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利用了别人良心带我跑路这一点,我真屑啊。”九十九朝自我槽了一句。
梅在释放气息之前做了个吸气准备,听到这话抬头朝他露出很可爱的笑容,“我会尽量告诉他们您有对付那些伪天人的能力,不告诉他们额外的事情。”
付丧神和梅的解释里,伪天人就是御门院,他们明白没必要和外来的人类说些有的没的,就找了一些逻辑通顺的真相编辑出了一个简易的版本,反正劝说不动,那只能希望他们都能拿到:“不死药”,乘坐上平安京下的暗河中的船,活着离开涸泽岛。
“那就拜托你了,梅。”
九十九朝笑了笑,随即抱起她,风一样地让这天人的气息在雾林里招蜂引蝶——噬人蜜蜂和人面蝴蝶。
小小的身影轻迅,流动的雾气擦着他的衣角,追不上似地像不舍的幽魂一样漂浮来漂浮去,有一缕被带进了阴阳间隙,就很快被张嘴的蛇魔一口咬下,没什么感觉地吐了吐信子继续游走。
再次的进入梦境,没想到不再是大阴阳师的庭坪,而是邪神的阴阳间隙。
群蛇皆在游走,九十九朝寸步不动,就怕一不小心踩到一条,这样不大好。
现在再见到八岐大蛇,九十九朝意外地,没有什么恐惧之心了。
最初见面时邪神的威压如山如海,不讲道理的压过来,是会让一种无法控制的恐惧在人心中蔓延,可现在他抬头,直视那双闪烁着神秘光辉的紫眸,只觉得一阵熟悉。
邪神都能搭上关系,贺茂朝义可真是个祸害。
可九十九朝觉得不是很意外。
高天上,那颗巨大的蛇瞳再度睁开,视线沉重如重重锁链落下,紫色的雾气萦绕,让人更看不透黑暗的边界究竟在哪。
黑发的男孩在此间平静地仰视这位冷漠的邪神。
他突然伸出了手,笑了一下。
“你找到我了,八岐大蛇。”
雾气的流动停止了,天空中的蛇瞳像是被抚后微微一眯,而后空前睁大,直勾勾地盯着他。
邪神慢慢走了下来,声音低滑,仿佛细细嘶鸣紧贴耳膜,“这就是你的答案。”
“对,这就是我的答案。”
九十九朝眨了眨眼睛,“应该不算意外?”
结合之前种种情况来看,八岐大蛇和贺茂朝义的关系至少值得九十九朝回应出这句,当初他所听到邪神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找到你了。】
【是的,你找到我了。】
他不想成为贺茂朝义,仅仅是因为贺茂朝义的存在态度十分负面,注定会走向灭亡,但贺茂朝义作为他的过去,九十九朝从来没想过要否认。
八岐大蛇在寻找贺茂朝义,那就是在寻找他。
他们是同一个人,只是有一点不再相同,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他从来都是他自己。
八岐大蛇和贺茂朝义的关系,经过梦里梦外,京都天空,安倍晴明的叮嘱,九十九朝大概能推测出一半。现在看到八岐大蛇的出现……甚至于自己是谁,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他都已经隐隐有了预感。
现在就差一个落实下来的答案。
邪神的瞳孔里,男孩像是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抬手抚摸了下爬上肩胛的幼蛇,圆软的头颅顶着同样稚嫩的掌心。
阴阳间隙里连一丝光都没有,但那双黑色的眼睛却依旧笑得明亮畅快,仿佛长夜里的一点光,足以遮蔽了月色的草丛中,青年伸进来的那只手。
“至少比开裂的好看……”八岐大蛇低语,小声地说出一句点评。
“?”
九十九朝没听清,带着点疑问再看过来,没想到就看见高大上的邪神慵懒的眉目一撇,一条巨大而狰狞的凶蛇就从黑暗中直立起了身子,出现在了九十九朝眼前,像是之前每一次要把他吃掉一样,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九十九朝:“???”
等一下,你要做什么?
