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总部被研究员用红点标在了地图上,它位于地下,而地面之上,则是一家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糖果店。
店面内关着灯,门口上挂着一张“暂停营业”的木牌,纪敬推了推玻璃门,发现无法推开,于是从身后的人手中接过一把铁榔头,朝玻璃门用力挥去。
玻璃门应声碎裂,人们一股脑地涌进店内,从碎玻璃上踩过时,发出“咯吱”的破碎声响,他们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似乎感到无法理解。店内的红外线摄像头无声地转动着,最终将画面定格在纪敬身上,他径直走到收银台后,在墙上摸索了一阵,然后将手按在一旁的糖果罐上向左拧了三下,接着向右拧了三下。
收银台后的地板缓缓向右侧推开,露出了一段通往地下的楼梯。
人们屏气凝神,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跟在纪敬身后朝地下走去。下到楼梯最底层时,赫然看见一段细窄的通道,通道里没有窗户,只有排气用的通风口发出了嗡嗡的声响,细小的杂音很快便被杂乱的脚步声盖过。
通道尽头,有一扇银色的钢门,站在笔直的通道中央时,很难发现钢门左右又延伸出了通往其他地方的通道,四名护卫员正站在这个无法被看到的、T字路路口的两旁,等待纪敬的到来。
人群的脚步声逐渐逼近,通道两侧的黑色摄像头跟随着他们的位置悠悠转动,纪敬突然停下脚步,警惕地盯着空荡荡的通道尽头。
男人们在他身后探头探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继续向前走。冷汗从纪敬的额角滚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从身后的男人手里接过一把防弹盾。
民众自制的防弹盾不如军用防弹盾轻便,纪敬不得不一只手提起几十斤重的钢板挡在身前,他接着伸出另一只手向身后挥了挥,低声说:“快走!快出去!”
“怎么了?”有人问道,可是还未等他们得到答案,钢门两侧的护卫员冷不防举着枪冲了出来,他们从通道中的摄像画面里看到纪敬停顿的动作,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成败在此一举,他们都是“王”最贴身的护卫员,此生参与过无数次自杀式的任务,今天他们的指令只有一条:
杀掉纪敬,必要时,可以炸掉整座实验室。
现在敌人在暗,狭窄的地理条件对纪敬极其不利,不过也多亏了通道的局限性,巨大的钢板足以为他们抵挡住所有的子弹,男人们没有临阵脱逃,而是弓着腰躲在他身后,朝通道尽头有条不紊地前进。
通道内火花四溅,飞射的子弹被钢板反弹后,要么落在地上,要么一头撞上两侧的墙壁,眨眼间通道内全是黑色的弹孔,唯独银色的钢板仍然被纪敬稳稳拿在手中。
子弹很快耗尽,四名护卫员拔出尖利的匕首朝他冲去,他们试图卸掉纪敬手中的盾,纪敬则垂下眼,从盾与地面间的空隙观察着他们的脚步,电光石火之间,他突然使出全身的力气,双手握紧盾,将它猛然向前推去。
为首的两名护卫员被迎面重击,向后摔倒,跟在他们身后的两名护卫员脚步一顿,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地上的同伴,趁着这个瞬间,纪敬猛然将盾立在地上,向前推倒,然后踩在盾的背面,从地上一跃而起。
他的第一步踩在盾的中央,第二步则踩在盾的上沿,如同一名站在甲板前端,在暴风雨中突进的船长,在盾落地之前,他用力一蹬,抬脚踢掉对方手中的匕首,然后飞身向前扑去,用自己的重量将对方撞倒在地。
他抬手勒住护卫员的脖子,抬眼间,剩下一名护卫员的刀尖已经朝他刺了过来,然而民众将手中的自制武器齐齐挡在他身前,护卫员一愣,试图从空隙处进攻,离纪敬最近的男人眼疾手快,猛然侧转身体,为他挡下了一刀。
刀尖刺进了他肩膀上的肉里,正在护卫员试图抽刀之时,男人使出吃奶的劲,将另一只手中的板砖朝对方头上狠狠甩去。
