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开国风云(125)
孔希彥在官场的时间比林靖久,林靖这话虽不中听,却是直击孔希彥死穴,不为别个,官场之中,只听说下属背上官顶罪,哪里有上官替下属顶罪的。孔希彥登时站都站不稳了,林靖道,“孔大人,孔老兄,你糊涂啊!”
原本,来关家这么久也没接到处置关家的圣旨,孔希彥就六神无主了。林靖又在这里与他一条条鞭辟入理的分析,关键,孔希彥自己也知道,关家无罪,这是权位之争。可如林靖所言,倘关家只是寻常大臣家,哪怕是首辅家,孔希彥也不会有这种压力。主要是,关家,关大将军,是救黎民于水火的英雄。去岁护城之战犹在眼前,彼时,孔希彥也有幸见识关大将军的风采。彼时,围城之战大获全城,拒蛮贼于城外,后直接将蛮兵逐出牧州府,孔希彥饶是文官,也暗叹过关庭宇之英雄气慨。杀这样的人,围歼这样人的府邸,孔希彥只要良心未泯,必有心理压力。
孔希彥脸上浮现懊悔之色,喃喃道,“今事已做,退无可退,又能如何?”
“你做什么事了?你把关家人杀了?”林靖大惊。
“没,没!”孔希彥吓一跳,连连摆手。关家何等地位,去岁他连荣家人都不敢碰一下,何况关家人。孔希彥道,“可我出兵围了关侯府上,以后追究起来……”
林靖立刻道,“我与关家多年交情,孔老兄要是信得过我,我愿意为孔老兄解释一二。”
孔希彥感激的不知说什么好,搓搓手道,“那,那我这就退兵。”
林靖道,“我过去给关夫人请个安,要是孔大人愿意,不如陪我过去同夫人说两句话。”
“这可说什么好?”他可是把人家吓得不轻。
林靖道,“这不过误会,说开也就好了。就是国公爷那里,我料想他也是为小人所惑,一时受了利用,误会了关唐二位大人啊。”
“可不是么。”孔希彥道,“就是林老弟你说的这般。”
二人说着,林靖先求见了关夫人,关夫人是知道一些事的,昨日小儿子与长孙便都送了出去,她已是做好万一准备。此时听到林家人来了,关夫人连忙请林靖过来,林靖亲自当面解释了孔府尹的事,只说是误会,关夫人性子颇为柔和,知此时不是计较这事的时机,自然顺水推舟的表示了释怀。
孔府尹简直千恩万谢的带兵退出了关家,林靖留了下来,关夫人最为牵挂者,不外乎就是丈夫的性命。林靖道,“宫里的事,定与孔家脱不开干系。不过,依我看现在宫里还没个主意,这事大约是与太后娘娘不相干,不然,早在下手的那一刻,就该有了定论。”
关夫人道,“可眼下,如何才能把老爷救出来呢?”
林靖也犯了难,关夫人又记挂儿孙,悄声问了小儿子和大孙子还好,关夫人这一问,林靖当真是慧由心生,想了个不算太馊的主意,悄与关夫人说了。关夫人皱眉,“这个时候与孔家联姻,孔家焉能信?”
“信不信的,不如婶婶进宫与太后娘娘谈一谈。我想,太后娘娘是不愿意对大将军下手,大将军方有这一线生机。可孔家已将事做下,要大将军出来,孔家自己就得惊弓之鸟一般。孔家,毕竟是太后的娘家,太后现在为难的是,她知大将军是朝中栋梁,不忍杀,可娘家同样的是她的助力,她亦不忍下手,这个时候,就得有个缓冲。先把大将军救出来再说。”
关夫人道,“缓得了一时,缓不了一世啊。”
林靖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先顾这一时吧。”
关夫人道,“不如阿靖你随我一道入宫,不瞒你说,我这千头万绪的,当真不知从何说起。再者,阿靖你在宫里住过,与娘娘们也熟,帮我同太后娘娘说一说。”
林靖道,“我是外男,如何能进得宫去?”
