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巴恩身旁的人也忍不住帮腔:“那你让谈判官自己站出来说,把人藏起来是什么道理?”
“那是因为有人要杀他,他死在这里有什么后果,不用我多说吧?”
“那你倒是先解释下我们的人在你那里消失是怎么回事!”
眼看着双方有吵起来的趋势,克雷特微微侧过下巴,制止身旁的人道:“麦尔肯。”
沈斯尉躲在人群当中,打量起了那个叫做麦尔肯的青年。
他曾在资料里见过这个人,非法改装义体,刑期还剩好几年。和资料里老气横秋的照片相比,眼前的麦尔肯看上去眉清目秀,不像沈斯尉想象中的“老师傅”。
“你找我来就是想聊这些破事的话,那不用再聊了。”
克雷特放下环抱在胸前的胳膊,双手插在腰侧,而那里离他的枪很近。
“我没记错的话,”他继续说道,“我花钱买走了谈判官,他现在是我的人。我的人我说了算,我们怎么谈,在哪儿谈,是我们的事,轮不到你来插手。”
平心而论,沈斯尉觉得克雷特这话说得很不讲道理。
他在这时候提起一块钱买走沈斯尉的事,一边再次羞辱了巴恩,一边又霸道地宣誓了主权。
要是让沈斯尉客观评价,他觉得这种做法很不可取,只会让双方矛盾加深。
但看着对面是巴恩,他的内心:哦,没事了。
这时,沈斯尉身旁最八卦的那人突然吹了声口哨,像是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似的,起哄道:“说得好!”
说完之后,这人便像个地鼠一般,把脑袋缩了回去。
克雷特循声看来,本只是无意瞥了一眼,但他的视线立马再次看来这边,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起哄那人蹲在地上,看着身旁的人奇怪道:“你跟着我蹲下来什么?”
地鼠二号沈斯尉面无表情道:“以为可以捡钱。”
尽管沈斯尉现在不是金发蓝眸的模样,但还是尽量避着克雷特为好。那流氓头子心思细腻,没准不会看出什么破绽。
对话已经听得差不多了,估计这两人也不会再对峙太久。
沈斯尉索性弓着身子离开了音乐广场外围,没有看到克雷特的视线一直在人群中寻找。
大部分流民都聚集在广场上,酒吧里反倒人少。
沈斯尉找了人相对较多的吧台坐下,点了一杯度数适中的鸡尾酒,接着悄悄取下了藏在口罩后的氧气面罩。
——他得找人搭话,戴着面罩说话,口罩的鼓动会很不自然。
AI调酒师迅速制作起了沈斯尉的点单,每一种基酒、每一种水果都精确到克数,这样调出来的鸡尾酒绝不会出差错,但会缺少调酒师的个人风格。
沈斯尉看着AI调酒师的动作,还未来得及物色搭话对象,坐在他身旁的人便主动问他道:“外面消停了吗?”
最后进酒吧的人是沈斯尉,也就只有他知道外面的最新进展。
是时调好的鸡尾酒推到了沈斯尉面前,他动作自然地拉开口罩拉链,拿起酒杯,对那人道:“快了。”
那人又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巴恩三天两头就找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沈斯尉浅浅抿了一口酒,问:“你不去参与吗?”
“没意思。”那人留着泛白的络腮胡,看上去有些年纪,似乎不太想参与这些纷争,“流民就是一团散沙,迟早会被赶出生命树。”
“你好像很悲观。”沈斯尉道。
“这是事实。”络腮胡道,“大家只是互相利用而已,没有谁非要对谁负责。克雷特也一样。他随时可以抛弃流民,只要谈判官给出合适的条件。”
沈斯尉心头一动,问道:“你觉得谈判官会给出什么条件?”
“谁知道。”络腮胡耸了耸肩,“金钱?权力?”
然而这些并没有用。
沈斯尉继续套话:“克雷特似乎并不怎么缺钱。”
络腮胡:“他连深海都敢去,怎么会缺钱?”
