦不禁有些惊心。他料着淮扬兵约摸是不比浙闽兵的,但,也未料到淮扬兵软弱至此。不过,比这场惨败更要令人惊心的是,朝廷对于郑总督的处置。
竟然是——
没有处置,朝廷宽宏大量的表示,郑总督初就任便遭遇倭匪,可见郑总督禁海令之明智。只是,还要郑总督全力抗倭,不可辜负朝廷与淮扬百姓对你的期待!
就是这般,轻描淡写的便过去了。
如果不是熟知淮扬内情,纵是官场中人看到这份给淮扬总督的处置结果,也得说,是啊,总督大人刚刚就任,要不总督大人为什么要实行禁海令啊,果然不大安全吧。看,这不倭匪就上岸了。而且,总督大人任满尚未足俩月,倭匪突袭,将士无能,也的确是人想不到的啊!
而且,瞧瞧战死了三个副将、五个千户、十八个百户,可见,大家也都拼力抗倭了啊。
不知内情之人,多是这般想。
可如林靖这种,饶是一直有给朝廷改朝换代的想头,见朝廷对郑总督竟是这般处置,也禁不住骂了句脏话!
只是,林靖也没料到,人家郑总督也不全是傻子,郑总督得到朝廷宽宏大量的理解后,立刻给朝廷上了一本,其间,非但表示了对朝廷的感激,同时,条分缕析的分析了淮扬之所以兵将软弱的原因,之后,郑总督提出一个极具有建设性的想法,他说了,兵将并非一日而成,他虽则有时时刻刻为朝廷献出生命的决心,可他是文官,于武将之事不大知晓。可眼下倭匪猖獗,现下选将练兵,短时间内是来不及的。于是,郑总督要求,朝廷从别处调谴大将入驻淮扬。
而且,这员大将,郑总督还都看好了的。
不是别人,正是林大将军——徒小三。
接到朝廷调令,林靖不禁道,“这姓郑的,当真不愧是翰林出来的酸官儿啊!”
徒小三有些为难,“这咱们得去吧。”
林靖想笑又不好笑,最终摇了摇头,“我可算知道,为什么陈柒宝把他调到淮扬来任总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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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5 章
以往, 因着对京城消息不甚灵通, 夏三郎的底细,林靖是晓得的。但, 郑总督的底细, 别看林靖对于郑总督的履历基本上能倒背如流, 这取绝于他超凡的记忆力。但, 对于郑总督到底是哪家的人,林靖并不清楚。
如今,林靖才明白,他真的误会郑总督了。
郑总督哪家的人都不是,他既非谢家的人, 更并孔家的,这位总督大,他当真是堂堂正正响当当的一位忠臣啊!
怪道陈柒宝对于淮扬惨败都能再给郑总督一次机会, 郑总督,这绝对是朝廷的忠臣,陛下的忠臣啊!
非得此等忠臣做不出, 直接上书要将一位正二品大将军调至战区的事来。
而且,官场上素来讲究帮派系别。
如徒小三, 众所周知,这是章总督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之人。诶, 你郑总督说调便调,你跟章总督商量过没?你提前与人家林大将军打过招呼没?
这两件事,林靖相信, 郑总督一件没做,他完全就是直接给皇帝陛下上书的。
更神奇的是,皇帝陛下直接允了。
林靖确信,浙闽抗倭的成功,真的给了陈柒宝以无限信心,也给了陈柒宝这位过继皇帝以帝王说一不二的气概。就是在朝调动,做皇帝的也要问一问臣子自己的意思吧?
陈柒宝真的,完全一纸调令下来。
当然,徒小三也不敢不去。
他除非遁走,不然,抗旨便是死罪。
林靖感慨道,“天下将乱,而妖孽倍出啊。”
这些脑子有问题的,都出来蹦跶了。
大军开拔前,林靖还是给总督府写了封信,谈及朝廷调徒小三到淮扬一事。林靖在信中就感慨,御旨突降,奉命开拔。
这信到了总督府,章总督亦是给朝廷这一手闹得无语。不过,徒小三的忠心,他是不会怀疑。章总督眼下也无法,朝廷旨意都下了,章总督只得让徒小三安排好泉州之事,再去淮扬。
徒小三其实不大乐意过去淮扬,他在浙闽,虽则上头还有章总督做顶头上司,但,章总督是个极明白的人,二人相处颇是融洽。而且,徒小三在泉州,那也是说一不二的,谁愿意去淮扬收拾烂摊子啊。何况,这烂摊子,收拾好了,自然是大功一件。可在徒小三看来,淮扬这一摊子事,可不是那般好收拾的。
再者,郑总督办的这事,徒小三也不大欢喜。他乃正二品大将军,郑总督就是喊他过去帮着收拾烂摊子,也总该提前知会他一声吧。这说都不说一声,直接请示朝廷。泉州这里难道就不用安排了,没见一听闻徒小三要走,饶是孔巡抚这素来不喜徒小三压他一头的,都禁不住心生栖惶,无他,万一徒小三走了,倭匪再来,可咋办啊!
故而,孔巡抚是死活都要徒小三把泉州城的城防安排妥当再走。
便是一向与孔巡抚不睦的谢知府,也是这个意思。必要将泉州城安排的妥妥当当的,才放徒小三走。二人说的极是恳切,“大人在咱们泉州这一年,不论百姓还是我等,对大人,又是感激又是敬爱,只愿大人与我等长长久久的在这泉州城方好。谁料得,今圣谕突降,大人哪,我们舍不得大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