在他终于心觉不妙的时候,八岐大蛇一点头,巨蛇下颌打开至极致,扑向黑发男孩,一口把他吞了下去。
九十九朝措不及防,“喂?喂!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叫声越落越远,像是要落进深渊,直到消失,八岐大蛇才冷哼一声,“早就该这么做了。”
……
传闻,近日京中有狐魅藏匿,四处滋事,扰乱京城。
阴阳寮头贺茂忠行携学生安倍晴明祓之,得城中安定,数年后,妖魅再度席卷而归,屡屡生事。
……
水无月中,天湿沉沉的。
灰色的云像是怎么都滴不完雨,让整座山间都在滴滴答答作响。
往日满园茂盛的杂草不再绿得逼人,都乖顺地垂着头,听着房屋中的人传来的声音。
山腰上这间小屋修得隐蔽,但四面通风,如不拉上屏风或者放下帘幛,里面的人引发的响动都能让来到庭院里的人听到。
不过房屋的主人一向不好动,而来做客的人基本也只有一二。
其他的客人,不能算是人,耳力目力参差不齐,就不在此做考虑了。
半垂着眼的黑发青年手中拿着一根朴素的篠笛,他像是沉思了片刻,就抬起手将笛子横在嘴边,吹奏起来。
他只吹了两声,庭院中不管是雨中的精灵、石缝中含苞的山绣、还没到季节的木樨,亦或是屋顶上敲出雨声啪啪的小妖怪,统统溜的溜、跑的跑,躲进草丛,钻入石裂,掀开瓦片一盖,连大惊失色的流程都不想走,反正受不了这拉扯的贯耳魔音。
可怜木樨的树扎了根没法跑,摇着满挂的叶子,直接落下一半以示就地暴毙,来季再见。
贺茂朝义闭起眼睛,回忆地吹出了一段小调,像是有些沉浸般地奏着曲,在更远处的妖怪们都要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在研究什么邪肆术式之前,才停了下来,慢慢睁开眼。
原本就杂乱的庭院在梅雨季里景色比起之前肯定不怎么样,但好歹还称得上淫雨霏霏、草叶拥裹。他这一段曲子之后,直接像是无情的秋风萧瑟而过,银钱、龙牙、五凤通通衰败在地,枫的新绿不再发光,还没变红就着急着打旋落地,凄凄惨惨还戚戚。
青年满意了,微微点头,总算没人会来骚扰他了。
他放下笛子,继续拿起身旁的小刀和一块厚实的木胚,摩挲了一下,仔仔细细地削起来。
“哎……”
有人在他身后叹气,折扇顶着额角,微皱的眉显出有些头疼的姿态,身后九条狐尾似虚似实地在狭小的空间自由舞动,细细一看,可以看见其中一条不曾变过实色,一直都是虚幻的火焰般的形态。
“吾记得阴阳师是要通乐理的,乐器至少都要擅长一二,黑夜山的天狗和万年竹的笛声你都听过,为什么吹起来就变成这个样子。”
贺茂朝义没回头,温声说,“这笛子就是万年竹送我的,或许是笛子的问题。”
玉藻前:“……”
竹子精送的笛子都能吹不成调,换成其他笛子,恐怕他都要听不下去。
天狐鬼王要是因为一首曲子不得不从自己家里挪位置,哪里还有面子。
思及此,柔韧的一条狐尾当即前伸,直直朝着贺茂朝义身边的笛子窜了过去。
笃地一声,削铁如泥的短刀插在木条地板上,狐尾一顿,笛子就被拿了起来。
贺茂朝义平平淡淡的视线晃了过去,眼底带着很虚伪的惊讶,你居然要抢我笛子?
屋中的大妖怪若无其事地收回了尾巴,“最近有许多从九州四国来的妖怪加入吾之百鬼,那边的妖器倒也稀奇。”
意思就是我可以和你换。
贺茂朝义笑了笑,“前几天你的百鬼都已经带我逛了一遍了,没什么好稀奇的。”
玉藻前:“……”
啧,忘记这个人长袖善舞的能力了。
贺茂朝义把笛子放回怀中,拔出刀,继续手上的雕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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