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睢以为是陈山晚的修行出了岔子,可现在看来……
以陈山晚现在的境界,祂窥探陈山晚的识海不该如此轻易。
哪怕陈山晚对祂的心思和祂对他一般,也会有所抵御。要知道这可是识海,是修士最脆弱的也是最隐秘的地方。
然而陈山晚的识海不仅对祂敞开了门,郁睢甚至还在里面感知到了自己留下的气息。
而陈山晚修炼出的神魂,身上更是布满了祂留下的印记,牙印和吻痕交错着、重叠着,形成一幅惨烈却又绝美的画卷。
祂想起祂和陈山晚是互相主动互换姓名。
想起他们的力量因为过于纯粹,所以反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相似的。
陈山晚先前修的心法,又是祂改过的,那时候陈山晚还没有进禁阁变更。
陈山晚还送过祂礼物。
他们彼此给过对方很多东西,却没有建立一次交易,自然而然地就形成了别的更加紧密的联系。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旦双方的情根是为对方、因对方而生,神魂又强大到一定的程度,那么他们的识海会自然相通。
……那不是梦。
而是神丨交。
郁睢活这么久,第一次明白了心虚是什么感觉。
祂轻咳了声,松开陈山晚时,又见陈山晚的耳廓有明显的红,便知道陈山晚肯定想到了昨晚的事。
不管陈山晚是不是愿意去回想的,神丨交的“后遗症”太猛烈也太长久,尤其陈山晚是承受的那方,没个十天半月,这些记忆都很难从陈山晚的本能中淡去一点。
郁睢定定地望着陈山晚,祂知道陈山晚对这些肯定一无所知,陈山不教情丨爱,甚至有些排斥。
所以陈山晚一定不知道,只要连着再来几次,这几次都做到底,真真正正地占有陈山晚的神魂,那他就会彻底属于祂。
他会永远喜欢祂。
他的灵魂上也会有祂的印记,即便祂死了,都无法消灭。
郁睢很轻地舔了下自己的唇。
巨大的诱惑就摆在祂面前,触手可及。
祂甚至都已经开始幻想那以后的美好了。
陈山晚毫无察觉,他只轻轻睁开眼,偏着头不去看郁睢:“郁睢,回去吧,别再出来了。”
郁睢稍顿,捏着他的手不自觉加重了点力道:“因为我是邪祟?你明明并不是歧视他族的人。”
“…我可以悄悄和你做朋友,那是因为我自己的性格确实如此。”
陈山晚低声:“但我是陈山的长老,是如今世界第一人,如果我和你站在一起,他们会说陈山勾结妖邪,会否定我所有的努力和天赋,认为是陈山和你做了交易,才有我。”
他越说,声音就愈发坚定:“郁睢,你知道的。如果没有陈山,就不会有今天的我,我不能恩将仇报。”
陈山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最瞩目的地方,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人既依靠又嫉妒。他不能将陈山推向深渊,他不能成为那些人讨伐陈山的原因理由。
“……那等你变强,有绝对的话语权了,也不行吗?”郁睢跪在陈山晚跟前,松了松手里的力道,好像放软了姿态在哀求:“阿晚,你喜欢我吗?”
