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带领裘德走到一块带把手的铁盖前。
他打开了铁盖,里面是一具干缩卷曲的尸骨。
“你肯定已经明白了,我的父亲就在这里,他选择长眠在他的作品身旁。”
那具尸骨衣衫褴褛,头发和指甲都很长,裘德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同情。
“不,你不用同情他,他做完了所有他想做的事情后与世长辞,并且还埋葬在他最爱的东西身旁,这是世上少有的幸运。”
裘德的脸上露出了不同意的表情,但他没有说什么,静静听着院长说下去。
院长:“在我父亲死亡的时刻,也是壁画完成的时刻,神降临了,祂告诉祂是世界的规则之神,祂需要我在这里为祂培养忠心的仆人,属于祂的维序者。作为奖励,他赐予了我使用符文的能力,还给了我一项异能。
“我一直以为我成为了异能者,可后来我才明白,被赐予的异能,就像一件身外的道具,和真正的异能者相差甚远。我的外貌虽然保持得很好,身上的衰老却无可抵挡,只有成为真正的异能者,我才能拥有更长的生命,更好的为我的神明服务。”
为神明服务吗?
谢情能感觉到院长的心情。
他更想获得的是永生,为神明服务只是一种筹码,他并不是虔诚的信徒。
谢情几乎本能地感觉到,院长所见到的神明,和那个让他疯癫了六个月的神明并不是同一个。
虽然没有证据,但硬要说的话,就是逼格的问题。
一个是仅仅看到相关资料就让人疯狂。
另一个却要让凡人为自己创造所谓的维序者。
等一下,维序者。
系统的守卫也叫维序者,这绝対不是偶然。院长的神明就是系统。
那个敌视谢情的系统。
“现在,我将带领你重新阅读墙上的壁画,能领会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也许你能从中领悟到成为神的隐秘方法,也许你将一无所得,也许你会成为疯子,你想看吗?”
裘德没有任何思索就坚决的点头:“当然。只要有方法能让我靠近他,我愿意做任何事。”
处于院长视角的谢情又一次感觉到了微妙的恶心。
这种恶心不仅仅是他的,也是院长的。
没有人喜欢狂热自我得过分的变态。
谢情感觉到了院长和裘德的不同。
院长虽然说他们俩很像,但那只是表面,院长想靠近神的愿望充满了实用主义。而裘德却是一种妄念。
说实话,裘德即便见到谢情本人,也没有表现出太特殊的情绪,可见他爱的神也只是出于宗教信仰下的虚幻泡影。
裘德和院长返回幽深长廊的入口,院长这一次关闭了所有廊灯。
仅留一盏。
“你不能太快看到全部,必须要慢慢来,否则后果将是你难以承受的。”
院长说。
这时候谢情听到了院长的心声。
要不是神想要你,我根本懒得和这样疯狂的人敷衍。只是神为什么想要他呢?难道是为了抢夺虔诚的信徒吗?
谢情本人却有所了悟。
如果“系统”——且用这个打引号的称呼特制那个対他有敌视情绪的系统。
它敌视自己,又知道自己是至高至美之神的话,或许会出于单纯的意气用事而想要抢夺裘德。
将这个虔诚的信徒从自己那里夺过来,以显示它的魅力更高于自己。
不过自己本来就无所谓这些信徒。
那本来就是在噩梦中阴差阳错创造出来的宗教,谢情是无所谓有无的,也无所谓为神或为凡人,但他能感觉到自己认为対信徒们负有某种道德上的义务。
何况他不认为裘德会被抢走,就算他根本忍受不了这个信徒也是一样。
这不是谢情自视甚高,但他实在不觉得自己会输给系统,那是一个愚蠢小气的东西。
神之所以为神,就是因为难以理解。
如果神很平易近人,或许会得到感激,但也会失去疯狂的信仰。
対于狂信徒而言,他们需要的是一个高不可及的存在,让他们始终仰望,五体投地。
所以需要依托于人类力量的系统永远也无法获得裘德的信仰。
裘德和院长走到幽深长廊的入口。
他们重新看向第一幅壁画,那片混沌的星空。
“这片星空是什么?他也是神吗?”
