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就是宫楼的出生日期,户口登记的确写着这老爷子生于1927年,还有两人已经隐隐猜到的,籍贯兴永县抱吉村。这一路遇上了太多姓宫的人,可见“宫”在当地是大姓,那么宫楼是从此处走出来的可能性极大。
尤其让人感到预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是,宫利贞的实际年龄真的比宫元亨要大!按照登记的日期来算,宫利贞生于1993年,生日近在咫尺,即将年满三十岁。但宫元亨满打满算刚刚二十五岁。欧雪一直以来的感觉完全没错,他们根本就不是兄妹,而是姐弟!
欧雪伸手弹了弹打印纸,薄薄的几页纸在空气中掸出闷闷的响声。一直以来的猜测落实,他莫名有点兴奋,忍不住说:“你看嘛,我就说我怎么想怎么觉得他们绝对绝对不会是兄妹!当然我的意思是他们两个之间有种怪怪的氛围……话说回来,现在这差远了,宫利贞是93年的,难道老头子年近七十岁才有的孩子啊!”
不清楚安静了片刻,随手拉过椅子坐下来,轻声说:“不对劲的地方太多了。”
“当然了,还有长相!”欧雪越说越激动,在屋里来回转了两圈,一眼瞄见桌子上用来写旅客意见的纸笔。他抓过来,正好还是铅笔,便立刻开始在纸上涂涂画画,“还有长相!这才是最不对劲的——”
不清楚凑过去,看他用铅笔在纸上勾勒。下笔并不写实,但意外传神,还是令他成功认出来了哪个是宫楼,哪个是元亨利贞。欧雪边画边说:“他们三个人是三种长相,如果宫利贞长得像老头儿的夫人,那宫元亨也该多多少少会有点像宫楼。问题是,他们如果站在一起,根本不会让人觉得是一家子人。”
“你说的这些我也说不上来,我本来就对长相不太敏感。”不清楚说着一手搭在欧雪肩头,往他那边倾了些身子。“不过,宫楼的妻子没存在过,应该说至少从这些资料上看,不存在这个人。从年龄差看他倒是够收养条件了……”
“有一种情况,宫利贞明明年龄更大,但却是小的那个,你猜猜?”他看向欧雪,欧雪侧过头和他对视。离得近,被玻璃过滤变得和煦的日光照耀在不清楚脸上,显得雪绒绒的,让人想戳一下。欧雪往后缩了缩,“你别这样,我要走神了。”
不清楚撇撇嘴,把胳膊收了回来。欧雪赶忙说:“不知道,已经走神了。”
“师徒。”不清楚认真道,“如果宫元亨是他收的第一个徒弟,那宫利贞确实是小的。可是如果真的日常生活中也以师兄妹相称,未免有些引人注意。所以才会有二姐那种奇奇怪怪的称呼吧。”
他挥了挥那叠打印纸,“这些只能做个参考。如果宫元亨和宫利贞真是收养的,应该会写曾用名,但上面没有。不过,那个年代动动手脚,不是问题。”
“就先假定他们真是收养来的,你说这老爷子为啥要收养他俩呢?”欧雪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传艺,还是纯粹出于好心?我总觉得这老爷子不是什么好心人……咱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哪一件都多多少少能跟宫家扯上关系。”
不清楚沉默以对。那双墨色的眼底深沉,欧雪能看得出是在思虑什么,他没有追问,就也只是望着他安静下来。从那背后的玻璃上,欧雪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两手不知不觉间很老实地放在膝盖上。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看向他的眼神几乎带着虔诚,或者说,这虔诚是种全然信任。
半晌,不清楚轻声道:“不急。”
天气正渐渐放晴。中午,气温有所回升。好巧不巧今天是不清楚该去庙里的日子,离得远,两人搭公交过去,没开车。县里不大,车上没多少人,两人并排坐,一转弯胳膊就碰在一起。
重新换回短袖,藏在不清楚手肘间的那颗痣若隐若现,是枚隐秘而勾人的墨点。欧雪的思绪一会儿放空,一会儿又重聚回那枚墨点。他的上半身随着公车摇摇晃晃,去见不清楚的那天他也坐着一辆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也是这样将要放晴的时刻。但有什么已经截然不同了,他的思绪飘忽,却始终被一枚无形的细线牵着,终究会回到原点。
