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去了嘛,干嘛一定要去呢?”路乘更加无所谓了,反正他跟他哥哥在一起就行了,他根本不在意去哪儿或是不去哪儿。
郭朝阳被气到简直无话可说。
“爱徒说得甚是有理。”商砚书倒是颇为赞同,玄武城一行对他本也没有多么重要,不然也不会在山中待了那么久都毫无外出的想法,此次出行不过是听到玄武城变故后的一时兴起,就像他当初捡了路乘当徒弟一样,全然是找乐子而已。
路乘带给他的乐趣远超预期,与其相比,玄武城就更加无足轻重了,但好歹已经走到这儿了,商砚书目前还是打算继续行程的,只是他的继续也仅仅是维持着跟郭朝阳杜子衡两人相同,对他们来说已至极限,对他来说还很悠哉的速度,至于最终赶不赶得上,那就听天由命罢。
郭朝阳和杜子衡在天上御剑狂飙,商砚书则带着路乘悠哉悠哉地飞行了一阵后,终于,下方云层间隐隐现出一条浩大广阔的大河,犹如一条长龙,横亘在北方大地上,蜿蜒奔涌。
“到了!”杜子衡向众人提醒道。
郭朝阳也看到了下方的大河,他还看到其间有一处渡口,一粒船只样的黑点正停靠在此处。
“糟糕,船来了,快!”他调转剑势,率先俯冲下云层。
杜子衡紧随其后。
“唔……”俯冲急乱的气流下,衣袍猎猎翻飞,路乘把脑袋又往商砚书怀中拱了拱,双手也紧紧抱住对方的腰腹。
“爱徒,你再拱,为师的衣服可都要被你拱散了。”商砚书的话似是责怪,却又带着股慵懒的放纵,他并未阻止路乘的动作,反而单手回环住对方,另一手做了个法诀,不过片刻功夫,一切急乱的气流便都消失了,他们先郭朝阳杜子衡一步落到地面上。
路乘似有所觉地抬起头,他们已然落到渡口码头处,风翼船正停靠在旁,他们方才在云层上俯视,无论是码头还是船只都只有渺小的一点,但此刻落至地面,方才发现此地之广阔,那楼船高约数丈,足有九层,船首做成玄武造型,巍峨屹立在码头边,便如一只安静匍匐着的玄武巨兽。
“让一让!诶诶——要撞上了!”叫喊声从路乘身后传来,他赶紧避让几步,一只巨大的身形似牛的灵兽驮运着物资,从路乘身边经过,灵兽似乎是对路乘有些好奇,明明他已经避开了,那灵兽却还是转过头,硬凑着往他身上嗅了嗅。
“金宝,回来——”灵兽旁站着一名玄衣青年,他身上穿着一层轻便的甲胄,虽也是精铁所制,但对于修士而言,这点聊胜于无的防御性更像是单纯的装饰所用,他此刻用力拉扯灵兽头部系着的缰绳,他也是筑基期修为,体魄远胜凡人,却依然在灵兽的巨力下奈何不得,灵兽在路乘身上不断嗅闻,犹如嗅到了什么美味的东西,紧缠不放。
路乘被骚扰得没办法,终于说:“好吧,就吃一块哦。”
说着,从他的储物袋里掏出了一袋油纸包好的点心,从中拿了一块绿豆糕喂给对方。
对于灵兽硕大的体型来说这块绿豆糕连塞牙缝都不够,趁着路乘没注意,它把头伸过来,舌头一舔,一整包绿豆糕便都下了肚。
“还给我!”路乘顿时生气了,出发得太急,他都没来得及带什么,本来就没有多少存粮了,现在还被一窝端了。
他在涿光山时便是山中一霸,在血脉阶级观念尤其重的兽族来说,即便路乘还是一只小麒麟,他天生的威压也足以让百兽畏服,此刻生气时气息无意识地一放,体型是他数倍的灵兽便立即夹起耳朵和尾巴,只是东西已经下肚了,还是还不出来了,路乘终究还是失去了他的绿豆糕。
他的脸垮下来,耳朵倒伏。
“对不住对不住。”灵兽旁的那名玄衣青年连连抱歉,他朝路乘拱了拱手,“小兄弟是要坐船吗?我叫顾风,回头来船上找我,我一定赔给你!”
