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至此,徐淮手指搭在窗边,指腹触碰到窗面时顿住。
不对……
之前在窗上画的符,不在了。
被擦干净了。
谁擦的?!
身后洗手间的门咔嗒一声被打开,徐淮转头看向刚从里面出来的谢景,问道:
“我之前睡着后和我出去买饭这段时间有其他人进来过这间病房?”
谢景闻言愣了一下,就连眼中都是被这突然询问而产生的疑惑。他思索了片刻,开口:“有。”
“当时我还打着针,有护士进来换过针水。”
徐淮:“其他的呢,护士有没有擦玻璃什么的?”
谢景摇头:“换完针水她就离开了,当时你在睡觉,我让她动作轻点不要打扰你。”
刚洗完澡,头发还没被吹干。透明的水珠从谢景塌软的发丝上滚落至脸颊。
“之后就没有人进过病房,只有我一个人。”
徐淮定定看着谢景。
谢景似乎不明白徐淮眼中的探究是为何而起,坦然回望过去。
他在窗上画的东西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是符,正常人应该不会去擦那个东西。可这么听下来唯一能够擦这个玻璃的不就只有谢景一个人?
明明被鬼缠上的是谢景,谢景为什么要擦?
……除非。
谢景向前几步,走至病床边:“为什么这么问?我没离开过病房,也没有睡着,不可能记错。”
先前床边洒满了药剂,此时谢景正站在那干涸的深色印子之上。
徐淮:“……”
徐淮在想。
——有一个透明人悄悄潜入房间,什么东西也没拿走,什么事情也没有干,单纯只是看窗户不顺眼想擦玻璃。
——有心跳、可以正常活动,甚至连医院检查都显示完全正常,踩在足以让邪祟被抹灭的退邪符上的人是一只鬼。
这两者的可能性那个更大。
徐淮认真思考了半分钟后
——开始觉得自己出了问题的可能性比较大。
难道是他画符的时候出了错,那张符根本没有效果?
不应该啊,那天在桥洞下将符拿出来的时候不还慑退了好几只鬼。
徐淮:“……不,没事。”
徐淮从谢景身上移开眼,“只是发现我画在窗户上的符不在了。”
谢景有些迟疑地开口:“画在……窗户上的符?”
徐淮眼皮一跳。
谢景怎么是这个语气?
下午些的时候他用手沾着雨水在窗户上留下了符,虽然是半透明状,但在一定的角度还是能看到上面的线条,而谢景也是看着他画的。
徐淮指向窗边,视线寻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对,当时外面还下着雨,还有一只小鸟落在那个位置,你说它是进来避雨的。”
却不想,这一句说完后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徐淮后知后觉回过头。
随后立即就知道了为什么悄无声息的原因。
——他身后分明没有任何人。
此时病房内安静得只能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
意识到了什么,徐淮抬眼向病床上看去,发现病床躺着的人并不是谢景,而是先前见过的那个小男孩。
而谢景早已不知所踪。
坏了。
徐淮心下微惊。
他雇主没了。
那个小男孩抱着一只白色的枕头座靠在病床上,整个人面色苍白,像是得了什么重病般看起来很是虚弱。
病床旁地面上的药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收拾了干净,只剩下光洁的地面在反射着天花板上白炽灯映出的光泽。
滴答滴答的水声自单人病房内卫生间传来,成为整个病房内唯一的伴奏。
之前谢景就在卫生间里。
徐淮没理床上的那只鬼,径直走向病房内的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没关,刚走近就能看清里面的东西。只见地面上、墙壁上,四处都沾满了“人”,褐红色的液体像是烟花一样炸开过,散布一整个卫生间。
仅看了一眼,徐淮就冷着脸转头走向病房门。
“刷——”病房门被打开。
在明亮的走廊内,前一刻还在病床上躺着的小孩又出现在了徐淮面前,它矮小的身子挡住了徐淮的去路。
那小孩只到徐淮腰间,徐淮左右看了一眼走廊内,确认没有谢景的身影,见那小孩仍不让行,才将目光落到对方身上。
说话的语调和眼神一样冷漠:“你想干什么?”
那小孩有些委屈道:“我有些无聊,我想找哥哥玩。”
徐淮刚想说:你无聊就去找你爸,我不负责带小孩儿。
话在唇边一转,变成了:“想找我玩?”
那小孩儿抬起头,大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徐淮,眼里写满了期待。
那徐淮必然是要辜负对方的“期待”了。
徐淮:“可我只想和之前病房里那个不喝药的大哥哥玩,怎么办。”
小孩似乎被这言论弄得惊了一下,张着嘴,一时竟没开口。
没等小孩儿说话,徐淮又道:“要么你帮我把那个大哥哥找来,让那哥哥陪你玩。”
“要么你自己玩。”
总之就是别来烦他。
那小孩抱着枕头的手一紧,整个鬼不可察觉地一僵。
很快,他眼里都开始泛起泪:“可我不想和那个哥哥玩,我只想和你玩。”
不玩就算求。
徐淮点头:“你不想和他玩,所以你把他藏起来了,对吗?”
小孩儿的手都要掐进枕头里了,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就连思路也开始顺着徐淮的话走:
“……没,没有。我没有把哥哥藏起来。”
徐淮沉吟一会。
徐淮:“那就是那个不吃药的大哥哥自己躲起来了?”
小孩抬起头,眼神有些呆滞。
不是。
这种情况下难道不是会觉得他在撒谎吗,这怎么联想到的是那人自己躲起来,这是正常人的思路吗?!
徐淮:“正好。”
小孩:“啊?”
什……什么正好?
哪里正好,怎么就正好了?!
徐淮:“那哥哥躲起来和你玩捉迷藏呢,我和你去找他也算是陪你玩了。”
小孩:“……”
这都是什么逆天发言,到底有没有人管管?!
那小孩终是憋不住眼泪,哇一下大哭出声,嗓门嚎的太大以至于徐淮压根没有听到不远处若有若无的一声低笑。
鬼和人一样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
一些鬼的特质就是让人被“魇”住,弄出一些虚虚实实难以分辨的东西,使人陷入混乱,失去判断能力。
身边的东西被悄然改变,确实是很难发现的。“魇”这东西就像是毒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吸入中毒了。
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就是陷入了“魇”中。
徐淮垂下眼,掐了一下自己的指尖。
果然,没有痛感。
陷入“魇”中就像是被拉进了一个可以自主控制的梦境,不会感觉到疼痛。
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陷入“魇”中的,明明之前一直都没什么异样。
不对。
好像一些不太符合常理的感觉……包括想靠近谢景、谢景身上很香,一触碰到谢景就觉得非常舒服,这些感觉貌似都是从被那个黑色火焰舔了一口后发生的?
所以是那个时候?
徐淮再度开口询问那哭的已经开始打嗝的小孩儿:“你真不知道那个哥哥去了哪?”
小孩儿没有回话。
徐淮叹了口气。
陷入“魇”中后得快点醒过来,若是醒不过来那就得变成植物人了。
而想要从“魇”中脱困,有两个办法。一是把创造“魇”的鬼给解决了,二是解决当前内心深处最担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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