关夫人面露为难,奈何救夫心切,也顾不得了。关夫人道,“阿靖你要不为难,你现在年纪也小,可扮做我的侍女。”关夫人不愧关大将军的发妻,很有些主意。
林靖一时哑口。
林靖用“我是为了救一位伟大的英雄”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一千遍,这才答应了关夫人的主意。关夫人怕他不好意思,还叫长媳出来给林靖收拾的。
林靖别说,他才十二,男性特征还未发育,脖子里连个喉结都没有,再加上林家人中顶尖儿的美貌。关大奶奶没好把林靖打扮得太漂亮,不然就太扎眼了。关夫人带着林靖出门,与儿媳道,“立刻着侍卫紧闭大门,不论谁来,都不要开口。除非是圣旨来,也得验过圣旨才能开口!”
关家是武将人家,关大奶奶亦是武将人家的闺女,闻此言道,“母亲放心,我自会守好咱们这一大家子!”
关夫人起身,带着貌美如花的林靖进宫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昨天休息一天,这是第一更~
☆、第120章 黄雀之十六
第120章
林靖与关夫人进宫的时候, 许多大臣就跪在听政宫外的青砖上, 请求太后娘娘放出关唐二位大人。
当然,关夫人是女眷进宫, 走的通道是不一样的。
原本今日越氏想进宫,孔太后心烦关唐二人之事不好处置, 一个命妇都没见。但,此时此刻, 关夫人毕竟不同,何况,关夫人出手颇为大方,内侍硬着头皮禀报。孔国公眼泪都哭干了,哀求道,“娘娘当早下决断。”
孔太后怒道, “杀了关庭宇,以后蛮人围城, 国公可有本事退敌吗?”孔太后明白就明白在这里, 犹豫也犹豫在这里,关庭宇不是一般的臣子,这是朝廷的军神,一旦杀了, 这样的人可是再没有了。
孔太后将手一摆,示意孔国公可以闭嘴了,她道,“传关夫人进来。”
关夫人进来后行过大礼, 孔太后道,“夫人起来吧。”
关夫人岂敢起,叩首道,“娘娘明鉴,臣妇夫君委实冤枉。”
孔太后道,“关大人于朝有大功,哀家也相信关大人忠贞,只是……”这个难题,孔太后也是无解,她刚接手宫闱朝政,朝政大部分还要赖辅政大臣,宫里的事,只看亲爹都能买通内侍,就知道这宫里是个什么情形了。孔太后如何不知关庭宇冤枉,只是……孔太后现下当真是退进两难。
林靖当即道,“娘娘,能否听我一言。”
孔太后忽然听到个男孩子说话,当真吓了一跳,细看林靖,还有些没大认出来。好在,孔太后先时能入林太后眼的人,对林靖印象很深。一恍神的功夫,孔太后便将林靖认了出来,道,“是阿靖啊,你怎么进宫来了。”
林靖道,“昨夜我听说关家之事,就知事有不好。原以为是娘娘的主张,可直到今早,亦未听得关将军的消息,我就知道,此事娘娘是被蒙在股里的。故而,大胆进宫,看能不能为娘娘分忧。不然,关大将军不提,今北面儿蛮人虎视眈眈,就是国中亦不大太平,流寇盗匪四起,一旦没了关大将军,怕蛮人立刻就要再次扰边了。另则,老公爷待我如亲孙,我更不能看着老公爷为人所骗,一世英名,尽毁于构陷功臣之事。孔氏门楣,千年名门,倘因此事而毁,如何与后世子孙交待啊。”
孔太后叹,“今谁还信此事国公是被人所骗,关将军此事与哀家无关呢。”
林靖道,“天下有难走的路,只走过去,也就拨开乌云见月明了。我想秘禀娘娘。”
孔太后便令身边内侍扶关夫人偏殿休息去了,林靖也没废话,便将自己那不大馊的主意说了,孔太后道,“国公这里,阿靖你素来聪明也知道他不过一介老臣,有些忧国忧民的心思,人却糊涂。此事我不允,他是没法子的。我担心的,并不是国公。”
林靖迎上孔太后清明的眼睛,道,“我明白,娘娘担心的是关大将军,依关大将军在军中威望,一呼百应,娘娘是担心关大将军由此生怨,生出反心来吧。”
孔太后轻声道,“我一介妇人,心窄,也想得多了些。”
“娘娘能如此想,我才放心。”林靖道,“娘娘,我先说一说我的判断吧。”
“你说。”
“倘关大将军在军中营私,那么,今天请求娘娘放人的就不是朝中官员,而是帝都的将军们了。”林靖道,“要是娘娘不放心,我倒是有个法子。今日之事后,不要让关大将军继续呆在帝都了。家眷留下,关大将军在外领兵,娘娘觉着如何?”
