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送过正经的生日礼物,但也送过不正经的。
正经的诸如企业股份、各地房产,还有一些价值连城的艺术收藏品。
不那么正经的也有几件。
比如他十八岁时收到的老爷子从南美洲寄回来的一个棺材。打开发现里面居然躺着一只风干的手臂。随棺材附赠的还有一个沉重的武器匣,里面躺着把黄金铸柄的西式长剑。剑身底部镂刻着类似鸟羽的花纹,繁复绚丽,剑光差点晃了司青玄的眼睛。
司青玄:“……”
就离谱。原来管制刀具也能光明正大地托运的吗?
但司青玄还是谨慎地把棺材封存在了地下室里,武器匣给摆在玄关做了个装饰,他还在边上挂了幅钟馗的画像来镇宅。
再比如司青玄十九岁的时候。老爷子的助理让人送了一架天文望远镜给他。
当时还是少年的司青玄其实挺高兴的,他摩挲了望远镜一会儿,但来给他送礼物的人却一直没有离开,反倒像是有些为难似的,在原地摩拳擦掌,似乎有话想说。
司青玄:“礼物送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不,我想你可能误会了。”那是个戴着登山帽的、胡子没刮干净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司青玄觉得这人的眼睛似乎比常人的要亮一些,“这架望远镜是我的——是我花了大价钱买的。”
司青玄:“。”
“你的生日礼物不在这里。”男人有些感慨地朝天上一指,“在那儿。”
男人走过来帮司青玄调整望远镜,找到合适的观测角度,然后示意他再看看。
司青玄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还是一片黑暗的星空,没什么特殊的。
“唉,你仔细看看,右上角,有颗在发光的星星。”男人得意地说道,“这是我发现的行星,被国际天文联合会命名为‘青玄星’。”
“换而言之,这其实是颗属于你的星星。”
司青玄:“……”
“咳咳,我是个天文学家,也是个热衷寻找新星的行星猎手。这颗行星是我在十年前观测到的。你爷爷听说之后,就来找我,希望能把这颗行星以你的名字命名。”男人的神色忽然微妙了起来,“我本来是不愿意的,但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也怪我那时候也太年轻,如果换成现在的我……是绝对不会被万恶的金钱腐蚀的!”
“有一说一,行星命名这玩意儿,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那时候我也怀疑过你爷爷是不是在胡说八道,但他最后居然真的做到了。”男人感慨万分地摇了摇头,然后陪司青玄仰望了一会儿星空,就把那架望远镜收走告辞了,只留司青玄一个人在原地无言沉默。
……
林楚是从小和司青玄一起长大的。故事这些他都听说过。
——今天,又是司青玄的生日。
爷爷去世后,司青玄的每个生日林楚都不曾缺席。今年也一样。
林楚有些好奇地问:“今年份的礼物收到没?老爷子给你准备了什么惊喜?”
“……”
司青玄沉默了一下,低头打开手机,白皙的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划,调出几张照片来。
林楚好奇地凑过去,发现那几张照片拍的都是阴森的荒宅景象。
枯败干瘪的叶片四处堆积,沾满灰尘的窗户嵌在发黑的砖墙上。窗外是黑色的树林——像是被火烧过似的“瘦骨嶙峋”,却又枝干茂盛,远远看去仿佛一群张牙舞爪的鬼怪。树林深处卧着一个不大不小的人工湖,一只小船被拴在码头边,伴随黝黑的水波无声摇晃。
“这什么?新出的鬼屋吗?”林楚问道。
在他看来,照片里的这栋欧式别墅,或者说是古堡,特别适合用来拍惊悚电影,或者做鬼屋游玩项目的场地。
司青玄却摇了摇头。
“这就是我今年收到的礼物。”他说道,“一座年久失修的古堡。”
林楚:“老爷子也太不靠谱了吧。这房子怎么破成这样?”
