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观近期捉鬼驱邪工作发展战略(11)
尺八想说不能,但当他看向关卿时不知为什么又突然改变了主意,点头说:“你们迟早是要见面的,有什么话提前说开也好。”他抬起手腕上的学生表看了一眼,“给你五分钟。”
“五分钟?”谢容一脸无奈。
尺八抿紧唇:“我饿了,他要带我去吃饭。”
关卿没有错过谢容眼中刹那闪过的讶异。
谢容拿尺八很没辙:“好吧好吧,五分钟就五分钟。”
尺八转头和关卿说:“我在电梯口等你。”说着头也不回地背着他洗得发白的牛仔书包走出了楼梯间。
谢容叹了口气:“尺八从小被观主一手带大,受观主影响很大,和平常人家的小孩很不一样,关先生你不要介意。”
关卿果断扔掉自己的良心:“其实……尺八还是蛮可爱的。”
可爱得完全不像个小孩而已……
谢容显然没把他的客套当真:“关先生,时间不多。我们也长话短说了,说实话尺八挑中你继承定坤观我很意外。”
关卿诚恳地说:“不瞒你说,我比你还意外。”
谢容噎了噎:“关先生很有趣,和我们观主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所以我真得很好奇尺八为什么会选中你。”
关卿不由地问:“你们观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容不带半分犹豫地说:“阴冷,孤僻,特立独行,心狠手辣。”
关卿:卧槽,和我想象中的世外高人完全不一样啊!这听上去不像个得道高人,反而像个有反社会倾向的危险分子……
谢容淡淡地说“定坤观传承了几百年,观主这个位子一直是择贤而任。可是纳音观主走得太突然,没有留下培养好的继承人,所以才导致现在定坤观群龙无首的局面,也因为这个原因把关先生你牵扯进来。其实这是很不应该的。”
关卿迟疑:“按道理来说,尺八不应该是你们观主培养的继承人吗?”
“尺八不是,”谢容否认地很干脆,略微思索了下回答说,“严格意义上来说,尺八相当于观主的贴身管家吧。观主他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很多时候由尺八代为出面料理一些和外界对接的琐事。”
关卿:“???”说好的明年就要高考了呢,你们定坤观不但大肆宣扬封建迷信,居然还征用童工?
楼梯间外响起来回走动的脚步声,频率相当的不耐烦。
谢容脸上的微笑稍微收敛,注视着关卿说:“关先生,我和谢仪的态度是一致的,我也不赞同你接手定坤观这个烂摊子。定坤观这几百年里驱邪捉鬼,和那个世界的东西结怨无数,两方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你没有任何经验,也没有任何手段,空有与生俱来的天赋,就像抱着一个金娃娃掉进了狼窝里。你一旦继任观主,那些东西便会蜂拥而至,将对定坤观这么长时间积累下来的怨念不顾一切报复到你身上,下场会比死更可怕……”
关卿静静地听她说完:“谢小姐。”
“嗯?”
“我发现你们定坤观的人都有一个毛病,”关卿认真地说,“不论你们谁,尺八也好,谢仪也好,你也是,都没问过我本人愿不愿意去做你们的观主。”
谢容愣住了,神情尴尬:“关先生,抱歉。这个是我的疏忽,一开始他们说尺八执意选定你一个陌生人做观主,我便以为你是默认同意的……”
关卿想了想说:“其实我还是蛮愿意哒!”
谢容:“……”
关卿:“你们定坤观又有钱,人脉又广,手下的人各个神通广大,做你们观主怎么说都是一件很拉风的事情啊。”
谢容皱起眉:“那你刚才……”
关卿以一句话结束了他们的谈话:“但是我怕死啊!”
怕死是人之常情,谢容无话可说。在表示关卿如果遇到困难,她可以伸以援手后,谢容将关卿送到了电梯间。
电梯间口,尺八将书包垫在屁股下,一手握着几个纸巾包的奶油小泡芙,一手捧着个单词本在背单词。
旁边有路过的小护士看见他交头接耳地笑了起来,有胆子大的和谢容打招呼:“谢医生,你弟弟又来了呀。”
谢容以微笑回应。
尺八一抬头看到他们,拎起书包拍了拍背上,走过来将泡芙伸给关卿:“吃吗,护士姐姐给的。”
关卿表现出对这种少女甜品毫无兴趣的样子,淡淡地说:“你自己吃吧,饿了吧?走,哥哥带你吃好吃的去。”
尺八冷淡地和谢容点了点头,率先走进电梯。
关卿觉得他两要姐弟两,八成得是同父异母,相看相厌的那种。
谢容双手插在白大褂里,朝着关卿耸了下肩,笑着给他们按下电梯:“那谢先生有缘再见了。对了,观主的遗体还要拜托你们多费些心,早点找回来,早点平息人心。”
关卿同样以微笑回应,心道,没缘,别再见了。
谢容秀丽的容颜在合上的电梯门前一寸寸消失,关卿整个人蓦地放松下来。
“你的直觉很敏锐,”尺八一边吃着奶油泡芙,一边面无表情地说,“谢容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观主在时也很忌惮她。她比没脑子的谢仪难对付多了,她的话你最好听听就算了。”
关卿被泡芙香甜的气息诱惑得生不如死,咽咽口水:“我也要吃。”
尺八动作顿了顿,黑黝黝的大眼睛看他,慢吞吞地说:“你说你不吃的……”
关卿恬不知耻地说:“男人都是善变的,你不知道吗?”
