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煜沉默了片刻,轻声回道:“我知道之前他差点害死你,你想让他付出代价是人之常情,我也没资格替你原谅他,但……很抱歉……”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煜,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林佑谦咬了咬牙,“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林煜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内心深处复杂至极的情感,又怎么能向别人解释得清呢?
话题无疾而终,两人在半道上分开。
回到林家老宅,林煜精疲力竭地倒在沙发上阖眼休息。
但他还不能睡着,因为他有很多疑惑需要父亲来为他解答。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熟悉的唤声。
林煜拧紧眉心,从昏昏沉沉中醒了过来:“父亲。”
“你继续躺着。”林正扬负手而立,“有没有什么想问的问题?”
“有。”林煜稍稍打直腰板,“您早就知道那间祭堂的特殊之处?”
“是也不是。”林正扬在他对面坐下,“我只知那间祭堂里藏着一个近千年的秘密,但却不知道与你有关。”
毕竟那个谶语只有一句话,过去的二十年里他总心存侥幸。
林煜不由好奇道:“什么秘密?”
“还不到时候。”林正扬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如果可以,为父希望你永远不知道这个秘密。”
林煜不再追根刨底,索性换个问题:“那今天往我身体里钻的金光,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先祖留下的灵力,那把青剑亦是先祖的法剑。”林正扬主动解释道,“因为某种原因,它们选中了你。”
林煜若有所思:“原来是借了先祖的灵力,我还以为……”
这倒也说得过去,毕竟是林氏先祖,选中林家后人也很正常。
林正扬有些迫切地看着他:“你现在还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吗?”
“没了。”林煜举起左手,盯住掌心陷入回忆中,“但是我记得那种感觉,很奇妙。”
身在天师世家,年幼的他不是没有渴望过灵力,只是一次次的失望让他学会不再期待。
今天他才知道,原来拥有灵力是这样一种神奇的感觉……
林正扬顿时露出放心的表情,其中又夹杂着几分难言的失望。
林煜收起手掌,掀开眼睫:“父亲,您想跟我说什么?”
林正扬长叹一口气:“我想跟你说,人要为自己所做的每一个选择负责。”
林煜应声:“我明白,父亲。”
“不,你还不明白。”林正扬站起身来,有些焦躁地来回踱步,“今日你选择放过他,但来日他未必会放过你。”
“他……”林煜迟疑了一下,“父亲,他不会真正伤害我。”
“那是他现在还不知道”林正扬倏然停下脚步,“阿煜,邪祟就是邪祟,方才你从他身上看到了什么?”
林煜如实回道:“怨气,冲天的怨气。”
“有朝一日他不能控制身上的怨气,必会遭到反噬。”林正扬猛地转过身,语气变得凌厉起来,“届时,你还能保证他不会伤害你?”
林煜避重就轻:“不是还有先祖吗?”
“先祖”林正扬皱起眉头,“若是先祖在世自然不足为惧,但先祖已仙去八百余年,留下的灵力也被消耗殆尽,如何能护你周全?”
林煜认真思索一番,回道:“我会尽快找到超度他的方法,送他入轮回。”
林正扬愣了愣,面露不可思议:“你要送他入轮回?”
“每个死后不入轮回的人都有某些理由,他一定也是因为什么执念才变成邪祟。”林煜垂下长睫,“父亲,让我试试吧。”
他既不愿被无休止地纠缠下去,也不忍见贺沉被打得魂飞魄散,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条路:超度。
林正扬欲言又止,最后又重重叹了一口气:“那你就去试试吧,有事记得跟我商量。”
*
林煜睡了一天一夜,最后是被肚子饿醒的。
父亲不在家,他吃过东西后,反复纠结了一番,还是决定去小木屋看看。
昨天夜里下了小雨,土地湿润,走到木屋附近,敏锐地发现屋前有几道杂乱的脚印。
林煜心下一跳,连忙看向靠在门上的青剑,发现它还好好地放在原位,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拿起青剑,推开门。
贺沉依然躺在床上,双眸紧闭,胸膛没有任何起伏,也没有一点呼吸声。
林煜默默看了一会儿,走过去坐在床沿上,从口袋中掏出一只小瓷瓶,往胸口那个黑色的窟窿里倒药粉。
没想到药粉接触皮肤的一刹那就冒起了烟,吓得他手一抖,不小心倒了小半瓶。
他连忙扔掉瓷瓶,俯下|身鼓起嘴巴用力吹气,努力想吹灭冒出的黑烟。
“嘶……”头顶上方响起一声嘶哑的闷哼。
林煜条件反射般抬起脸来,猝然撞进一双漆黑如夜的眼眸里。
深深对视几秒后,他如梦初醒,迅速直起腰身往后退。
但男人动作比他更快,黑色大手闪电般抓住了他的胳膊:“乖乖,又想跑?”
“你没事了?”林煜挣扎了一下,“你先放开我。”
“不放。”贺沉死死盯住他的眼睛,咬了咬酸胀的牙根,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线一字一顿道,“乖乖,你再跑一次,我就真的弄死你。”
也许只有死了,乖乖才能真正永永远远地属于他。
林煜抿了抿唇,冷不丁拿起床边的青剑,用剑柄捅了他一下。
这一捅好巧不巧地捅到胸前还没堵上的大窟窿,贺沉瞬间痛得眼前一黑,差点闭过气去。
但那只手却像是牢牢焊在了林煜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
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死也不放手。
林煜又好气又无奈:“你说,现在到底是谁能弄死谁?”
“疼……”贺沉眉心紧蹙,故意示弱道,“乖乖,我很疼……”
“疼?”林煜冷冷回道,“原来你也知道疼?”
下一秒,他眼尖地发现男人胸前的窟窿流出了一大股黑血。
手上的剑“哐当”掉到地上,他的眼神又慌了:“我刚才不是故意”
话音未落他就被大手一把拉下去,上身半伏在床上。
贺沉笑了:“乖乖,心疼我了吗?”
林煜后知后觉自己又被骗了:“我心疼你个鬼!”
“我是鬼没错。”贺沉没脸没皮地应道,这回使用了肯定句式,“乖乖,你心疼我了。”
“我没有。”林煜别过脸,“谁会心疼一个大变态?”
“我是大变态。”贺沉从善如流地承认,抬手轻轻抚上柔软的脸颊,“但是大变态爱你。”
第48章
林煜心尖一颤, 偏回脸来,望进那双写满柔情蜜意的黑眸里:“你真的爱我?”
不等男人回答,他又反问道:“你爱我,所以让我做了十几年的噩梦?”
“那时我初入人世, 灵识混沌不堪, 一切皆凭本能行事。”贺沉面露歉意, 认错态度极为端正,“对不起乖宝, 是我的错。”
“那后来呢?”林煜继续控诉道, “你在梦里欺负恐吓我还不够,又变成人来骗我。”
“因为我终于意识到你对我有多么抗拒, 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接近你。”贺沉悄悄握住他的手, “我越来越不满足只在梦里见你, 我想陪在你身边,我想亲你, 想抱你, 还想”
“闭嘴!”林煜迅速用手捂住薄唇, 莹白的耳尖羞得通红, “那你还分裂出黑影, 自导自演被上身吓唬我!”
贺沉亲亲柔嫩的手心, 嗓音愈发低哑闷沉:“它是我身上最原始也最难以控制的部分,要想在你身旁维持一个人的样子,就必须先将它分裂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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