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棋盘中的一枚棋子失控了。拉斐尔拥有神骨是希恩绝对无法想到的纰漏,因为按照他所理解的,像赫莱尔这样神核神骨被迫脱离的情况在神明中应该是独一无二的特例。
可以说,拉斐尔的死而复活破坏了他部署的一切,让他后面的伏笔根本无从实施。
他陷入中最最糟糕的局面——他被将军了。
“抱歉。”希恩轻声说。
赫莱尔神情抽搐了一下,他猛地收回手,站在旁边深深吸了口气,“你能预知未来?难怪你知道自己要死的时候那么平静……为什么你没有和我说过这件事?”
还没等希恩回答,他冷笑一声,又自己接上话:“也对,我们没有信任,这是你的秘密。”
赫莱尔忽然冷静了下来。他感觉刚刚的情绪有些多余,反正魔鬼杀不死,自己又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完全可以选择成为一名看戏的旁观者,静静目睹眼前的背叛者承受痛苦与屈辱。
这时,地牢的门发出沉闷的声响,有一群人举着火把走了进来。
玛尔斯看着绑在审判十字架上的身影,灼热的情绪从他的心脏慢慢涌了出来,如果他永远沉睡于王座上,或许就能永远相信一些很美很虚幻的事,自己也可以不用面对幻影破碎的时刻。
他沉默地站在原地,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绑在审判十字架上的不是他最完美的情人,而是想要谋害他性命的反叛者。
“你还活着吗?”玛尔斯缓缓走了过去,发现青年还有着微弱的呼吸。
希恩低垂着头,双眼阖着,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们告诉我,你背叛了我。但此时此刻我还想继续遵循自己的誓言。”玛尔斯伸出右手,轻抚着青年冰冷的面庞,“希恩,你说的话我都相信。所以,我还有几个问题。”
“你是辰星之神的使者吗?”
“……”
沉默也是一种回答,玛尔斯微微咬牙,“是你联合奥斯卡公爵谋划夺走我的王位?”
希恩依旧没有出声。
“你背叛了我吗?”玛尔斯的声音略微颤抖,“不,你从未忠诚于我,是吗?”
“是的。”这次他开口了。
“希恩,你是我最相信、最亲近的人,在我最艰难最迷茫的时候,你为我走在了最前面,辟出了一条路。我曾经想只要有你在我的身边,就算是亲生母亲都不信任我,我也没有所谓了……我对你束手无策,甚至愿意和你分享王座……我幻想你能陪我走完一生,直至我们老死在王冕之下……其实我刚刚想了想,过去有很多值得怀疑的时候,但很可惜,我还是被你骗了。”玛尔斯垂下了手,低声说,“是我输了。”
“您……赢了。”
“不,我输了,你的背叛将成为我一生铭记的伤疤。因为你,我恐怕再也无法相信任何人了。”
“我很抱歉。”希恩轻声说。
“我无法接受这份道歉。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玛尔斯的声音已经没有了起伏,他抽出自己腰上的佩剑,将剑刃刺入希恩的皮肉。
玛尔斯短暂的停顿,当他准备用力将剑没入希恩胸膛深处的时候,拉斐尔握住了他的手臂。
“陛下,您是杀不死他的。”拉斐尔制止玛尔斯的动作,“这样做是无用的。”
赫莱尔不由咬紧了牙,他盯着木架上任人宰割的青年,对方的心脏已经被剑尖刺破了一个洞。
“你又要死了!这是第几次了?你不是很聪明吗,为什么每次都要将自己陷入这般境地!死完一次,又是一次,你难道都不觉得疼吗?”赫莱尔脸色阴沉,在契约的要求下,他开始为希恩修补,“我真是受够了。”
希恩的嘴唇动了动,只有赫莱尔知道他在说什么。
“亏你还记得赌约,没错,银发小子要杀你,是你赌输了!真够狡猾的,现在你打算把这具身体还给我了?”赫莱尔皱着眉头,“开什么玩笑,这种破破烂烂、到处都是窟窿的身体谁想要啊!”他顿了顿,“而且你不会真以为凭借这种小孩子似的赌约,就可以摆脱我们两个之间的契约吧!你什么时候还有这么天真愚蠢的一面了。”
希恩的嘴唇又动了动。
“闭嘴!我说过了,你不要和我说这些煽情的话!将你的感情牌收起来,我是绝对不会被你哄骗的,也绝对不会帮你收拾眼前的烂摊子!这都是你狂妄自负应该付出的代价!”
