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雪的后脖颈子升起一片淡淡的凉意,他想了想,说:“有道理。没必要在这儿住一夜。他包里到底有什么嘛……”他凑到不清楚旁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反正明天早晨就知道了。”
不清楚牵了下嘴角,语调也有些凉意道:“至于村子里有什么,入夜就会浮现了。”
现在是信息时段,十字沟村如果真有什么公认的古怪,网络上不会无迹可寻。既然查的时候没看到,也许是暂时还不得方向。欧雪没想那么多,躺下以后,不清楚起身去洗澡了。身侧下缝过宽的门框挤出一道白生生的光线,氤氲白汽没冒出来,只有些淡淡的水潮。疲惫铺天盖地而来,伴随着哗啦啦的流水声,他很快便睡着了。
山中实在安静得可怕,到半夜,竟奇怪地一直睡不踏实,像是浅眠时的胡思乱想一直浮着,把思绪上下扯拽,脑子里好生热闹。耳边仿佛一直有些忽忽风响,山里夜凉,窗户和门都紧闭着,风从哪儿吹进来?欧雪从半梦半醒中找回思绪,他强撑着睁眼,模糊中看见一个人影正蹑手蹑脚坐在床沿穿鞋,几乎没发出声音。他下意识地问:“你去哪儿?”
人影顿了下,轻声说:“你怎么醒了?”
欧雪眼皮子打架,坐起来顺口道:“好吵……”
不清楚又顿了下,说罢欧雪自己也愣住了,四周连虫鸣都听不见了,分明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干脆也穿鞋,打着哈欠说:“你真敢自己乱跑,那个大爷不是说山上有狼吗?”
不清楚没答,也没阻拦他,直到欧雪要去摸灯开关才出声说:“别开灯,也别拿手电筒,太亮了。”
欧雪只好打开手机上的灯筒,不清楚已经摸黑打开了门,手机只能照亮两人身前一小块路。欧雪脑子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很顺手地一边拽着不清楚的胳膊,一边拿手机照亮。不清楚由他拽着,沉默地向村后走。
两人本就住在村子边缘,深一脚浅一脚往上,没多远就扎进了树林下。有阵风卷来,月光突然大亮,一下子映出了不清楚黑白分明的眼睛。欧雪终于清醒了,后知后觉地松开他,把手机关掉。月光白得锋利,将树林割得四分五裂,不需要照明也能看见路。脚下是条明显由人踩出来的土路,也没有岔道,他就跟着他往前继续,没多久树林将近,眼前赫然又是一片错落在山间的村屋!有些房顶塌了半边,冒出丛丛野藤。亮如白昼的月色下这片荒屋出现得突兀,突兀到有些不真实。
欧雪小声道:“难怪叫十字沟,确实是个十字……”
村子是通电的,眼下那片房屋却没有一间亮灯。这些房子太久了,甚至看不出荒废多少年。不清楚微微蹙眉,这回换他拉住欧雪,两人加快脚步从地势较高的树林下去,走进了破败的房屋之中。仔细数数,后面也不过十来座屋舍,没走到一半不清楚停下脚步,恰好云再次漫过来挡住月亮,四周顿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不清楚摸出自己的手机照了照四周,拉着欧雪往一座还算新的小屋走去。
这屋子算是附近最新的一座,看上去也比较宽敞,走进来便能发现里面摆着空荡荡的货架,看来曾经是小卖铺一类的地方。闪光灯束打过去,柜台竟然发出蓝莹莹的反光。灯束停住,两人不由细看,那个四四方方的大柜台不知为何盖着一层蓝色的防水塑料布,四角都用砖块压着。
不清楚定住了,四周乱七八糟堆着些废弃杂物,一踩就哗啦啦响,灰尘到处飞舞。欧雪呆呆地盯着那个被防水布罩住的柜台,他意识到这个柜台好像有点太矮了,而且罩布下的轮廓也并没有那么四四方方——
不清楚把手机塞给他,俯身掀起了一角塑料布,他看了几眼下面,出了口气,一下把整个罩布都扯了下来。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柜台,而是一口漆水光亮的棺材!
