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无可赦(18)
“看来高俊运气不错,在车上结识了一个暧昧对象,正好给他打掩护。”吴端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道:“我这就联系枣城警方,发布协查通告……照片麻烦发我一张。”
“好。”
挂了电话,吴端道:“现在就等枣城那边的消息了,我想带一组人过去。”
“我跟你一块。”闫思弦道。
“行,”吴端又问道:“你们采集DNA样本怎么样?顺利吗?”
“很顺利,貂芳已经坐车往京北市赶了,她要第一时间拿到检测结果,争取早点固定证据。”
一路紧赶慢赶,深夜时分,墨城刑警终于进了枣城地界,吴端中途接到了枣城警方的电话,说是人在宾馆落网了,刑警们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
枣城公安局。
枣城刑侦副支接待了风尘仆仆的吴端一行人,并介绍情况道:“女的问完话了,俩人就是一夜情,高俊利也承认了,他就是用的女的身份证开房,免得被查到。
不过人还没放,看你们还用不用再审审。”
吴端忙道:“多谢了,我们就带高俊走。”
“行,那女的我等会儿就放了。”
拘留室内,高俊坐在铁凳上,神情木讷。
能看出来,从被捕那一刻起,他的精神就彻底垮了。
直到办理完嫌疑人交接手续,被带上警车,他都是一言不发。
一上车,吴端便对他开展了突审。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高俊:“……”
他不说话,吴端也不恼,只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俩?你母亲的丧宴,我们去过。”
提起母亲,高俊终于抬眼看了看吴端,喃喃道:“是你……是你啊……”
他肯开口说话,就是好事。
吴端又追问道:“那时候有警察找上门,你一点紧张都看不出来,心里素质不错嘛。”
高俊苦笑一下,“那时候……你们要是把我抓走就好了……”
“怎么说?”
“我本来计划着,给我妈办完葬礼就自首去,可是……办完葬礼,我又想多守几天丧,还想再帮我姐种一季地,还想找个女人生个孩子——我要是被抓进去,不死也得关个几十年吧,怕是再也没机会……我自己做的事自己负责,可我不能连个孩子都没有……”
“你根本就不想自首吧?别骗自己了。”闫思弦鄙夷道:“不仅如此,你还想拖一个女人下水。”
“不!一开始我真想自首的,你们相信我!”高俊的语速变得急速,“我就是……哎!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能逃一年算一年吧,逃够10年我就赚了,真没想到……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们抓住了……早知道,应该自首的。”
“早知道,早知道你还会杀人吗?”
高俊摇头,“还是要杀的,我不后悔杀她。”
第31章 欠债还钱(14)
见他打开了话匣子,吴端趁热打铁道:“说说吧,为什么杀她?”
“她骗我钱,”高俊强调道:“我手头最紧的时候,她骗我钱!”
“是,我们查到她骗了你6200元……全是现金,你身上干嘛带那么多现金?”
“那些钱是从我姐那儿借的,我姐给我的时候就是现金,本来我是要用那些钱周转信用卡,被她一下全骗光了……光是钱也就算了,事赶事,我妈偏偏心梗了。
要不是她骗走我的钱,我不至于周转不开,交不上医药费,我妈也不会因为抢救不及时早早走了。
都是因为她!都是她害的!”
“她骗完你的钱,应该就跟你断了联系吧?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我知道她肯定跟茶馆的人狼狈为奸,她还会再把人带到茶馆去,我就在那附近盯着,没过几天就让我找着了。”
“找着以后呢?”
“我开车跟着她,在一个没人也没监控的地方跟她’偶遇’,我用提前准备好的木棍把她打晕,拖上车,带到家附近的老厂房里。
她不是跟店家合伙,拿一瓶死贵死贵的红酒坑我的钱吗?那我就让她喝个够!
我也不知道总共买了多少红酒——全是最便宜的,我让她自己喝,她才喝了两瓶,就跟我哭天抢地。
我想到老家村里有一户养猪的,每年卖猪之前,为了压秤,都要给猪喂一次沙子。
我见过一次给猪喂沙子,他们直接把管子插猪嘴里灌。
我就找了一根软管,给她灌酒,果然是个好办法。
灌了她三回,到最后,她的肚皮撑得跟孕妇一样大,人也昏过去了。
没意思,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很想看看她的胃究竟有多大,我就……”
“你就把她的肚皮割开,还切下了她的胃——在她活着的时候。”
“怎么了?那还不够呢!我就是要让她受罪!谁让她害死我妈?!该!她就该受这个罪!”
复仇者的身份令高俊情绪失控,开始咆哮。
但很快,杀人犯——还是被捕的杀人犯——这一身份又让他垂下头来。
案情终于明了,回程路上,吴端疲惫地靠在副驾驶位置上,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待吴端睡熟了,闫思弦又低声问高俊道:“你怎么不处理尸体?找个地方埋了,总比把尸体晾在厂房里不容易被发现。”
“来不及了,你们已经知道了。”
“什么意思?”