孔太后顿时有些心动,林靖继续道,“何况,关家是以忠贞立于朝堂,倘关家真有反意,一道讨逆圣旨,天下人耻之。介时,众叛亲离,有何可惧。再者,再深的仇怨,两家联姻,生下孩子,有了子孙,什么仇怨化解不开。再者,毕竟未伤关大将军性命。只是,那假传娘娘口谕的内侍,娘娘必要深查,此人机心不浅,如何就敢冒此大不讳假传口谕。别什么事都推到国公府,这些内侍,难道是一年半载就能收买了的?”
孔太后道,“这事我心中有数。”
林靖道,“娘娘尽早下决断吧,这事,莫要再拖了。”
孔太后道,“以前在宫里,便是太后娘娘回护于我。如今,也就你们林家能知我的艰难。”
林靖连忙道,“这都是林家的本分。”沉默半晌,林靖又道,“娘娘如今的不容易,我虽人小力微,也都明白。”
孔太后一声轻叹,分别召来孔国公与关夫人,把两家的亲事定了下来。
然后,这件事就以如此莫明其妙的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方式解决了,太后娘娘赐婚,孔氏女嫁关氏女,唐氏女嫁白氏子。另则便是,关庭宇去牧州府筹建牧州军,至于先时在牧州的谢将军,放到边南任守将。唐赢的话,去边南任总督。
之后,孔太后令林翊接任关庭宇的兵部尚书之位,入阁,参知政事。
至于白相,孔国公,孔太后暂时未动他们。但宫内,孔太后大肆整饬,先时假传口谕的内侍交到慎刑司,然后,慈恩宫梳理出去不少人。另则便是,康太妃染疾,孔太后将三皇子交到德太妃那里抚育,康太妃便过逝了。
因着天气渐暖,宫里未停陵,又因如今朝廷吃紧,一切丧事从险,基本上宫里没见白,康太妃就这么给葬开妃子园去了。至于死后谥号什么的,礼部尚书唐赢都去边南做总督了,一时尚书人选还没确定,哪里有空给下太妃定谥号。
关唐两家这里,自然也有一番离别倾诉。
不过,两家都到林家去郑重的道了谢。
这回要不是有林家及时出手,关唐两家还不知要落个什么结果。尤其这种权位之争,好不好满门都要折进去。尽管两家冤,真的冤,但能如此险之又险的保住性命,全赖林家全力帮忙。
唐赢都说,“以往我是真不喜欢你家小四,不想这回承他这么大一人情。”
林靖听这话直翻白眼,“说得好像我多喜欢唐大人你似的,实话告诉你,你是个顺带。”
唐赢拍拍胸口,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既这般,这人情可以算小一些了。”
林靖给唐赢这事无耻的眼前一黑,唐赢哈哈一笑,与林翊道,“我过几天就要去边南就任了,以后回来不知何年何月。边南路远,也不知什么情形,不敢带着他们娘们儿一道去。家小在帝都,倘有要紧事,我就厚颜托予阿翊你了。”
林翊道,“义不容辞。”
唐赢未言谢,这种事,不必言谢,也不是能谢得过来了。非得两家交情到了这份儿上,方可托付妻儿。
唐赢一向洒脱,既去边南,对帝都亦未有什么不舍不意。不过,林靖想着,德皇帝年间的忠贞之臣,哪怕德皇帝偏心眼儿的不可救药,但对唐赢,当真是信之任之。今孔家擅行其事,哪怕知此事与孔太后不相干,但孔太后对孔白两家竟无半分处置,难免叫忠臣寒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