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起一深一浅的脚步声,听得出来者的腿脚不太便利。乔伊斯靠近谢从安,家主只用背影对着他。他并不介意, 诉说着自己的发现:
“叛逃者阿塔正与索里恩待在一起。据密探来报,他们的行动将在一月后发起。”
“是么。”谢从安平静道, “那是该让他们有来无回了。你知道的, 乔伊斯, 我不喜欢叛徒。”
乔伊斯脸色未变, 恭顺地垂下脑袋:“明白。”
谢从安忽然转了话题:“你怨恨我么?是我的实验将你变成这样。”
他转过身去, 乔伊斯畸形的腿映入眼帘, “虽然我很早前已经表示抱歉,但关心下属的情绪发展也是我的工作之一。”
“我从不怨恨公爵。”乔伊斯淡淡道, “因为我还有希望, 子石可以救我。您曾经用绯玉的力量将我的神志恢复正常,在此之后, 您也会使用它们的力量治好我。您答应过的, 我愿意相信。”
谢从安摸了摸扳指, 不知道信没信。
乔伊斯退下后,他唤了声:“里奥。”
从左侧的隔间走出一位恭恭敬敬的侍者来, 见人先带三分笑, 藏着若有似无的阴狠。
这也是头狼崽子, 是谢从安从旁族领来的小狼。狼群是极有阶级意识的种族,哪怕是再阴险的狼, 也会弓下脊背,对谢从安这头狼王俯首称臣。
“公爵。”
“我这些年有亏待下属么?”谢从安问道。
“没有。里奥从来不这么觉得。”里奥行了一个贵族礼,“雷霆雨露,皆是恩赐。”
好吧。从这样衷心的小狼口中问不出什么。谢从安无趣地挥了挥手:“我那个儿子和他那只狐狸怎么样了?”
里奥承担着监视者的职责,他的特异能力是“警惕”,在特定范围内,对一切风吹草动都了如指掌。
“出行暂时没有异常。”里奥说道,“不过,前几天柯金斯去了一趟。具体商谈内容不详。”
“是么,无所谓了。”谢从安缓缓从阶梯上走下,“老匹夫,也该早日下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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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要去见父亲一趟。”谢梵星帮虞又整理他有些细碎的额间发,“好好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我哪能乱跑。”虞又在他手底下哼哼,懒洋洋地抱着抱枕嘟哝。
“根本出不去,一出去士兵把我打成筛子。”
他说话期间都是挂在谢梵星身上的,谢梵星费了一些劲儿才把他从身上摘下来,拍拍肩膀:“走了。”
虞又甩开抱枕,扒在门边看他离开:“早去早回哦。”
鸢尾花士兵表面护卫着谢梵星,实际行着监视职责,将他一路送到了谢宅。
不过这更多是走个排场,这里的人心知肚明,谢梵星要是真的反抗起来,别说几个鸢尾士兵了,来几十个也不一定能打过。
一路很顺利地见到谢从安时,他坐在宽大办公桌后,靠着漆黑工学椅闭眼小憩。
“父亲。”
谢梵星静静行了一个礼。
“你来了。”谢从安睁开眼睛,眼底有些红血丝,但随着一眨,又没了。
谢梵星不确定这个alpha是否真正劳累,他从不会在自己面前露出弱势的一面,大概是这些上位者固有的骄傲。
“是的,我来请求您将控制0346的解药交给我。”
谢从安:“什么?”
他像是听错了似的。
“请将0346的解药交给我。”
谢梵星的表现乏善可陈,从毕业后他就这样冷冰冰的,再也没有对谢从安露出一个孩子向父亲祈求疼爱的表情。
谢从安偶尔会想自己是否太严厉,但那样的时刻很少。他更多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决策者,执掌生死,所以看淡感情。
但谢梵星现在竟然会因为另外一个人来求他。
“是什么给了你错觉,让你觉得我会纵容你这么无礼的要求。”
谢从安眼中闪过冰凉的冷意。
“纵容?”谢梵星咀嚼了一下,“不是。我要的不是纵容,是交易。您应该明白。”
谢从安蹙起眉:“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予的,我如果想收回,什么时候都可以。你要记住这一点。我没有任何和你交易的耐心。”
“现在,滚出去。”
谢梵星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就在谢从安以为他真的会说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东西时,他再次行了一礼。
“那么,我退下了。等您有需要时,可以通知里奥,来找我。”
军靴有节奏的离去声响起,谢从安撑起下颚,揉了揉太阳穴。
谢梵星是怎么知道里奥存在的,他做过那么多次特工,按理不该被发现。
“我还是老了。”谢从安自顾自冷笑,“现在连一只企图篡位的奶狼都能威胁我。”
他不再思考这件事情。
谢梵星从偏门离开谢宅时回头望了一眼,望不见边。这里实在太大了,但再大的牢笼也只是牢笼。守在门口的鸢尾花小队长表情肃穆地对着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谢梵星淡淡点头,头也不回地离开。
回到家的时候,虞又做好了一桌子菜在等他。
“欢迎回家。”
他听见对方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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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在树叶尖慢慢枯黄,百花尽数凋零之际,谢从安发动了政变。
后世历史将其称为“鸢尾花事变”,只因谢从安进入皇宫后,第一件事是将后花院所有盛放的花种换成了鸢尾花。
浩浩荡荡的鸢尾花列成长排,颜色鲜艳,纹着同样花种肩章的士兵列队走过,姿态挺拔肃穆。
虞又喝着汤在投影仪上看着新闻,主持人在用平实的语气播报着,但只要留心观察,就会发现新闻团已经迅速地换掉了一批人,留下的基本都是早已公开的摄政王党,新闻稿子也明里暗里偏向将这件事往正面来写。
虞又有些烦躁,犬牙咬着瓷碗边缘,生生咬下一块白瓷碎片来。
谢梵星揉了揉他的脑袋,“不开心?”
虞又放下碗,活动了一下手腕,缓缓道:“想杀人。”
“杀掉谢从安么。”谢梵星静静看着他,“现在还不行。”
虞又:“那什么时候行?我看不惯他很久很久了。你身上也有很多伤都是他打出来的,他用龙鞭打你是不是?”
“我不喜欢别人这么伤害你。”虞又扑进他怀里,捏他的腰带玩儿,漫不经心道:“你只能被我欺负,我一直这么觉得。”
谢梵星垂下眼皮不说话,虞又瞥见他眼角露出那颗小红痣,忽然有些泄气。
“好吧好吧。唉,他毕竟是你亲生父亲——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给他留一具全尸的。”
虞又肉眼可见的烦躁,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忽然捧起谢梵星的脑袋:“但是你不许帮着他,听到没有啊?”
谢梵星手指搭在他手背上,很自然地说道:“我自然偏帮你,我只是在想——时机。”
虞又没听懂:“嗯?”
话音一落,门口响起通知声。
“少将,陛下让您过去一趟。”
是一个alpha的声音。陛下自然指的是谢从安,可在这个时候把谢梵星叫去,虞又道:“喂,他不会是要给你传王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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