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和他打招呼,“这不是叛逃的犯罪小哥吗,有何贵干?”
曾经是搭档的少女咬住一根烟,夏油杰给她点上了火。
家入硝子:“姑且问一下,你是被冤枉的吗?”
夏油杰微笑,“很遗憾,并不是。”
星浆体事件后半年,夏油杰被派遣到一个村落中调查人口失踪事件,五日后村落中的村民皆死亡,咒术会断定凶手咒灵为夏油杰的咒灵操术控制,根据咒术规定第九条,夏油杰为处刑对象。
实际上并没有人知道,村落中的失踪案在夏油杰到来前就已经解决,村民所谓的解决仿佛就是因为有两个女孩觉醒了天赋术式伤到了人,村民就将其当成怪物,关押、虐待,将两个幼小的女孩折磨得不成样子,却又不敢杀了她们,转而找上咒术师。
夏油杰不想解释,也懒得解释。
天内理子被毫无咒力的杀手枪杀时,他一直认为的强者和弱者的概念被一瞬间置换,所以夏油杰这份不理解却一直保持到了三年级的夏天。
心中的毒蕈在苦夏的滋味中茂盛生长,明明已经成为了特级,夏油杰却越觉得自己的力量不足。
非术师群体的安稳既然是要术师的生命去奠基,术师弱小时要被歧视欺压,强大时要因为保护非术师而殒命,特级之后所接触到的任务更是接连不断的死亡和不被理解的目光。
他的心态并未变化,只是清楚自己的能力不足以改变这些偏见。
家入硝子:“我能多问一句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油杰很平静地回答:“我想创造一个只有术师的世界,至少要先从有偏见的人开始。”
“明明几个月都没有回家了,现在出现在这,是想连自己的父母都要拿来开刀了吗?”
夏油杰作出回答的语气很轻松,“我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啊。”
“你是什么自甘堕落的小孩子吗,”家入硝子咬着烟,直接掏出手机,“喂,五条悟吗,我在新宿看到了夏油杰。”
夏油杰没有拦住她,因为他正好需要告诉五条悟一些事。
凭借着无下限术式,五条悟很快就赶到了,身上依旧穿着高专的校服,白发乱糟糟的,没有戴墨镜。
家入硝子一如既往地从他们之间冒出来的火药味里溜掉,如果可以,她从来都会把另一个可以做灭火器的人拖来。
打败了伏黑甚尔之后,五条悟是第一时间返回薨星宫的人,但是地宫内空无一人,连地上的血迹都不见了,所以对于九十九朝的失踪,所有人都没有头绪。
天内理子重伤昏迷,一直没有清醒,信太森一并失踪,所有的猜测也都是模糊的。
唯独在一次夏油杰休息的时候,名为九十九由基的特级咒术师走到了男生的面前。
“天元的同化很顺利,夏油君。”
身材高挑的女性告诉他,“你们将星浆体九十九朝成功地送入了薨星宫哦。”
“他在知道禅院家的天与咒缚出现时就知道要怎么做了,输给那个厉害的男人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一直没和他见过面,但他觉得死者的话最不具有分量,所以希望有人来找你聊一聊,选来选去,好像只能选我了。”
就算有了猜测,答案被确定下来的时候两个男生都是一样的惊异。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讶异的脸,双手插在口袋里,语调很慢地问:“悟,你觉得天元的同化,是为了保护咒术师,还是非咒术师?他的死是咒术师的错,还是非咒术师的错?
“……我也不是很能想清楚,但至少我在看到哭泣的小女孩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做的还是有意义的,而且还是大义。”
“放屁!”五条悟很快回神喊道,“创造那种只有术师的世界,明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非要去钻牛角尖,那个家伙——”
“他已经死了。”夏油杰打断他。
五条悟猛地抬起手!