“我们村那个傻子,鬼知道他怎么看见了,还报警。我想等丧宴结束再处理尸体,可丧宴上我问傻子警察为啥来找他,他说他在鬼城发现尸体,已经报警了。”
……
案情水落石出,刑侦一支队得以放假两天。
貂芳提议道:“晚上咱们一块撸串去吧,反正今天星期三,不像周末哪儿哪儿都是人。”
“好啊,好久没聚餐了,走走走。”吴端响应,“八月,冯笑香,闫思弦,一块来吧。”
……
夜幕刚刚降临,某烧烤店,吴端豪爽地冲老板喊道:“再来三十个肉串,一打啤酒!”
吴端心情很好,尤其是看到闫思弦被微醺的李八月勾住肩膀,一个劲儿称兄道弟,嚷嚷着:“博士就是不一样,你一来,我们这破案效率,蹭蹭地往上窜……”
除了李八月,他还被一脸迷妹相的貂芳盯住脸看。
唯有冯笑香最老实——老实得有点过分了,眼观鼻鼻观心地吃烧烤。
实在是个诡异的画面。
闫思弦好脾气地照单全收,嘴角挂着笑意,能看出他很享受跟这些同事相处。
李八月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了吴端。一边摇晃两人,一边道:“你们怎么认识的?说说呗。”
“你们……之前就认识?”貂芳也很诧异,“吴队你不仗义啊,认识帅哥也不给我介绍介绍。”
吴端:“又不是什么长脸的事儿,有什么好说的。”
闫思弦却不认同,“怎么不长脸了?那应该是你第一次参与警方的正式行动吧?而且任务完成得很出色啊。”
他这么一说,貂芳更好奇了,吵着非要吴端讲。
吴端摸摸鼻子,冲闫思弦抬抬下巴,“你们想听就让他讲。”
“乐意之至。”闫思弦挑挑眉。
第二卷 恰凭栏
第32章 恭喜您开启炼狱模式
“滚!操你们大爷的!给老子撒手!……”
闫思弦又蹬又踹,两只手死死抓住自家门框。
四名教官分别钳制住他的四肢。闫思弦觉得有一只手在他的大腿根处抓来抓去,似乎是想抓住点什么以制止他乱踢。
这就可怕了。
和大部分17岁男孩一样,闫思弦做过春梦撸过A片,正值时不时幻想自己的小兄弟干点什么的时候,绝不希望兄弟出师未捷身先死。
于是,他果断夹紧了腿,再也不敢乱踢。
是谁说的“胳膊拧不过大腿”?不靠谱!太不靠谱了!
刚解救下小兄弟,还没喘口气,闫思弦的手指一阵剧痛。
教官又开始掰他抓着门框的手了。
咔咔——
骨节发出声音。
“啊——”
闫思弦惨叫,教官们却没有停手的意思。
大腿都拗不过胳膊,别说手指头了。在指头被掰断之前,闫思弦主动放了手。
一放手,他就被教官们手脚麻利地抬出门,塞进了一辆面包车。
目力所及的最后一个画面:
父亲双手死死按住母亲的肩膀,将她本就不甚坚定的解救闫思弦的念头一把按灭。
表演得不错,雇这两个演员的钱花得值,至少比那些流量小花小草演技要好。闫思弦这么想着。
整个过程中,一名自称是“老师”的中年女性挡在闫思弦和父母中间,不断对他的父母说着什么。闫思弦听到“戒除网瘾”“绝不体罚”“洗心革面”……
这些词汇在老师口中变换组合,句式清奇,语速飞快,吐沫星子还喷到了闫父的眼镜儿上。当真舌灿莲花。
显然,所谓老师其实就是个营销人员,负责蒙骗闫思弦父母这样的金主。
很快,闫父给老师递上厚厚一沓现金,目测不止一万元。
在收到学费后,四名教官一名老师带着闫思弦绝尘而去。如同一出闹剧。
面包车里共三排座位,司机和副驾驶位置是第一排,坐了两名教官。
中间一排可以坐两个人,此时,女老师独自占据了这排座位。
一上车,她就拿手机追起了剧,两耳不闻窗外事。
闫思弦则被另外两名教官夹在了最后一排正中间。
他小心翼翼地看看左右。
左边的教官留着山羊胡,右边的则没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特点,属于丢到人群里就是背景板的相貌。
闫思弦没记错得话,刚刚摸他大腿根的就是右边这位。
此时,他正凶神恶煞地盯着闫思弦。
“你小子刚才不是挺倔吗?敢踹老子。”
教官表面看来毫无特点,原来却是内秀型,一开口说话,露出满口黄板牙,闫思弦只觉得被他晃了一下眼睛。
随着黄灿灿一起冲击闫思弦感官的,还有一股气味。
这家伙嘴里是不是藏了个公厕?闫思弦严重怀疑。
“我错了,”闫思弦果断认怂,“教官,我真不是故意的,父母没跟我说过这事儿,我刚才也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