“没错,我确实是被你害的最惨的一个,至少你的好弟弟,你的好情人在你的谋划后现在都活着挺不错,什么也没有真正损失!只有我不仅被你愚蠢地暴露了存在,还要不断地花费力量,简直像个任劳任怨的纺织工,替你修复——”赫莱尔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了,因为感受到了难以接受的震惊,玫瑰色的瞳孔下意识地放大。
“你在做什么……疯了吗……”在这一瞬间,他与希恩的契约解除了,神骨竟然回到了他的身边。
“这是什么情况?”玛尔斯怔住了,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绑在审判木架上的不是那个他们熟悉的希恩·米勒了。他赤|裸着孱弱的躯体,瘦骨嶙峋,全身都是没有血色的白,随着疼痛的抽搐,黑色的头发轻微晃动。而在黑色的发丝之下,原本完美无瑕的面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半张狰狞丑陋的面孔。
原本站在两人中间的拉斐尔也傻眼了,冷若冰霜的面孔几乎破碎出了裂缝。
“你是谁?”望着眼前陌生的人,玛尔斯整个人抑制不住地颤抖。
第60章 获月政变09
从未经历过的震撼在心底爆炸, 赫莱尔捂住自己的脖子,神情凝固住了。
从他所感知到的来看,那根线断开了, 希恩与他之间的契约结束了,对方将神骨返还给了自己……这是无法违逆的羁绊, 神通法阵是抵押上神祇名字的终极契约, 如果有强制解除的方法,那赫莱尔很早就这样做了。
契约为什么会结束?这个人类又在耍什么把戏?这样的结局难道又是他早就安排好的吗?
赫莱尔感觉头脑在发痛,一些残破的思维碎片在混沌的黑暗中闪烁着奇怪的光。他无法理解自己此刻的情绪, 似乎这样无奈的悲剧他曾经目睹过, 是让魔鬼灵魂都为之震荡的疼痛。
他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感受到过这份激烈的情绪?他不知道, 或许是记忆的沟壑早就被漫长的时间潮流冲刷殆尽,但他回想起了这份触动, 那个人的结局没能改变!他没能从颠簸的命运中挣脱,依旧惨死在了他们的眼前!
赫莱尔说不清自己在愤怒什么, 希恩就算死在他面前又怎么样?这是早就应该发生的事情,人类的寿命短暂如花期,就像他随手折下的蔷薇花, 迟早会枯萎在他手中的。换句话说, 如果没有他的庇护, 多少年前这朵花就在火海中化成灰烬了,根本连茍延残喘的可能都没有。但他就是愤怒, 愤怒得浑身颤抖, 牙齿咯咯作响。
不对, 他不该这样。他居然为了一个人类的死而感到愤怒?
他是没有心的魔鬼。如果说神明的天职是千方百计地让人活, 那魔鬼的本分难道不就是千方百计的让人死吗?
“拉斐尔, 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
玛尔斯僵在原地, 他的神情还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周围的人都能听出他声音里的惊惧,以及看见他手中之剑在颤栗。
“这是他原本的模样。”回答玛尔斯的不是拉斐尔,而是一道虚弱颤抖的声音。
有人踏进了地牢,拖着无力的身体走了进来,玛尔斯扭过头,愣了一下,“你认识他?他是谁?”
“他是希恩,希恩·卡贝德,我的兄弟。”青年一步步走近,他和绑在审判架上的人有着一模一样的黑发。
“陛下,请您松手。”鲜血沿着锋利的剑锋滴落,像是感知不到疼痛一样,青年紧紧攥住那把横在两人中间的剑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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