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宫切嗣犹豫了一下, 决定还是继续问:“……你原来准备的死法是什么?”
“这已经涉及到我的个人隐私了吧?”津岛温树终于流露出了一点不耐, 过于苍白的脸上满是疲惫。他扶着额头, 问,“……这样的话,他没去找过吗?”
笨蛋都知道津岛温树口中说的“他”是谁。
无论这块石头再怎么固执, 终究还是有着最脆弱的一面。
津岛温树的手搭在额上,鸢色的刘海因为他的动作垂落下来,略微挡住了一点他的双眼。只能看见他的眼睫毛微微地动了动, 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可又没说出口。
——这恐怕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
卫宫切嗣当机立断:“据我们所知, ”他注意到津岛温树略微抬了抬眼睛, “太宰君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寻找你,无论是在什么时候。”
津岛温树沉默了一下:“……他一直不怎么听得进去别人的话。”
似乎有千斤重的忧虑压在了他的眉间,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目光在这个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月亮状的吊灯之上。
过了很久,津岛温树才开口。
“我想过很多次, 我离开之后,他会是什么样的。无论我做了多少次假设, 都只会有一个结果——他会成为比我更好的人,他会拥有比我更好的未来,”津岛温树的语气终于不再是那么平静了,“我这种人只适合埋在黑暗的过去里,再也不被提及。”
卫宫切嗣说道:“可是他一直在找你。”
“是啊……”
津岛温树的声音变得很无奈:“修治一直是个很固执的孩子。他现在应该还有在闹着天天自杀吧?在这一点上,他从来都不会听我的。不过我也从来都不会听他的就是了,想想也知道,突然消失的我会给他带来不少困扰吧?”
“其实你们根本就帮不了我什么,”津岛修治很干脆,“你们所做的事都没有办法改变未来,也没有办法改变我的选择,所以我一直对你们说的都没什么兴趣。拿出你们的筹码来——”他的眼神变得锐利了,“你们能给我什么?”
他终于开始正式地和卫宫切嗣谈条件了。
卫宫切嗣哑然:“……之前我告诉了你那么多信息。”
不得不说,津岛温树和他的弟弟真的非常相像——津岛温树也是个披着温和皮子的无赖。他很淡定地点了点头:“我以为那只是在表露你的诚意?”
空气像是被凝固了,室内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还是卫宫切嗣先开口:“你需要我去做什么事,而且这件事不能让太宰治知道,不然你大可以直接找到他后再亲口告诉他。你现在能拜托的人只有我,”他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皱起了眉,“等等……我告诉过你,未来的你也是玩家,你自然会得出他也在这里的结论。”
卫宫切嗣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津岛温树了,深吸一口气。他并没有因为津岛温树终于肯开始和他谈条件而放松,相反的是,他警惕了起来:“你连未来的自己都不信吗?”
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人,和这种人做交易……想想都不靠谱。
对于这一点,津岛温树痛快地承认了:“不相信。”
他将手搭在膝盖上,露出精致消瘦的侧脸。无论在场的人用怎样的目光盯着他看,他都一动不动。过了很久,像是一个被设定好的机器人终于启动程序,他的声音响起,格外艰涩:
“……有什么好相信的?”
“你害怕未来的你会放弃太宰治?这是为什么?”弗洛里安被津岛兄弟的关系搞糊涂了。
吉尔伽美什嗤笑了一声,提醒他:“这个人现在就已经放弃了他的弟弟……以后当然也会选择放弃他弟弟,选择他自己,那么他当然不能相信未来的自己了。”
弗洛里安:“……哦。”
“我没有说我拜托你们的事和修治有关。”津岛温树捧起那杯已经不再冒着热气的茶,淡淡地说,“修治比我要聪明得多,他可以保护好他自己。正如这位……先生所说的一样,我当然会放弃他。本来我和他就是阴阳两隔,就该什么关系都没有,哪怕我们是兄弟——”
在说后一句的时候,他的语调微微上扬,像是竭力在说服着谁。
卫宫切嗣知道,津岛温树与其是在说着反驳别人的话——不如说是在说服他自己。
他正在拼命地告诉自己,太宰治的事情已经和他无关了,他即将迎来死亡,迎来一生的解脱,已经不需要再为那些事去操心了,他已经活得够累了。
哪怕之后会复活,那也是之后的事。
他像是一只乌龟,缩在自己的壳里,任别人怎么敲他的壳,都不肯探出头来看看。
但是——
那份关心太宰治的心情。
却从来都不是虚假的。
“尽管我们是同盟,我们也没有保护你弟弟的必要。同盟的对象是津岛温树,不是他太宰治,我们不会日行一善到这个程度,”就算是卫宫切嗣,和津岛温树交涉这样久还基本上看不见什么希望,都已经觉得有些疲惫,耐心快告罄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想起自己不能当着弗洛里安的面抽烟,心情不由得更加沉重了,“你和太宰君之间是你们自己的事,你自己很清楚答案。如果不是关于他的事,正好给我们省了一些功夫,毕竟最后的胜利者只能有一位,到时候我们说不定还得顾虑这个约定不能向太宰治下手。”
这话当然是骗人的。
卫宫切嗣怎么可能不会反水?
不过现在的津岛温树根本就考虑不了这么多。
他没有立刻给出答案,双手握着杯子不住地颤抖,还一边调节着自己过于急促的呼吸。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将自己恢复成正常的样子,抬起眸子看了眼挂在墙壁上的时钟,说了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再过一个小时,修治就要放学了。”
卫宫切嗣没有出声,决定再等一会儿。
“……事情脱离了我的掌控,我并没有打算被火活活烧死,那样会很疼,我讨厌疼痛。”津岛温树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趴在桌上,“有什么我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以为我已经可以结束了。”
青年的眼中盛满了疲惫。
“我已经一个人走了很多年,也等了很多年,我受够了这样的人生。你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赢得游戏的线索吗?可是我是一个明天就要死去的人,你又能我这里得到什么呢?”他说,“先别提我死而复生的事,好吗?我知道如果不是什么事支撑着我,我是不会选择复活的——就算复活也会在第一时间了结自己。”
卫宫切嗣狐疑地眯起眼睛:“我确实想从你这里得到一点线索,一点能帮助我们获得胜利的线索。据我所知,前几关的主要人物都会感觉到有哪里出了什么问题,你不可能不知道。”
“换句话说,你需要我帮你们打败我弟弟?”津岛温树笑了下。
卫宫切嗣没有给出正面的回答,只是说:“我们和太宰君是同盟,不到不得不厮杀的时候,我们不会……”
“够了。”
津岛温树抬起头,双目暗沉,眼里却又燃烧着火焰,像极了天边的落日。
“我想你应该懂得最基本的礼貌,请不要反复地提修治的事情,也不要随便拿他的安危来威胁我——”他警告,语气冰冷,“如果你还想继续谈这个合作的话。”
弗洛里安自以为很小声地:“……他之前不是还说太宰治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吗?”
“……”
津岛温树顿了顿,说:“确实没有关系,我只是在他身上寄托了一些东西,我不想在他还没有完成的时候就倒下。”
他的重复显得苍白又无力:“我是为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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