最主要的是,这口棺材的棺盖斜着、并没有钉上,斜出的那道缝隙漆黑如墨,看不出里面又有着什么……
欧雪想深吸一口气冷静一下,鉴于没准儿棺材里有尸体,他犹豫了。但不清楚可没犹豫,立刻把手机拿回来,往缝隙中照去。只看了一眼,他伸手把棺盖再推开了一点点,光束投进棺材深处,好险,里面并没有尸体。
可是,那口棺材的头尾位置竟然垫了几块四方红砖,头的位置两块,脚的位置也有两块。中间的部分漆水颜色明显比其他位置深一点点,像是洇进了什么东西。
“元宝翘。”不清楚垂着眼睛轻声道,“附近有坟地,很近。”
第62章 葬
眼前一幕令欧雪太过震惊,他当即追问说:“什么玩意儿?”
“元宝翘。”不清楚重复一遍,指指棺材里的砖头。“是一种把尸体头脚垫高的下葬或者停尸方法,防止体液外流,可以预防尸变。”
欧雪明白棺材中间部分洇进木板的到底是什么了。他有点恶心,往后退了半步,踩得塑料布哗哗作响,“这儿怎么可能会有坟地。”
不清楚反问说:“怎么不可能?”他把手机关了,语速飞快道:“火葬没普及前很多村子都是直接把人下葬在自家地里的,你没见过?有什么好稀奇的。”
欧雪小心翼翼地反驳说:“那跟坟地不一样吧,坟地是一片啊……”
“葬在后山一块村里约定成俗的位置,自然而然就成坟地了。不正常的应该是——”不清楚正说着,屋外的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嘹亮发脆的铁音。声音响起突兀,两人顿时都不由屏住了呼吸。那竟然是锣,荒郊野岭的,后山竟然响起了一声铜锣!
没人再讲话,欧雪瞥见不清楚浑身上下绷紧了,谁也没来得及反应,铜锣又敲打了一下,紧接着从无法分辨方位的远处竟然飘来了敲锣打鼓的响声。那声音在静到极致的山林间凄然又热闹,欢快急促,甚至有点喜气洋洋的。而且让人分不清究竟出现在哪个方向,似乎人在屋里,喜庆的唢呐就从屋外晃悠过去;又似乎在远方,远到山那端——
不清楚缓缓用手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用口型冲欧雪道:“进去。”
欧雪瞪大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但不清楚异常坚定地用下巴朝棺材扬了下,不容拒绝地两手把棺材盖又推开了不少。
外面那个闹哄哄的“乐队”,像在迎接新娘子似的,声音开始越来越刺耳。欧雪咬了咬牙,动作轻巧地闪身迈进棺材,心一横就往下躺。棺材毕竟不是量身定制,他躺进来竟然有点小了,无可避免地脚蹬到了一点点砖头,棺内立刻摩擦出哗啦啦的响声,在黑暗中格外刺耳。欧雪心里一紧,还没来得及调整姿势,不清楚飞快地也迈了进来,狭窄的棺材挤了两个成年人,填得两人之间恨不得插不进一张纸。
欧雪被他的胳膊肘结结实实捅了一下肋骨,抽了口凉气,不清楚手毫不犹豫地捂住了他嘴,另外一只手要去够棺材盖。他拽了一把,棺盖一滑,刺耳的摩擦令两人同时忍不住咬了下牙关,然而敲锣打鼓声已经近在咫尺,好似就在屋外,离两人一墙之隔。
不清楚当机立断把手缩了回来,两人一动不动地挤在窄小的棺材内。不清楚半个身子几乎都叠在欧雪身上,棺材中腐朽的气息和两人身上劣质洗发水的香味混杂在一起,欧雪闻得头晕目眩。更要命的是那棺材完全没盖严,两人刚好能从缝隙看到旁边窗户外较高的地势。云层拨动,惨白的月光一阵明灭,窗外的地面上闪动着三个影子。三个影子不知从哪里投下,佝偻着背上蹿下跳,一个敲锣、一个打鼓,最前头的影子昂起脖子吹唢呐,声音凄厉地扬在墙外。影子异常清晰,可以看到他们似乎穿着长褂,动作滑稽地蹦跳着朝前。
两人贴在一起纹丝未动,皮肤上一阵冒着热气一阵凉。荒村里绝对不可能有其他人在,更不可能在深夜身着长褂突然敲锣打鼓。棺材在低处,他们才能看见窗外高地上的影子,可那三个影子的本体在哪儿呢!欧雪的脑袋转得飞快,他们所在的位置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只看见影子、看不见人本身在哪儿。
那外面那三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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