风翼船靠岸的时间有限,数只灵兽在排队登船装卸物资,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本来畅通的运输队伍就已经堵住了,后方传来数道催促声,因而顾风说完后便牵着名为金宝的灵兽离开了,被路乘那么一吓,这回它倒是很乖地跟着走了。
商砚书也牵着垮着脸的路乘离开,他还是头回看见路乘这副神色,只觉又新奇又有趣,还特意弯下腰凑近瞧了瞧。
看得路乘愈发委屈,他的存粮被一窝端了,他哥哥不安慰他就算了,还一副看戏的模样,他抬头回看商砚书,满眼控诉。
“又不是为师吃的。”商砚书眉梢一挑,说,“而且人家不是说要赔给你吗?”
“不一样!”能被路乘当做存粮的,那一定是品鉴后觉得好吃的,就像这袋绿豆糕,做法就跟别地不一样,里面加了槐花以及不知道什么花一起调和成的特制花蜜,口味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别说那个人赔的东西能不能比得上这袋绿豆糕,他到底会不会赔都是个问题,路乘已经不是刚下山的笨蛋小马了,对于人类的许多弯弯绕绕的虚伪客套也算是有些了解了,什么下回,回头,改天,基本都是嘴上说说,根本不会有下文。
“那你想怎么办?”商砚书似假似真说,“为师不能给你变出绿豆糕,不如帮你报复回去,替爱徒出出气吧?”
“怎么出气?”路乘立刻问。
依他一贯的风格,当然是挫骨扬灰,连灵兽带主人一起烧成灰烬。商砚书心里闪过许多可怕的想法,面上却和蔼又无害地笑道:“全凭爱徒所愿。”
路乘抱着胳膊思考一阵,说:“他如果骗我,不赔我,师父你再帮我出气吧。”
到时候他要让师父帮忙制住对方,然后狠狠地踢对方一脚,让那个人知道骗小马的代价。路乘心里这样想,商砚书心里想的就完全是另一幅画面了,两者的差距就像是儿童绘本和写满开膛破肚、抽筋剥皮等血腥场景的魔怪故事,虽然相距甚远,但在双方互相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的情况下,师徒两愉快地达成了约定,重归于好。
“你们干嘛呢?这边——!”郭朝阳和杜子衡比路乘他们后到码头片刻,但他们此刻已经买好船票了,反倒是先到的那两人不知道在搞什么,磨磨蹭蹭的。
路乘和商砚书走过去跟两人汇合,商砚书去买船票,路乘则跟两人讲了讲自己的悲惨遭遇,他的本意是让两人跟着一起痛斥一番那只叫金宝的灵兽的可恶,他那么好心分对方一块,结果对方给他囫囵全吞了,他现在一无所有了,但郭朝阳和杜子衡的注意力显然都不在此,杜子衡思考说:“你说那个人叫顾风?他是顾家的?”
“应该只是旁系。”郭朝阳也分析说,“否则若是顾家嫡系,即便天赋不好,应该也不会到风翼船上做押运物资喂养灵兽的杂活。”
路乘:“?”
他一脸“你们在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还有人记得我的绿豆糕吗”的问号。
也许是路乘的幽怨太强,郭朝阳和杜子衡说着说着终于回神,简单安慰了路乘两句:“顾家家风一向严谨,既然答应了会赔你,那应该不至于撒谎。”
“顾家?很有来头吗?”路乘听都没听说过。
郭朝阳看他一眼,露出一种“罢了,已经习惯了,就不要跟他计较了”的说不清是麻木还是释然的平和神色,他提示道:“玄武城的现任正城主,日曜仙尊,名叫顾今朝。”
“所以呢?”路乘还是不懂。
“……你对玄武城了解多少?”郭朝阳说。
“我知道它叫玄武城。”路乘说。
郭朝阳和杜子衡瞬间会意,齐齐扶额,郭朝阳忍不住说:“那你知道我们承天剑宗吗?”
“知道啊。”路乘用一种分外理所当然的语气说,“模仿我们平天剑宗的小门派。”
“谁模仿了?!”郭朝阳的平和瞬间破功,他气急道,“还有谁是小门派?我们全宗门上下弟子数上万,是东洲第一大派!我师叔更是当世唯一的渡劫期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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