欧雪转头看向不清楚,忽然呆呆地冒出来一句,“我好像有点理解你的感受了。”
不清楚扬起了嘴角,他没有问,欧雪也没有讲。因为他们都已越过人海、顺着尘世的浮沉寻到了线的原点。
从庙宇回来,两人抓紧时间去县里采购。回宾馆的路上欧雪接了个电话,不清楚站在电梯前等他。不多时欧雪挂了电话回来,进电梯金属门缓缓闭合,欧雪才说:“我问出来了,宫利贞手上那些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叶子,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就是葡萄藤刚发出来的芽儿。”
“感觉毛骨悚然的。”欧雪缩了下肩膀,“有点恶心……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不清楚摇摇头,他盯着电梯门上的暗纹思索须臾,轻声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按照规格来看,宗祠里供奉的那些祖先牌位并不在主位上吗?现在想来,也许那里面真正供奉着的东西能揭开答案。”
“这里面我想不通的部分太多了,希望不会再牵扯出更多我想不通的事情吧。”他叹气道。
他这样说,欧雪反而笑了笑,口气轻松道:“那我反而有点期待了。”
“我没跟你闹着玩。”不清楚拿手肘捅他。
“我知道。”欧雪仍是笑,被他捅完了才假装去躲,“困扰你半生的事不是冒险解谜。我是觉得,既然终于靠近答案了,那你可以先兴奋一下——”
说罢不清楚倒真的愣了下。电梯门敞开,不清楚先一步迈出去,小声嘟囔道:“傻子……”
此后几天无事发生,两人吃了睡睡了吃,不清楚除了检查一遍自己的包,啥也不挂心。欧雪发现自己才是那个闲不住的人,他去烦不清楚,被毫不留情地赶了出去,只能老实。约定之日悄然而至,当日天亮欧雪就醒了,彼时不清楚还在睡,他自己悄无声息地下床,顺手把窗帘拉了条缝,今日天气多云,外面灰蒙蒙的。
不清楚醒来以后,两人试着给宫利贞打电话,无奈一直没接通。等待令人渐渐开始焦灼,不清楚沉得住气,该干啥干啥,欧雪隔段时间就站在窗边往下看。直到下午,他才从楼下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
两人对视一眼,带上东西下楼。走到车边,欧雪敲了敲车门,玻璃降下来,他便警惕道:“你们怎么找到我们的?”
宫利贞坐在副驾驶座上,她探头先扫了眼两人,解释说:“猜的,看你也不是什么吃苦耐劳的人。”
欧雪冷呵呵地干笑了声算是回应,宫利贞笑笑又道:“再说猜错了就是打个电话的事呗。”
好吧,确实如她所说,猜错了就是再打个电话的事,但不得不提这一手和漫长的等待先给人带来了一点点微妙的精神压力。想通这一层,欧雪把车钥匙丢给不清楚,自己凑过去道:“姐,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哈。”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说,大家真的都没发现元亨利贞不对劲吗!!我之前还怕太明显了!!!
第127章 再探宗祠
不过一个小时左右,两辆车再次靠近了诡秘的山林。今日多云,夜晚来的比平日早,进山后天色已经暗淡。欧雪的车跟在后面,路上两人讨论过,他和不清楚都没有把握在山中找到去宗祠的路。可见宫元亨和宫利贞不止是来过这座宗祠,而且十分熟悉路线。
尽管那个以宫有贵姿态出现的魅所布下的迷障几分真几分假不得而知,但看抱吉村村长的态度,两人还是认为宗祠大概正属于那个村子。眼下已与当时有所不同,车子不可能再停在山中挡路。进山以后前车渐渐开向了一条陌生的土路,这边反而路况更好,当然很有可能是因为雨总算停了。
欧雪边开车边半开玩笑道:“要我说我们两个胆子也够大的,真就敢跟着走。在这儿他俩找个地方把我们杀了,十天半个月都找不着——”
不清楚没接茬,过了一会儿才说:“空气中有股要下雨的味道。”他把窗户开了一小条缝隙,转头问欧雪说:“这几天真的都没有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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