“你要在这里杀了我吗,”黑发男子一改脸上微笑,神色冷淡,无所谓般地说,“可以啊,反正你是最强的。”
吵架和冲突是男生之间经常会发生的事情,只是这场争执没再有下文,夏油杰头也不回地离开新宿,继续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的确仍在不断思考着许多问题,情绪并不偏激,不如说走在街头人流中,他什么都听不见,没有什么声音可以勾起他情绪的起伏。
如果要创造一个只有术师的世界,杀光了歧视和折磨术师的人之后,一般的非术师群体又要怎么处理呢。
夏油杰的心里不断地有界限在划分,无数画面闪回,有中井青子的母亲还有小泉一雄的父亲……闪回到最后又觉得自己没有必要纠结那么多,所以他的脚步缓慢却没有停滞。
没有人会理解他,他只能单枪匹马创造出一个符合自己逻辑的世界。
那还是只好从……
夏油杰抬起眼睛,脚步忽然停住了。
他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家门,能感觉到被划进非术师范围的父母就在门后。
他只需要平常的进门,然后召唤出咒灵,指挥咒灵下手……
可现在夏油杰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理解的事。
人在面对不可思议的事情的时候都会惊讶。尤其是那种无法理解,达到逆反了人们的常理的事情。
譬如看到夏天下雪,冬天开花,秋天枯枝蓦然生出新芽,这样的事态发生往往让你毫无预警,不得反抗。
有一包糖挂在了他的眼前。
一门之隔,有人用一包糖拦住了他。
无声的世界似乎在这一刻被放开了旋钮好的发条。乌鸦扇动翅膀,树上的蝉鸣叫,人行灯响起音乐,人们陆陆续续地穿过一个又一个路口,脚步匆匆,错耳交谈。
夏油杰怔愣在原地,不自然的僵硬从心口到指尖,他除了无奈的接受,什么都办不到。
【先苦后甜啊,夏油君。】
……
御所,简单来说就是尊贵之人的住所,但并非是一栋住宅或者一间宫殿,而是一座城池。
古物连绵、肃穆端庄的城池依山而建,城外一面顺着山势向下望去是紧靠着普通市民生活的城下之町,一面有河水汤汤,平静如湖时倒映着御所北面舟游式池庭。
城池内四方皆有楼门与庭院,庭院又分池庭、石庭、竹庭、花庭等坐落于不同方位,属城池最外围的部分,又挨了不少深色建筑木构制气派的远侍之间。
军事术语中,一座城池的划分由外至核心,分别称之为三之丸、二之丸,而属:“本阵”的区域,是巍峨的天守阁之下。
即为:“本丸”。
“三日月,你在看什么?”
三日月宗近回过身,他站在延伸进河水中横铺条石的码头,背景就是河之外,朦胧云雾笼罩的山林岛屿。水风轻轻吹荡付丧神的衣摆,一片流光的深蓝犹如水上之月。
“这不是今剑吗,刚刚从远征的任务中回来,辛苦了。”
今剑没有说话,慢慢行至三日月宗近身边,两人一同望着远处仿佛云间的山屿。
“今剑殿,您认为死者的灵魂会升上他界,还是会堕入地狱?”三日月突然问道。
日本古代传说中,死者的灵魂会升上山峰,故此一些特定的山会被敬称为:“他界”,人们认为一座山峰上有着地狱也有着天堂净土,攀登上山峰就等于经历了从地狱到极乐净土的过程,所以僧侣布道时常告诉人们,只要攀登了他界,就可洗刷现世的罪过和肮脏,获得新生。
今剑与三日月宗近同出自平安时代永延年间的三条刀匠之手,是御所内为数不多了解三日月的人,所以回答的时候倒也没怎么多想,“那当然是……”
这位身形修长,鎏银的发丝如山涧长虹的大太刀付丧神按住了手边的武器,望向远处。淙淙的流水在他这一个动作间近乎有一停滞,像是有人以无形的刀锋划开了水面上的气流,嗖然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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