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蛇看起来亲密无间,又默契非凡。
只有蛇才能和蛇在一起,人不可以。
一恍神,言虺的手就变成一截黑色的蛇尾。
黑色的蛇尾,压着一截银白色的蛇尾,还亲昵地勾住银白色的蛇尾,不让它逃开。
言知瑾脸上的温度霎时间褪去。他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急促地把言虺的手拍开。
清脆的一声响后,言虺震惊地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红印。
他看看脸色苍白的言知瑾,再看看手背上的印子,眉头紧锁,语气也认真了许多:“噩梦这么恐怖吗?”
言知瑾又恍了一下神。
那条黑色的蛇尾又在言知瑾的眼中变回一只属于人类男性的手。
那条银白色的蛇尾,也变成他自己的手。
银白色的蛇尾,是他自己的手?
这个认知让言知瑾平静下来。他眨眨眼,抬高自己的手,对着灯光,反复打量。
言虺也抬起头,看着他的手。
他试探着用指尖碰了碰言虺的手背。
是人类的手。干燥、整洁,骨节清晰可见,透露出强大的力量感。
肯定是人类的手,言虺从来没有做过把手变成尾巴这种事,他又不是八爪鱼。
言虺反手和他十指相扣,笑吟吟地问:“你在看什么?手怎么了?”
“我梦见了一条黑色的蛇,和你很像。”言知瑾恍惚地说。
“我就是啊,”言虺莞尔,压低声音说,“我就是黑色的蛇。你昨天晚上不是还摸了我的尾巴吗?”
是啊,言虺本来就是蛇,从最初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就是。如果他不是蛇,言知瑾也不会把他带回来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却对这种动物唯恐避之不及。
“我还梦见了一条银白色的蛇。”言知瑾嘴角下压,把口腔里的苦涩感咽下去,“很——很好看的银色的蛇。”
“你喜欢这条蛇?”言虺问。
“你喜欢吗?”言知瑾的身体不自觉地向他靠近,急切地想知道他的答案。
言虺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你是这条蛇的话,我就喜欢。”
“那我要不是呢?”言知瑾问。
“那就不喜欢。”言虺不假思索地说。
言知瑾的胸口,仿佛有一块巨石落地。
他长长吁出一口气,按按胸口,说:“我想回一趟家。”
“我们不是本来就要回家吗?”言虺问。
“我是说,我父亲那里。”
***
言知瑾下飞机后,先回家把行李放好,给言听雪发了个消息,约好回去的时间。
没想到言听雪恰好下午就有时间,他把行李放了,洗个澡,就得赶过去。
言知瑾没让言虺跟回家。无论是人类的身份,还是蛇的身份,言虺都不适合出现在那里。言虺虽然百般不愿,但也明白他的担心,只是跟他说,自己在附近等着,他一叫就过去。
言知瑾目送着言虺的身影消失在不远处的街道转角,深吸一口气,按响门铃。
开门的是言听雪。言知瑾进去了才知道,沈成风也在家。
两个人把假期挪到了一起,好一起度假旅游,他恰好打扰到二人世界了。
沈成风的脸拉得老长,听他问好,也只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言知瑾和他的关系一向不冷不热,对他的态度也没什么感觉,还是言听雪说了沈成风两句,让他对孩子别那么凶。
沈成风脸拉得更长了。
言听雪在他脸颊亲了一下,轻声说了什么,沈成风顿时眉开眼笑,一拍沙发站起来:“我去买菜。”
言听雪捞走正在啃草的兔子,微笑着和他道别。
“去你房间说吧。”他轻声细语地说。
“怎么想到回来看我们?”言听雪抱着兔子,和言知瑾并排坐在床上。
垂耳兔比言知瑾送过来的时候,大了一圈,再加上蓬松的长毛,都快赶上小型犬的大小了。
言知瑾摸摸兔耳朵,说:“它最近长得很快。”
“是啊,你爸天天变着方法喂它,都怕它长得太胖生病。”言听雪打量着言知瑾,说,“你倒是瘦了。这次出门,很辛苦?”
言知瑾在那一瞬间,很想把自己在旅途中遇到的不快都告诉他。
但话出口,还是变成了:“水土不服,生了次病。”
“是吗?那回来之后,多休息几天吧。”言听雪说话总是徐徐缓缓的,无论心情多焦虑,言知瑾听到他的声音,就能稳下心来。
“没那么多时间,”言知瑾抚摸着兔子,踌躇片刻,下定决心问,“之前你给我的,调节信息素的药,还有吗?”
言听雪摸兔子的动作顿了一下,问:“你又信息素紊乱了?”
“嗯。”
“是哪种紊乱?”
“就是……”言知瑾咬咬舌尖,将注意力集中到舌尖的疼痛上,“可能,情绪不够稳定,焦躁不安,做事情容易分心,喜欢在没必要的地方钻牛角尖,还经常生病。”
“你觉得我上次给你的药有用?”
“嗯。”
“可是……”
言听雪说:“那是维生素。”
言知瑾惊怔地抬头看他:“可是……我之前……”
言听雪温和的双眼仿佛能洞悉他的内心。
言听雪问:“你遇到感情上的问题了,对吗?”
第93章
言知瑾的血一下子涌上头顶。他条件反射地否认:“不是。”
一个毛茸茸的触感落到他脸上。言听雪单手托着垂耳兔, 把软乎乎的兔脸贴到他脸上,笑吟吟地说:“你对小兔霜霜起誓,不会骗它。”
小兔子眼睛犹如沉稳的黑曜石, 三瓣小嘴抿得紧紧的, 看起来非常严肃。
它好像和言听雪一样,拥有看透人心的力量。
言知瑾败下阵来, 蒙住兔子明亮透彻的眼睛, 低声说:“是。”
“那, 是什么样的?”言听雪的声音柔柔软软的,让人安心。
“……前段时间, 我捡到了一条蛇。”言知瑾斟酌许久,嗓音艰涩地说,“一条很漂亮的蛇, 我很喜欢他。他曾经做过一些令我生气的事, 也做过一些令我惊喜的事, 总之, 我们的关系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他不自觉地揪住兔毛:“他经常表现出对我的依恋,我也曾经觉得, 他是我最喜欢的一条蛇,是那种,拥有这一条之后, 就不会再惦念其他蛇的那种喜欢。可是我最近发现……”
言听雪轻轻掰开他的手指, 将小兔子的毛拯救下来, 说:“你发现他对其他人也这样。”
“不是。”言知瑾眉头紧锁,微微弓起背, 捂着腹部, 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来, “我发现,他曾经有一条很喜欢的蛇。那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人和蛇是不同的,我对他来说,可能只是会移动的树杈,他的依恋,只是对安全的栖息地的依恋,而他当作伴侣心动的,只能是他的同类。”
言听雪想了想,问:“他是这么说的吗?”
言知瑾摇头。
言听雪笑了:“他都没说……”
“他并一定会说实话,甚至不一定认清了自己的想法。他从前追求的蛇,并没有答应他的示好,还和他有过一些不愉快的经历。但那些不愉快也许只是误会,而他是因为误会放弃那条蛇,现在误会解除,他又会想起当初的情绪……”
毛茸茸的触感再次落在他脸上,打断他的话。
言听雪用兔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和声细语地说:“你说的都是猜测。其实他什么都没说,是吗?”
言知瑾不得不点头。
他眉间的结仍旧没有解开。
他小小地争辩了一下:“但是,最近,他们见过面了,我看到他很珍视地收集那条蛇的东西。”
言听雪皱起眉,问:“他收集这个干什么?”
上一篇:被迫和死对头一起养崽
下一篇:狗股定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