“只是破倒无所谓。”司青玄挑了挑眉,“我刚刚收到了那边发来的评估报告,古堡的横梁需要安装横梁,部分老化的石砌需要重建,屋顶的砖瓦和地板门窗的木料也改更新了——但这也仅仅是保持它外部结构的稳固,里面还是破的不能住人——光这些,就抵得上当初买下这栋古堡的钱了。”
司青玄估计,要把这栋古堡修得光鲜亮丽,起码要花费高于古堡本身市价两倍的装修费用。
“这也太离谱了。”林楚说道,“那你干脆别修了?或者转卖出去?”
司青玄:“那栋古堡自从被我爷爷买下就再也没维修过。太过破烂,恐怕不太好卖。”
意思是司青玄必须得修。不修,这栋古堡就砸他手上了。
“其实古堡修缮后也可以投入商用。比如做旅店、收景点门票什么的。”司青玄若有所思,“你倒是给我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可以把它改造成一个鬼屋。
鬼屋嘛,破破烂烂才是常态。这样还能省下大笔装修费,何乐而不为。
“对了,那鬼屋……呸,那座古堡,在什么地方?”
“在西班牙,一个叫萨姆尔曼的村落里。”司青玄叹了口气,“反正我也只是想想而已。城堡肯定是要修的,一时半会儿也搞不定这事,慢慢来吧。”
“看来,你爷爷还真是给你送了个烫手山芋啊。”林楚的表情轻佻而愉悦,“跟他比起来,我要送你的礼物可朴素多了——我妈喊你今天来我们家吃晚饭。她要给你做一桌好吃的庆祝,还做了你最喜欢的脆皮烧鸭。”
烧鸭制作过程复杂,在林家是实打实的“硬菜”,不是逢年过节,林楚妈妈都不肯做的。
“帮我谢谢阿姨。”司青玄说。
“谢什么,这些话你自己当面去跟她说呗。行了,走吧,到下班时间了。”林楚瞥了眼墙上的挂钟,正准备脱下自己身上的白大褂,就听到一阵紧促的高跟鞋声在走廊上响了起来。
很奇怪。明明隔着一一段距离,诊所里也不止他们几个,但高跟鞋的声音却清晰地落在他们的耳朵里。
“林医生,你在吗?”
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小心翼翼的语调,却带着嘶哑的哭腔。
“林医生,求你帮帮我吧。除了你之外,没有人能帮我了──”
林楚有些迟疑,刚想走到门边去看看,那女人却开始大力地拍门。
寂静的残阳将他们的视线涂成了如血般的红色。
透过门扉,林楚隐约看见了一个戴着口罩的长发女人。她穿着一身黑裙,手腕纤细,拍门的力道大的有些超乎寻常。
“开门……开门!”
女人的声音忽然冷厉了起来。
“林医生,是我。你为什么不见我?我不是你的病人吗?”
“哈,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根本没有相信我说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你是医生,你得帮帮我啊……”
门外有一瞬间的寂静。
她的声音再次低了下去,带着些哀婉的乞怜和诱哄:“医生,你能放我进去吗?”
林楚有些犹豫了,凑近那道昏暗的门缝瞥了一眼——
却见黑裙女人把自己的脸紧紧贴在门上,瞪大了双眼,眼白泛着诡异的青白色,眼角却吊了起来,流露出装若疯魔的笑意。
而在她身后隐隐藏着什么东西。褐色的长柄,再往上是鲜艳的红色——似乎是从前挂在隔壁杂物间里的消防斧。
第2章
林楚被吓得倒退一步,不禁骂了句脏话。
司青玄:“这怎么回事?”
林楚深吸了口气,快步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前翻箱倒柜。他翻到了从前的就诊记录,说道:“这人上周来找我做过两次心理咨询——那时候她状态不是很好,不知道为什么非常恐惧照镜子。据她说,她几个月前做了一次整容手术,做完之后就总觉得镜子里的人不是她自己。有时候还觉得那个人会从镜子里走出来杀了她。”林楚快速翻看着那几张纸,似乎记忆也跟着被唤醒,“我当时的建议是让她去正规医院住院治疗,但她显然没听我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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