尺八:“……”
关卿最终分走了一半泡芙,尺八为此郁郁寡欢了一路。
带着尺八吃了一顿冷锅串串,关卿将他送到公交站台:“你确定自己回去没问题吗?要不要我给你老师请个假,你现在回去迟到了吧。”
尺八摇摇头:“我今天请了一天假,先生的遗物还没清点完,我要回去处理了它们,要不然会很危险。”
危险的遗物……听上去就充满了违禁品的气息,关卿选择性地忽视了它们,摸摸尺八的脑袋:“行吧
尺八呆滞了几秒,迟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嘴角生硬地上扬,上扬了好几次没有成功,只好撇撇嘴:“关卿哥哥再见。”
“再见再见!路上小心哪!”
“关卿哥哥。”尺八在公交开门前突然喊住他。
“嗯?”
“你和萧七很熟吗?”
“一般吧……”大概就是每次见他,都想弄死他或者缝了他那张嘴的熟悉程度吧!
尺八定定地看着他:“哦……”
关卿:“???”
哦,是个什么意思?
尺八没有再说什么,背着他的书包上了车。
公交掀起漫天的尾气,扬长而去,天上阴云翻滚,下雨的迹象越来越明显。
这个天气和关卿第一次去纳音观主葬礼的那天非常相似,可是关卿知道他已经不是那天的那个他了。他,现在是一个脚踏阴阳两界,洞悉无数秘密的男人!
想想,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卵用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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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卿丧丧地回了市局,作为一个新人,本来带他的师父老孙意外身亡,现在他成了个无主孤儿,一时无人认领,只好打打材料,跑跑腿,混完了一个下午。
意外的是周末他不需要加班,至于这个是惊喜,还是即将到来的惊吓,关卿不好定义。
下班途中,老爸久违的电话打了过来,关卿诚惶诚恐地接起,只听见他爸那里一片鸡叫鸭叫:“爸,买菜呢?”
“你妈说想吃鲫鱼炖蛋,我就来看看有没有新鲜的鲫鱼。儿子,最近怎么样,新单位的同事好相处吗?”
关卿心塞塞地说不出话,好相处是好相处,但是没相处两天就一死一伤了。
关父没在意他的沉默,踯躅了片刻说:“小卿哪,过两天到那孩子的日子了,你……”
父子两个相对无言,过了许久关卿慢慢地说:“爸,今年我不能回家,你代我去看看他吧。”
关父“哎”了一声,连连说好,过了半天他犹豫着说:“儿子,这么长时间了,找个伴吧。我和你妈想通了,不在乎你对象是个啥,只要有个人陪你就好。”
“爸,”关卿将电话夹在耳朵边,从兜里掏钥匙,哗啦啦的钥匙声里他的声音显得很轻,“这不是没遇到嘛,你二老放心吧,我一定找个又高又帅的带回去给你看!”
关父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初反对的是他们,意外发生的时候后悔的也是他们,只好说:“儿子,最近缺钱了吗?我给你打个几千吧,最近炒股赚了一小笔,不过你不要和你妈说!”
关卿沉默了下,语气凝重:“爸……你是不是老骥伏枥,壮志不已,想和我妈要二胎所以提前对我进行心理补偿???”
关父勃然大怒:“小兔崽子给老子滚!”
啪叽,挂了电话。
进了家门,关卿在玄关站了片刻,也没换鞋,打开微信找到萧七那个逼格满满的头像:“今晚有没有空,要不我们今晚去师院中学吧?”
萧七这回回得有点慢,两三分钟后才回了个不相干的话:“关小卿,受什么打击了,怎么蔫蔫的?发现自己命也不硬,鸟也不硬了?”
关卿忧伤地回:“男人嘛,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
萧七:“……”
关卿啪啪打字:“去不去?去不去?”
“去!晚上十一,我到你家楼下接你。”
……
晚上十一点,萧七准时出现在关卿楼下。关卿下楼的时候发现花坛边上有一滩没烧尽的纸灰,点点火星在冷风苦雨里垂死挣扎。
有人给陶辛烧纸钱,关卿想到这一点,下意识地去看陶辛家的窗口。
灯光昏黄的窗口极快地被窗帘刷地盖住,有人在看他?
是谁?陶辛的老婆?
关卿想起白天里那个弱不经风,腿上淤青点点的女人。
黑色的奥迪放下车窗,满脸络腮胡的萧七敲敲后视镜:“看什么呢,关小卿。”
关卿说:“有人看我。”
“有人?”萧七的尾音在“人”字上微微上扬,扬出几分诡异的强调。
夜雨扫进关卿的脖子,又冷又痒。他萧七说得心慌慌,赶紧一拉车门躲进副驾驶:“我上网搜索了下资料,师院中学旧址荒废好久了,我们去那可能什么都找不到。晚上也找不到什么人询问,我们去干什么?”
“找不到人,可以找鬼呀。”后座突然响起个清脆男声,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还夹杂着咔嚓咔嚓咬薯片的声音。
关卿惊悚地回头。
后座上一个十八/九岁的男生抱着一大袋薯片,吃得两腮鼓鼓,含糊不清地说:“你好啊,小哥。我是罗影,七爷的小弟,哦不,徒弟。你是……”
“关卿,”萧七一脚油门踩下,“叫大嫂。”
罗影一口薯片噎住,但马上反应过来,干脆利落地叫:“大嫂!”
关卿:“???”
神他妈的大嫂?!
也许是关卿的神情太过震惊,萧七瞥了他一眼,淡淡地改口:“口误,是关哥。”
“哦哦!”罗影完全没多想,乐陶陶地叫了声,“关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