砖头立即碎成两半,护卫员向后踉踉跄跄地退了两步,鲜血从他的发际线涌了出来,淌过他的脸颊,他勉力撑开眼皮,看到被盾撞倒的两名同伴已经被民众用人海战术压制,剩下一名队员也已被纪敬勒得昏了过去,他在这时听到耳机里传来了“嘀嘀”的电子提示音,这意味着“王”已经成功逃脱,眼看自己已经毫无胜算,他哆嗦着嘴唇,摸出了腰间的按钮。
纪敬呼吸一滞,立即抬手抽出腰间的匕首,向前直直扔出。
匕首如离弦之箭从他手心飞出,银色的刀尖闪烁着冷冽的寒光,霎时间刺穿了护卫员的手腕,如同一只正中靶心的飞镖。
按钮从护卫员手中滑脱,落在地上转了两个圈圈,他咬紧牙关,低头一看,被刺穿的手腕已然血流如注,黑色的军用匕首牢牢嵌在他的手腕中间,如同一只咬住猎物命脉的毒蛇。
他转过身,还想用另一只手捡起按钮,然而刚跑出一步便被人踹在了膝窝里,他失去重心,重重摔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纪敬抬腿从他身上跨过,捡起了地上的按钮。
纪敬将按钮装进口袋,他身后的民众似乎意识到那是什么,他们情不自禁地为他欢呼起来,纪敬却只感到一阵后怕,炸毁实验室完全可以远程操作,“王”根本不需要派这些护卫员亲自完成任务。
这只可能意味着,实验室内并没有炸药。
想到这里,纪敬突然快步走到护卫员身边,一把拽开了他的衣领。
在看到对方绑在身上的东西时,纪敬的额角突突直跳,那是满满当当的炸药,数量足以炸毁整座实验室,他扭头走到剩下三名护卫员身边,一一查看起来,他担心其他人身上还有控制炸弹的按钮,好在他并未从他们身上找到炸药或开关。
四名护卫员很快便被人们绑得扎扎实实,在他们被带出地下实验室之前,纪敬走到其中一名护卫员身前,抓住他身上的麻绳,将他从地上拽起来,拖到钢门前站定。
纪敬伸手在钢门旁边的显示屏上点了几下,打开身份认证的通道,然后拽住护卫员的头发向后拉扯,强迫他抬起下巴,将他的脸像按馅饼一样,毫不留情地按在了识别器上。
识别器随即转绿,隐秘的地下实验室,终于向他们打开。
第140章
地下实验室没有窗口,却亮得如同白昼,天花板上的LED灯管和空调管道一起暴露在外,这样的设计往往会带给人一种工业风的粗糙感,然而实验室的每一个角落都被漆成了白色,从走廊到方隔间,再从方隔间到实验椅所在的位置,处处都是代表纯洁、高尚的白,高强度的光线一照,实验室显得分外亮堂,仿佛与地面之上的普通房屋没有区别,让身处其中的人难以相信,它其实是一个进行残忍实验的屠宰场。
一行人兵分四路,负责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他们将实验室翻了个底朝天,搜寻了半个多小时,却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纪敬气喘吁吁地站在空荡荡的会议室内,摸了摸会议桌上的投影仪,发现它还在发热。
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他按下投影仪的开关,试图寻找任何蛛丝马迹,然而投射在对面幕布上的,只有一句话:
你永远不可能找到他。
人们正在会议室里翻箱倒柜,寻找有力的证据,原本在大声分派任务的纪敬却突然没了声音,他们抬起头,看到他愣愣地站在会议桌前,脸色苍白,没有血色的嘴唇微微颤动着,好像丢了魂一般。
他们顺着纪敬的视线扭头看向幕布,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刚想安慰他几句,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他拔腿朝方隔间的方向跑去。
“我们找过那边了!……”人们想要提醒他,可是纪敬却像没听见的,脚下一点没停,他瞳孔紧缩,冷汗涔涔,犹如挨了当头一棒,他告诉自己,这意味着哥哥尚且安全,可是恐慌的情绪还是瞬间将他淹没了,焦虑如同千万只啃噬心头的蚂蚁,他无法停下奔跑的双腿,就像无法遏制思念,无法遏制他想要见到对方的、急切的心。
理智告诉他,“王”不可能还将纪弘易留在实验室内,可是情绪却像无法控制的喷泉,轻而易举地淹没过理智的弦。也许“王”是为了劝他放弃才这样说,也许哥哥还留在实验室的某个角落,也许人们在搜查时错过了哪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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