院长看了一眼裘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叹息中有着深深地羡慕。
“你果然可以接受这些可怕的信息,直视致命的壁画。”
院长心情激荡,手指向壁画下端:“你可以看这些字。”
“至高至美之星空,至邪至恶之深渊。美啊,你是他的名字。谢尔金!无可名状之雾,无可名状的星之钥!”
裘德的身体隐隐颤动起来,他的表情迅速变化着,仿佛这张俊秀的人皮只是伪装,其下有着可怖的怪物。
他重重喘着粗气,兴奋道:“至高至美之神!我挚爱的神明!”
他当即跪下,向着星空礼拜七次。
当他起来的时候,额头上有着磕出的血迹,他不在乎的用袖子擦了擦。
眼睛直勾勾盯着星空,恨不得把这片星空镌刻在自己的瞳眸中,让他可以时时刻刻都能看见神的影像。
“接着往下看吧,你也许会明白很多密辛,可惜我能看见的壁画是有限的。”
院长的痛惜是真实的。
他的信仰并不虔诚,但他依然対着知识有着无限的神往。
虽然他无比想要获得永生,但他同时觉得朝闻道、夕死可矣,如果能让他明白父亲画下的一切,他可以立刻死去。
谢情看着壁画下端的文字,忽然想起在学校副本中,当张恩慈彻底异化,当封眠从天空掉落的时候,他听到过的疯狂呓语。
Dwallyes Yammujwel Dimora Il Methus!
Alaiyyes Dimora Kulutha Sheljinn Methus!
Sheljinn,谢尔金,明显指向他自己的文字。
呓语中的Sheljinn就是他自己。
谢情在另一种文字中的音译。
Dimora当然就是迪莫拉。
而Yammujwel既是亚恩乌其尔,也是宴无咎。
在他还不知道自己即将为神之时,至高至美之神就已经存在了。
尽管他不懂得这种语言,但他的名字和宴无咎的在一起。
亚恩乌其尔之力,既是宴无咎之力。
在《神降》副本中,亚恩乌其尔就是秦沉。
这只是出于秦沉的扮演,还是昭示了真实呢?
谢情忽然明白了一切。
于是他看向壁画。
第二幅壁画,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颜料,就算灯照上去,那块黑暗也会把灯光完全吞噬,根本看不见正常的颜料画布会出现的反光。
这片黑暗,谢情也是不久前见过的。
黑暗的中心,是秦沉的名字。
第三幅画,是无垠的黑暗四分五裂,碎成无数片。
第四幅画,是无垠的混沌星空在不断下坠,似乎星空化为某种实体,冲进了某个星球之中。
裘德一幅接着一幅的看了下去。
他看见一个新生的孱弱的神,一个长满嘴的眼球。
“虚妄的规则之神,虽为规则,却非规则,亦为规则的可悲倒影。当群星进入正确的位置,他即将苏醒,他即将破灭。”
第92章 第三精神病院(15)
谢情在他人的记忆再度切换。
这一次, 他看见了自己。
不只是哪个时空哪个维度的自己,他在黑暗中,是唯一的光。
那个谢情的身后是一整片混沌无垠的壮美星空, 星子的旋涡让记忆的主人眩晕。
记忆的主人漂浮在空中,他, 亦或是它, 还没有形体,谢情能感知到记忆的主人现在是一个小小胖胖的光球。
谢情看见那个自己的手指在光球身上一点, 光球在一片暖绒的触感之中生出了四肢, 化作一名小小的孩童。
他看见记忆的主人好奇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和胖白软的脚丫。
“Dwallyes Yammujwel Dimora Il Meth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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