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制着腿、克制着手。
克制着眼、口、牙齿、嘴唇。
他竟然害怕自己不再是老师口中的“好孩子”。
但是在心里,五条悟默默的想。
——我学不会。
——我做不到。
与你的分别,是我永远学不会的一课。
对不起了,太宰老师。
我可能,不会是一个好学生。
***
时间在一点一点往前走。
初春时的微寒已彻底消失不见。
大片大片的桃花开始绽放,粉红的花瓣、微颤的蕊、馥郁的香气、小而可爱的叶片。
后来桃花谢了。
这是又一个夏天。
在老师的书桌上,近十年的情报已全数翻过,有些还被亲笔批阅了、另一些拿来给五条悟当做作业来练习分析。
老师一直都在查找的,有关阴阳道、神道、咒术等等的书籍,五条家近些年的收藏,也已被彻底看完。
在五条悟的追问下,老师沉默了很久,终于告诉他,想要的是“某种能够触发性无效化的工具”。
后来,大家都穿上了夏服。
在同另一个世界自己的、某一次下了死手的“练习赛”中,五条悟终于学会了反转术式。
再后来的某一天。
——五条悟找不到他的老师了。
这间他早已熟悉了的住房里,一切都没有变动。
老师的马克杯还摆放在桌面上,盛着出门前五条悟倒的水。
昨夜看了一部分的书籍阖着,电脑仿佛才刚刚关闭似的。
这个房间,唯独缺少了一套衣服。
漆黑的西服、殷红的围巾。
危险的各种小道具。
近十年之前,五条家曾在‘束缚’的约定下、交易给太宰的某样东西。
“——悟,到时间了!还在磨蹭些什么?”
夏油杰久等不到,赶在夜蛾老师发飙之前过来找人,一边还催促他:
“据说是天元大人发布的消……息、————”
在看到五条悟神情的那一刻,连夏油杰都不由得哑口无言了。
“你……”夏油杰张了张口,又看了眼房间,知道能让五条悟发疯的理由只会有一个。
他揉了揉额头,视线撇向一边。
“二十七岁的‘五条老师’刚刚出发,我们又被委派了‘星浆体’的任务,重要到无法拒绝。”
夏油杰冷静地分析着。
“虽说有可能高层又在其中动了什么手脚,但是太宰先生绝不是会任由自己陷入危机的人。悟,你先冷静下来,不要自乱阵脚。”
五条悟点点头。
“我知道。老师马上要做什么颠覆咒术界的事,估计是趁机离开了。”
夏油杰同他对视:“…………你知道归知道,其实完全不打算放弃,是吧?”
五条悟只是咬着牙笑,不说话。
夏油杰就头疼的叹了口气。
“……算了,你先去吧。”
夏油杰这样对他唯一的挚友说:
“我先赶到星浆体那边,咒术界上层由夜蛾老师拖着,最多能给你腾出十个小时。”
“做你想做的选择吧。”
“反正——”
“我也是最强啊。”
黑发的咒灵操使,温和而自信地笑起来。
第56章 38
已经入夜了。
跨过杂乱的小巷,挥去混着香水、酒精、浓郁香料的空气。
路灯依然闪烁着惨白的光,宛如近十年之前的那个夜晚。
野猫仍在垃圾桶边舔着爪尖的毛。
飞蛾盘旋在冷光边。
一切都仿佛旧日重现。
却再没有一个年幼而天真的男孩、摇晃着双腿、窃笑着坐在路灯上面了。
五条悟推开酒吧的门,冷着一张脸走进去。
放在衣兜里的手机上,若是点开,还能够看见来自太宰治的短讯:
“五条君。今日零点之前,抵达如下地点:————”
在看到这句话的同时,几乎能够在脑海里、浮现出男人不含感情的语调。
哪怕现在的太宰治不再无视他、偶尔注视着他恶意撒娇时,也能微微一笑。
但是,无论是太宰、还是任何一个五条悟,都能够辨认出三人之间迥然不同的气氛。
(……)
(但是)
极偶尔的情况下,二十七岁的这个五条悟,也会在心底不乏恶意地想。
(那个小鬼,知不知道呢)
(太宰的步伐)
(绝不会停留在这个世界——这个事实)
不。现在并不是思索这种事情的时候。
五条悟在收到这则讯息的时候,心里下意识就浮现出了警惕。
因此,哪怕刚刚离开东京,五条悟仍然果断扔下原本的行程、掉头买了回来的车票。
他本来就不是单纯地留在咒术高专做老师,——虽然也的确在依靠这个身份,努力让同伴们增加着实力、努力避免曾经/未来的悲剧再次上演。
依靠出任务、离开高层们眼线的机会,五条悟也在私下里做了不少事情。
(又不是只有那个小鬼,从太宰那里学到了东西啊)
五条悟在心底冷哼着。
(星浆体…………)
他盘算着目前收集到的情报。
(真是再明显不过的蝴蝶效应哈?)
(太宰啊,你都对这个世界做了什么??)
像老鼠一样龟缩着不敢露头的诅咒师们。
若有机会,第一反应绝对会向太宰动手而不是针对“六眼”的咒术界高层。
还有……
他没再思考下去。
身材颀长的男人站定在酒吧里。
穿着制式的漆黑衣裤、绷带缠绕双眼的奇特造型,并不能遮掩这个人遍身独特而吸睛的气质。
那张冷脸上不耐烦的神情,甚至更叫人看了心里痒痒了。
五条悟并不喝酒。
这并不是他在自己世界时、极偶然会跟同僚们前去打发时间的干净酒吧。
——倒不如说,这根本就是黑市的一部分。
属于蛇鼠一窝、污垢满目、常人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触碰到的那部分。
(太宰治)
(你又要做什么?!)
五条悟忍不住咬住了牙。
鼻翼间萦绕着混杂而浓郁的香氛。
充满低俗暗示的音乐,震彻着耳膜,遮掩住不该被旁人听见的私语。
有人试探性地走过来、往他的胳膊上一贴,五条悟相当烦躁地把人往旁边一推。
(————找到了!)
男人一边走一边毫不客气把挡在过道中的人全部拽开,迈着两条长腿,直直往太宰治的桌边一站。
“喂。”
满怀不耐地说着,五条悟却在终于找到人的第一时间、本能般用六眼把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他拖长声音,似乎在撒娇、又似乎在试探般的:“我来了哦?不仅没有迟到,还提前到了呢。不想夸夸我吗,太宰老师?”
本来这只是一个故意刺激别人(也刺激自己)的称呼。
不知从何时起,挂在嘴边倒很难取下来了。
坐在桌边的男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
太宰治恢复了属于港口黑手党首领的那身装扮,亦仿佛将深渊般黑暗重又披拂在了身上似的。
漆黑、殷红、与惨白的三种颜色,陷落在这种灯红酒绿的淤泥里,竟毫不突兀。
倒不如说,恰恰相反。
——从外表上看起来毫无反击之力的瘦削男人,倒是在这个场所中、最为游刃有余的那一个。
此刻,太宰并不对站在桌边的五条悟、而是对坐在他对面的陌生人一点头。
那态度十足轻慢,宛如对一只路边的蚂蚁、对墙上泥泞的斑点,多过对一个人。
可五条悟却分明看到,这扣着棒球帽、将自己面孔深深遮挡住的陌生人——无咒力的普通人,却仿佛得到了什么大赦一般,几乎战栗着蜷缩了一下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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