陈山晚定了定心神,看向郁睢,眸中的神色冷淡到漠然,他用一个字回答了郁睢的两个问题:“不。”
他不能喜欢祂。
即使站在了最高的山巅,甚至是云端,他也不能让别人觉得他和郁睢有任何关系。
因为他不能保证明天世界不会出现一个比他更有天赋的人。
他要守护陈山的。
陈山晚想郁睢该生气了吧,但没想到郁睢只是复杂地扯了下嘴角,然后一点点松开手:“阿晚,你的心有时候是真的狠。”
可是啊,阿晚。
你的神魂没有反抗过一次啊。
陈山晚的神魂有多强大,郁睢是最清楚的,如果他拒绝,那哪怕是祂也做不了一点事。
这天过后,陈山晚和郁睢的关系变得微妙了起来。
他不再去找郁睢,都变成了郁睢来找他。
在陈山晓他们眼里,封印就是安分了下来,但陈山晚却隔三差五地能看见郁睢在他跟前晃悠。
尤其是那天百鬼日,筮台算出天地妖邪会有动荡,有些本事的修士几乎是倾巢而出,在一定的点布阵压住所有妖邪。
但百鬼日陈山晚会虚弱很多,身体也会不舒服。
所以郁睢来了。
祂作为一个邪祟,却帮陈山晚守阵,让陈山晚难得地睡了个好觉。
郁睢在阵的边缘看着陈山晚,心道越来越厉害了啊。
祂本来还很确定陈山晚对自己也是有感情的,可这些时日祂又不确定了起来。
因为陈山晚去禁阁里翻了本书出来,自己给自己下了封印,封闭了感情,也导致他们的识海无法再相连。
那天郁睢气到现身掐着他的后颈咬了他一口,也终于尝到了陈山晚的血液。
却不如祂想象的甜,反而带着点苦涩。
那天后,陈山晚变得冷漠无情,甚至让郁睢都觉得有些陌生,可他偏偏又在无人的时候允许祂出现在他身侧。
现在还在祂的注视下睡得这么安心。
郁睢蹲在陈山晚面前,无声地呼出口气。
算了。
慢慢来吧。
祂想,祂会让祂的人类明白。
祂是活了很久很久,但祂对他的喜欢,会比祂的寿命还要漫长。
如果有一天祂真的消散了,能被净化了,祂也一定会留下爱意,继续爱着他。
但让他们的关系彻底到冰点的,还是郁睢的问题。
祂在陈山晚低声教陈山晓新收的弟子机关术时,因为陈山晚上手,而暴怒。
那天后,陈山晚被安排到了离后山最远的山头,陈慎他们布下了许多的阵法,叫陈山晚穿上了写满驱邪咒文的法衣,想要以此隔绝郁睢。
但终究都是徒劳,反而打破了那份微妙的和平。
在禁阁找法子的那晚,陈山晓问陈山晚真的没有办法杀死祂吗。
陈山晚没有回答,他只跟陈山晓说了祂的来历。
但他心里清楚,他现在是有能力杀死祂的。
可他下不了手。
很奇怪。
他为什么会下不了手?为什么会一次次纵容祂?
难道就因为祂送他东西,因为祂陪着他,因为祂愿意妥协他不伤害陈山的人,不伤害其他人?
没有人知道,哪怕是陈山晚自己都忘记了这些让他茫然的情感来源。
因为那天他封锁了自己的感情后,被郁睢咬了一口,他发现他都没有办法做到推开郁睢,所以在当晚,他又将自己关于郁睢所有的记忆都封住。
于是对于陈山晚而言,郁睢只是他守的那么多封印里的其中一个邪祟。最多就是厉害很多,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就缠上了他。
郁睢说的没错,陈山晚在有些时候,心狠得令人不敢相信。
……
陈山晚和郁睢回来时,引起了很大的动荡。
他俩毕竟一个是世界上最强的人,一个是这世界所有邪念与罪恶形成的邪神。
天地间所有的生灵都在为其侧首,陈山众人甚至还有别门他派的人都是第一时间出现在了陈山晚之前带着郁睢消失的地方。
作为阵法的基础,陈山晚最先出现。
他身上还是披着那件法衣,身上写满的咒文已经消失。
陈山晚对上不远处陈山晓的视线,镇定地抬抬手,但还没拉住往下滑的法衣,他背后就倏地现出另一个人影。
郁睢出现的刹那,这些人的表情就从忐忑瞬间变成了警惕甚至是惊惧。
有好几个已经抬起了手,随时准备攻击。
然而郁睢却连眼皮子都没有掀一下,只是温柔地抬起手,拉住陈山晚滑落的法衣,将其拢上去。
不得不说,陈山晚穿这个很好看。
祂想。
回头要让人穿着这个来一次。
陈山晚不知道背后的邪神在想什么不干净的事儿,这一遭回来,他封印的那些记忆和感情也全部一块回来。
他缓了两息,在阵法的光芒消失时,也动了动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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