原来如此。
那克雷特的胆子是真的很大。
深海可是连军方都不敢踏足的禁地,而他竟然还敢去捞宝贝。
“也对。”沈斯尉顺着络腮胡的话道,“那或许他可以谋个职位。”
“不好说。”络腮胡摇了摇头,“他这人常年在危险的地方游历,不像是在体制里待得住的人。就算谈判官承诺给他官职,他也不一定会接受。”
沈斯尉突然想到了克雷特后背上的纹身,或许那都是他曾经去过的地方。
“那这么看起来,”沈斯尉道,“他可能不会被谈判官收买。”
“但愿吧。”络腮胡说完朝沈斯尉举起了酒杯,沈斯尉也拿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
两人都仰头喝了一口酒,沈斯尉又继续问道:“对了,你知道克雷特的罪名吗?”
这种事连军方都没有记录,估计其他人也不怎么清楚。只能随便听听流言,或许会有些意外收获。
结果络腮胡的回答还是在沈斯尉意料之中。
“不知道,他好像没对人说过。”络腮胡放下酒杯,看向沈斯尉问,“对了,你是因为什么罪名被流放?”
“我……”
沈斯尉早已有所准备,只是他才刚开口,舞台那边突然亮起了聚光灯,一个身穿吉普赛服饰的女人从幕布后走了出来。
她耳后别着一朵大红花,手上扇着羽毛扇子,摇着垂地的长裙,一步步朝观众走来。
台下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掌声和口哨声,女人拽着长裙在台上转了个圈,接着伴随着欢快的音乐开始了歌唱。
熟悉的曲子,熟悉的服饰,沈斯尉愣愣地看着台上的歌女,脑海中闪过无数杂乱的信息,却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图像。
大脑陷入超负荷运转状态,几乎就快要爆炸。歌词已经到了嘴边,脑袋却像卡壳似的,无论如何也唱不出来。
身旁的络腮胡和其他人一样,都跟着曲子唱着歌。
沈斯尉堪堪收回视线,问络腮胡道:“她是谁?”
“你不认识?”络腮胡有些诧异,“她在模仿萨拉,很有名的歌女。”
“萨……拉?”
“可惜死了。”络腮胡惋惜地摇了摇头,又继续跟着模仿的歌女唱了起来。
四周的声音越来越远,沈斯尉仿佛在自己的世界中天旋地转。
——他好像想起来了。
他被冷冻前的最后一次任务,就是去找一名叫做萨拉的歌女。
第17章 猫鼠游戏
记忆中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
日式居酒屋,靠近街边的座位。
沈斯尉回头看了看身后熙熙攘攘的路人,眼角的余光无意间瞥到同伴的后腰,随即漫不经心地转过头来,用酒杯挡在嘴唇前,低声道:“把枪藏好。”
身旁的男人反手拉下夹克衣摆,同样用酒杯挡着嘴唇道:“不小心。”
沈斯尉早已习以为常:“每次都粗心大意。”
不是衣领没翻好,就是衣服直接穿反,沈斯尉已经批评过无数次,但这小子仍然是这副德性。
男人笑了笑,毫无反省之意:“谢谢队长。”
播放中的画面骤然停止,沈斯尉用手肘撑着酒吧吧台,拇指和中指不停揉压跳动的太阳穴。
他仿佛在看一场熟悉又陌生的电影,而电影的主角是自己,这一点让他无比分裂。
“你还好吗?”络腮胡应是注意到沈斯尉不对劲,出声询问。他的声音从缥缈到真实,把沈斯尉从混乱的电影剪辑中拉了出来。
同样的长桌,同样身旁有人,同样都在喝酒。记忆和现实相重叠,也难怪沈斯尉会回想起相同的画面。
“没事。”沈斯尉放下胳膊,继续看向舞台上表演的歌女。
上次坐在沈斯尉身旁的人是莱哲,一个不让人省心的臭小子。
两人被安排在街边盯守,居酒屋的位置再合适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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